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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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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视力越来越差,有时间要去重新配一副眼镜了。
周日休息,我去了S市的眼镜一条街。这里是全国最大的眼镜片眼镜框批发市场,我来这里,无非是因为价格便宜,东西还不错。
我十六岁开始带眼镜,每年眼镜度数固定要长50度。从最开始的100度,到如今已经左眼550度右眼575度了,我不知道右眼是什么时候悄悄拉开了和左眼的距离,正如身边悄悄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没有察觉,或者察觉了也觉得没什么,于是选择继续忽略。
所以当我和杨剑在一起时朋友纷纷说我眼瞎的厉害。
500多度基本属于高度近视了,十米开外人畜不分,三米开外男女不分。
后来和杨剑分手后,朋友纷纷开我的玩笑说:认识杨剑时是不是没带眼镜,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某天无聊上网,在网上看见一句话,甚得我心:
有些人二十岁时就已经死了,不过要等到几十岁才入土。
这中间的几十年,俗称停尸。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活着,却无时无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不过虚留一个躯壳在人间,也不知要停尸到何年何月才能入土为安。
杨剑这个人吧,没甚大的优点,但是会做饭,而且对我养的宠物猫虾虾很好。
我觉的吧,对小动物好的人也坏不到哪去。
我力排众议,杨剑正式成为了我的男朋友。朋友们对此人呲之以鼻,一些原来关系比较近的朋友也疏远了起来。
疏远也有我的原因,和杨剑在一起后,我很少去朋友聚会了。
因为每次玩到后半夜回家,杨剑就像一个旧社会被冷落的姨太太,用那种幽怨的眼神斜愣着看我,瘆得慌。
杨剑对我还是不错的,家里家外大小一应活计全包。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他的收入不稳定,他是个艺术培训中心的音乐老师,每个月的收入有一部分是按招生人数浮动的。
当然,我也不是奔他钱去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找他,身边追我的有钱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是我想在一起的。
是的,我是个把钱看得很淡的人。
看上了杨剑的做小伏低,就不能要求人家同时又家财万贯,什么好事都让我摊上了,我上辈子又没拯救银河系。
我这个人,还贵在有自知之明。
在中国,同性婚姻还没有通过法律认可,我和杨剑就这样搭伙过了起来。
就算有一天同性婚姻合法了,我大概也不会去领证,一张纸能证明什么呢,防得住变心?还是阻止得了出轨?真到那时候,这张纸,只能证明它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那为什么还要领证呢,为了将来有一天用这个小红本子啪啪打脸吗?
我才不要。
是的,我除了有自知之明,我还是个不婚主义者。
我深知爱情这玩意,来时不和你打招呼,走时也不和你说再见,全凭体内荷尔蒙作祟,非人力可掌控。
再说了,我也得承认,我和杨剑之间没有爱情,我很清楚我对他没有爱情那玩意,有的只是惺惺相惜,有的只是寂寞的时候真的想有个人陪,午夜惊醒时,不想一个人在屋子里歇斯底里。
会有人递来一杯水问:又做噩梦啦,让我觉得我还在人间。
我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需要通过身边的人来确定自己还活着。
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独处久了,我会觉得房子就是我的坟墓,而床就是我的骨灰盒,还是敞篷那种。他们管这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幽闭恐惧症。
我一个人在家时,经常从一个房间游荡到另一个房间。
幻想自己灵魂在飘荡,而肉身已经腐烂,养分滋育出了五颜六色的毒蘑菇,开在我的坟墓旁边,就像祭奠逝者的鲜花。
为什么要像鲜花呢?因为我想,我没有子女后人,就算有一天卦了,也不会有人烧埋祭奠,我还是自给自足吧。
毒蘑菇散发着迷惑的香氛,吸引路过的旅人带回家去,贤惠的主妇用这些毒蘑菇煮饭,然后毒死一大家子。
这样我就不会寂寞了,因为不是我一个人死了,还有不少垫背陪绑的,被毒死的一大家子死不瞑目,怨气太大,大概会追杀我到阴曹地府。
这样也好,即使到了地下,也不会寂寞,因为会有寻仇的。
别管是寻仇的还是寻爱的,无外乎纠缠不清,且不死不休,甭管是爱是恨,至少有人惦记。
我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我懂得怎样透过现象看本质,比某些人要高明,我时常为此暗自沾沾自喜,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我很喜欢鲸鱼这种生物。
一鲸落,万物生。
一条鲸鱼的尸体沉在海底,可以滋养很多海洋生物,甚至自成一个生物循环体系很多年,真正做到了取之海洋,还之海洋。
我呢,正好相反,我如果有一天死了,那我的遗愿一定是整个世界做我的陪葬,一起玩完。
我深深的觉得这个世界欠我良多,要到那边慢慢偿还才行,我忘了说,我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所以我才喜欢鲸鱼。
我喜欢和我截然相反的人和物,这样才有新鲜感。
我和杨剑相识在一个朋友聚会上,一群人喝得五迷三道,又杀到钱柜去唱K。
我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抱着麦克风,撕心裂肺地唱着一首失恋的情歌,歌名我没记住,只记得歌词大意是:自己的女朋友成了别人的新娘,然后自己还去给前女友送亲,还吹响了送亲的唢呐什么玩意的 。
话说唢呐那玩意不是送葬时吹的吗?什么地方习俗这么可怕,送亲吹唢呐,用以证明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到底是送亲还是送葬?
