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7、第 7 章

　　王泊舟坐在迎宾楼里看着喝得尽兴的兄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接到砚喜报喜的时候，父亲母亲那欣慰又骄傲的模样，让王泊舟觉得，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

　　“吴兄，李兄，狄兄，我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特别是李兄的笔记，对我的帮助特别大。”

　　“是兄弟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喝。”李志跟王泊舟砰了个杯，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我呢，我呢，是谁千辛万苦帮你拿了周姑娘的。”狄忠玩笑道。

　　“谢谢你，狄兄，如果没有那副画，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王泊舟含笑道。

　　“这还差不多。嘿嘿。”

　　“探花郎游街喽，探花郎游街喽。”窗外传来一阵欢呼声，这欢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外面的街市似乎要沸腾了起来。

　　几个人被吸引，也从位置上起来，来到窗边看热闹。

　　“哟，原来是探花郎游街来着。”李志嗤笑道：“看那人，头上顶着朵花，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知道这东京城内有多少高官贵胄家的小姐，要心神荡漾啦。”

　　“李兄，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对那个人有什么不满的样子？”王泊舟问道。

　　“不满，我们怎么敢不满。这皇上的做法真是越来越荒唐了，简直不把科举当回事，不知道寒了天下多少学子的心喽。”

　　“李兄，莫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吴恩提醒。

　　“李兄，他到底是谁啊？他长得真好看，比你还好看。不过，我不喜欢他那样的，阴阴柔柔的看起来不像个好相处的，还是你跟王兄这样，方方正正的比较让人喜欢。”狄忠也十分好奇。

　　“他是高辉高丞相的弟弟，高科。没什么才能，皇上还不是因为高相才让他当探花郎的。”李志回到位置上，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王泊舟定定地看着骑在高马上，朝围观的人群招手示意的高科，不知怎的，总觉得不是很舒坦。

　　那高科似乎感受到了王泊舟的视线，回头望向他，对他展颜一笑。

　　王泊舟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他恍恍惚惚回到位置上，吶呐道：“不愧为探花郎，确实是风姿绰约。”

　　“也就那张脸了。”李志道。

　　狄忠看出来李志的不高兴，便拉着吴恩在那边静静吃菜喝酒。

　　“我听人说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是直接进翰林院的。第二等和第三等进士，还要再进行一次选拔考试，合格的进入翰林院，其他的则按成绩分配到各个部门和地方做官？王兄，你知道你以后会在哪里吗？你自己比较倾向做什么？”吴恩问道。

　　默默喝酒的李志突然嗤笑道：“倾向？还不是怎么安排做什么嘛？你以为翰林院还是其他各部是街市上的大白菜，任你挑选吗，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有些人等了好几年都没着落。”

　　“但是以王兄的成绩，进翰林院应该没什么问题。”狄忠说道。

　　王泊舟摇摇头：“我只想为蒙蒙姑娘找出凶手，做什么无所谓。”

　　“我想如果王兄你去求王伯父的话，应该是能办到的。况且王兄是十名之内，应该不会那么倒霉，要等好几年。”

　　“去求我爹吗？”王泊舟陷入沉思。

　　王泊舟查案的决心不是一般的大，放榜后，他便央求狄忠给自己找了许多著名刑狱大家著的案例笔记，一摞一摞借回家，打算细心研读。

　　这日，他正抄写这一本宋姓前辈的笔记，他的父亲王愚叫人去他书房见他。

　　“舟儿，放榜已经几日了，估摸再几天你的分配就下来了，我听同僚说，你很可能会到翰林院去，这也好。”王父以前有多为这个儿子头疼，现在就多为王泊舟自豪。

　　王泊舟闻言，皱着眉头像是在为什么挣扎着。

　　“你不想去翰林院吗？要知道，翰林院可是进士的一等选择，其他的都是次等的去处了。”

　　王泊舟道：“爹，其实我有更想去的地方，虽然可能没有翰林院好，但是，那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王愚见王泊舟说的坚决道：“罢了，那你说，你想去哪里？”

　　“大理寺。”

　　“大理寺？”王愚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儿子为什么发奋读书，自己心里并不是没有什么猜测，但是一切都是往好的地方发展，自己也就没有抓着儿子去探个究竟。今天儿子说他想去大理寺，虽然让他意外，但是也在他的意料之内。“你坚决想去？”

　　王泊舟点点头，然后为难地说道：“爹这会不会让你为难，其实，我并不想让你难做。”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多少人家的孩子都是靠着父荫入朝为官的，你呢，自己参加科考，中了进士，这已经很为你爹我长脸了。而且你是舍翰林院而去其他地方，这个不是什么太过为难的事。你爹我可以姑且为你试一试。”

　　“谢谢爹。”王泊舟眼睛亮晶晶的，他没想到他爹居然没有因为自己不去翰林院而生气，反而愿意帮助自己去大理寺。

　　“不过，你也得是这块料，去了才有用。这样吧，今天皇上在朝上讨论了一个案子，一直没有个定论，你替爹看看，这个案子应该怎么判。”

　　原来这是发生在陈州的一个案子，本来已经判处凶手秋后问斩了，但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在复核这个案子的时候，觉得这个判决太过严苛，便上奏给了皇帝。

　　王泊舟听着这案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真的有点难，但是他觉得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一定是一个好人，试问，这世上谁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村妇去推翻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呢？

　　感到为难就对了，自己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王愚乐呵呵地捋了捋胡子，便把这个皇上丢下来的难题丢给儿子，自己找夫人玩去了。

　　陈州有一个女孩子叫阿花，她的父亲母亲死了，无良的叔叔在她为母亲服丧期间将她嫁给了村里的一个老头子柯老头。此人不但年纪比阿花大很多而且相貌丑陋，阿花很不喜欢她，但是婚期已经定下了，她也没有办法。为了摆脱这桩婚事，阿花夜晚趁这个老头子睡着的时候，用刀连砍他数刀，但是这个人并没有被陈花杀死，而且只是受了点伤。

　　案发后，阿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知县按照法律的规以谋杀亲夫将陈花定罪死刑(旧律女子谋害亲夫一律处斩)，并上报朝廷。

　　“臣以为，阿花订婚时还在为母亲守孝，所以订婚应该算无效，她与柯老头不算夫妻关系，因此也就谈不上谋杀亲夫，不应该判处死刑。”王愚恭恭敬敬地说道。

　　“臣认为，阿花在被捕时，自动交代事情经过，这是自首情节，应该减轻处理，臣也认为不应该判处死刑。”刑部尚书说道。

　　灵帝微微颔首，觉得众人说的有道理。

　　“臣以为应维持原判，定罪死刑。”丞相高辉走到大殿中央，高声说道，然后环视了朝堂上神色各异的人一圈，回到队伍前首。

　　灵帝的神情一凛，又道：“高相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几位爱卿留下来跟朕再好好说说。”

　　“王愚，昨日问你，你还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朕，今天居然有这样的见解，可见你并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愚笨啊。”灵帝开玩笑道。

　　“回王上，其实并不是臣想到的，这都是臣的儿子泊舟的见解。”王愚恭敬道。

　　“泊舟，好熟的名字。”

　　“回王上，今年的第四名王泊舟就是王大人的儿子。”太监刘丹尖利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第四名是王大人的儿子，朕看了他的文章，写的不错。王大人替国家生了个好人才啊，不错，真不错。对了，朕觉得他对刑狱之事倒是有一套见解，不知道如果朕让他去刑部或者大理寺，而不是去翰林院，他会不会愿意呢？”

　　王愚闻言大喜：“王上，小儿怎会不愿意，其实他本就喜欢这些，平日里也喜欢研读刑狱的文章，如果王上让他去大理寺，臣相信他一定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那朕。”灵帝正想说话。高辉便走到王愚面前道：“王大人，慎言。以往进士前几名都是到翰林院的，怎么可以随便更改传统。况且皇上叫我们几人来是讨论阿花案的，不要再浪费口舌在其他的事情上。皇上，臣还是认为，应该维持原判，定罪死刑。”

　　灵帝本来王愚正聊在兴头上，被这么一打断，心有不喜，不过他看到高辉凤目微微地眯起的样子，顿时软声道：“不说了，不说了，朕今天累了，你们都回吧，下次再讨论。”

　　“皇上？”王愚和其他几位大人十分诧异。

　　“微臣告退。几位大人，不跟我一起走吗？皇上说他累了。”高辉得意地说道。

　　几人见高辉趾高气扬的样子，心中十分生气，但是看皇上的态度就知道他十分宠信高辉，现在既然让大家走，肯定是不能再留下来了，所以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