我当时掐灭了烟,暗骂一句:操,这傻逼玩意。五音不全还嚎丧似的,能不能要点逼脸了,这么多人在这呢。
我实在受不了这人带着哭腔在那里嚎丧,直接切了歌。音乐停了,那逼还在投入地闭着眼清唱。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今晚还真遇上个奇葩。
我问边上一个朋友:“谁带来的啊,不像gay啊,人家悼念女朋友呢。”一个知情的朋友说:“嗨,被女人伤透了心,现在和女人根本硬不起来,转了性了。”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性有时候是性格的那个性,有时候又是字面意思,全凭你根据环境人物,做出具体的分析判断。
为什么全球公认中国人最聪明,智商最高?因为中国的语言文化就是所有语言中最复杂的一种。
能在中国社会混得如鱼得水,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的,智商起码比那些说英语的外国人高几个段位。
那天晚上,后来人渐渐走的差不多了,最后包厢里就剩我和杨剑了。也许是趁着酒精上头,杨剑开始哭上了,我也是头一回看见一个男人说流泪就流泪的,哭得比女人还梨花带雨,边哭边抽空用眼尾有意无意扫我一眼。
我琢磨了一下,这会没别人了,他这是等着我去安慰他呢?
说实话,他不是我的菜,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是又不好意思看着他这么哭,我转身抬腿走人,于是我把茶几上一盒纸巾推到他跟前说:“这是有多伤心啊,哭得这么个样。”
我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打算在说几句劝和的场面话就撤了,好困,明天还要上班呢。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没接我的纸巾,直接扯过我的衣服领子在他脸上蹭着,我有洁癖这身衣服是不能要了。
我刚要骂人,这货突然就委在我怀里,满脸的鼻涕眼泪蹭在我颈窝上,让我十分膈应。
一点都不夸张的说,我是左手狠掐右手的虎口,才强忍着没一脚把他踢墙上去。
我仰头看着包厢里忽明忽暗的灯心想:又一个投怀送抱的。
我这个人的桃花运不错,因为长像随了母亲,所以占尽了颜值带来的便宜。
我有这个自信。
只要我专注且深情地看着某个人的时候,那人理智那根弦就算再坚韧,我也能给他整整齐齐的掐折了。不过让人意乱情迷而已,对我来说小意思,不过我清楚记得今晚我没有对任何人放电啊。
不过平时都是些个烂桃花,我也不愿意去沾惹,烂尾工程太难收。
朋友都说我这人眼睛长头顶了,看不上任何人。
我说:骂人呢,螃蟹眼睛才长头顶呢,我这么玉树临风的帅哥那里像只螃蟹。
不止一个朋友这样说我,本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原则,我有时候闲了会自我反省一下子。
其实还真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这违背了人类基因DNA链接的序列,我要长成那样,突破人类基因,早就被排除出人类这个族群了。
我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象没有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失去了爱的冲动,我想,我大概内分泌失调了导致荷尔蒙太低,所以对人失去了性趣,得空要去看看医生,吃点中药调一调。
没错,跟我划重点,是性趣,不是兴趣。
曾经看过一个英国的电视剧,外国人把性研究的那叫一个透彻,我记得里面有句台词是:你今天选择的领带,都带着性暗示,你选择了什么样的领带,你的潜意识里就打算和什么样的人上床。
看过这部英剧之后,我再也不能直视那些系领带的男人了,每条领带背后都蕴藏了洪水猛兽啊。
所以,我从来不系领带,我觉得想和什么人上床属于个人隐私,怎么能让别人通过一条领带就看出来了呢,所以坚决不系领带。
也许是不系领带久了,我就真的没了想上床的对象。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属于后者,灭得彻底。
禁欲久了,我觉得自己真的性冷淡了,看岛国的片子也很难硬起来。
就像此刻,杨剑暗示的彻底,嘴唇几次若有似无的刮过我的下巴颏。身体扭动得越发像条冬眠被唤醒的蛇,动作缓慢,懒洋洋却始终没有要停的意思,离发春也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