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6、第 6 章

　　“为了周蒙蒙！”三人大惊。

　　“是的。这个案子，其实我与周姑娘是同病相怜的，她丢了性命，我被人误解。这让我觉得自己冥冥中跟她已经有了某种关联。而且，你们知道吗？当我遇到蒙蒙姑娘的时候，她非但没有抱怨自己的悲惨遭遇，反而对连累我被人误解而感到愧疚，她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我不知道狄兄你见到蒙蒙姑娘时是什么感受，但是当我一想到像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然死的不明不白，而且到现在案子还一点眉头都没有，我觉得于心不忍。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她查清楚案件的真相。想要帮她查案，我首先得有资格。虽然我可以凭借我爹弄个一官半职，但是这可能会让别人对我产生更多的不满，所以我决定参加这次的科举，希望自己能考上吧。”

　　狄忠看看吴恩，吴恩看看李志，李志的眉头皱的又深又紧：“王兄，我曾经读到一个故事。一个穷书生与一个富家小姐相爱，小姐的父亲嫌贫爱富，拆散了两人。小姐相思成疾死了。书生寒窗苦读的日子里，小姐的鬼魂都会去陪伴书生，后来书生高中，当了大官，回到家乡，挖开了小姐的坟墓，墓中的小姐死而复生，后来两人幸福一生。但是，王兄，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你遇到的周小姐，她的尸体，仵作验尸后，已经被周家人安葬了，就算现在天气冷了，顶多多过些日子，她的尸体就会腐烂，最后变成一副白骨。你跟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在一起的。况且，我听砚喜说过那天的情形，你那天可能是喝多了，醉酒发梦，你并不是真的见到周小姐的鬼魂。”

　　“什么，王兄，你喜欢女鬼？”狄忠大惊。

　　“这怎么行，不行啊。”吴恩也不赞成。

　　“胡说，谁，谁说我喜欢蒙蒙小姐了。”王泊舟被人拆穿了心事，满脸羞红，矢口否认，但是他自己没有发觉，他说到蒙蒙小姐的时候，语气有多温柔。“我只是想帮找出害死她的人，没有其他的想法，你们不要误会。你们是不信我的话吗，我真的见到蒙蒙小姐的鬼魂，真的不是做梦，我那里还有她留下的一条手帕可以证明。而且，狄忠，狄忠他不也见到了吗？你们怎么可以只信他，不信我。”

　　“但是。”李志还想再说什么。吴恩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我信你。”

　　“吴兄谢谢你。”

　　“我也信你，信你。”好不容易有个人跟自己有一样的遭遇，狄忠好像找到了亲人一般，恨不得紧紧挨着王泊舟。

　　“哎，你们。”李志叹气：“我当然相信王兄不会随意编瞎话来蒙大家，我只是希望王兄不要对一个已死之人投入太多的感情，这样受伤害的只会是王兄你啊。”

　　“李兄。你放心，我不会，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同情蒙蒙姑娘的遭遇，想帮她而已。”王泊舟敬了一杯酒，有这样一群兄弟，自己真的很幸运。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那谁。”李志朝狄忠抬了抬下巴：“你就帮王兄把那副画拿来吧。”

　　“什么那谁，这谁的。”狄忠瞪了李志一眼，圆鼓鼓湿漉漉的眼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王兄，放心，就算我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我也会帮你把画拿到的。”

　　“谢谢狄兄。”

　　这日，王泊舟正在书房用功读书，便看到砚喜带着母亲进来了：“舟儿，离你上次出门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虽然说读书重要，但是你也要劳逸结合。如果读书读烦了，该出去透透气，就出去透透气，你爹不会说你的。”

　　“娘，我没事的。我没有觉得读书烦。”王泊舟朝母亲笑笑。

　　“可是，舟儿。”王母欲言又止。

　　王泊舟不懂母亲为什么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他无法忽视那目光，只好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娘，您怎么啦，我真的不觉得读书烦。是的，以前我是爱玩爱闹，但是其实我不爱读书不是因为我讨厌读书，而是不喜欢爹爹他们那一套。”

　　“这样吗？”王母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信王泊舟的话，她只当儿子是在安慰自己：“舟儿，娘知道，你最近受委屈了。你不要管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只要我们没有做过，随便他们怎么说，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听着母亲的话，王泊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皱起了眉头：“砚喜，夫人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在夫人面前乱说吗？”

　　“少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砚喜委委屈屈。

　　“不是砚喜，是我自己听到的。”王母替砚喜洗了冤屈。

　　“娘，您不要想太多。外面说的什么，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只会激励我更加努力去读书，参加科考。”

　　“舟儿，你真的没事？”王母还是不信。

　　王泊舟离开书桌，搀扶着王母离开书房：“我真的没事。娘，您去忙您的吧。您呆在我这里，为我担心，儿子我心中不安，我才会真的有事。”

　　“那，那行，那娘这就走。你想要什么，就跟娘说。对了，儿子，狄忠那孩子让人过来请你，既然你没事，要在家读书，那我给人家回了。”王母生怕自己让儿子产生什么心理压力，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错事，忙不迭地就要走。

　　“好的，谢谢娘。狄忠让人找我吗？”王泊舟打算回房，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拦住王母：“是狄忠让人来请吗？娘，人还在吗？我这就去。”

　　“哎，在，还在门口等着呢。”王母被王泊舟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直愣愣地朝大门指了指。

　　“娘，我走了，午饭不在家吃了。”

　　王母看着王泊舟一转眼功夫就没了踪影，心道，这怎么又想出门了不过这不管不顾的样子，倒是与以前一样，看来舟儿应该真的没事了吧。

　　王泊舟在门口见到了狄忠的书童，便风一般地撵着人家去找狄忠。

　　奇怪的是，他们不往狄家去，也不往什么酒肆花楼去，反而去了李志家。

　　“王兄，你怎么才来，李兄都快画完了。”狄忠将王泊舟迎进书房。

　　“好了，王兄，你来看看，我这画，跟狄忠从周府拿出的画有什么不同没有。”李志潇洒地把画笔放下，自信满满地道。

　　王泊舟没想到狄忠居然真的帮自己拿到了周蒙蒙的画像，他走近挂在墙壁上的画，痴痴地看着。然后回身，来到李志新临摹的画像前认真审视了起来。

　　“李兄的画技一如既往地好。”王泊舟由衷地赞美道。

　　“那是。”李志十分自得，不过他又皱起了眉头：“周姑娘这副画是吴僧画的，吴僧最善画人，他画技精湛，且风格飘逸，将周姑娘画的如巫山神女一般。但是有一点让我感到十分奇怪”

　　粗人吴恩，老实人狄忠和王泊舟对绘画的欣赏只限于好看和不好看，什么风格这些，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人之书，一片茫然。

　　“什么，哪里奇怪啦。”

　　“你们看周姑娘的眼睛。我听闻周将军家的周小姐，温婉柔美，是东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但是你看这画中周姑娘的眼睛，目似寒星，炯炯有神，怎么也看不出温柔的意思来，这跟传闻似乎有点不符。我实在不能认为这是吴僧画失手了。”

　　吴恩，狄忠和王泊舟三人凑到画边细细看了起来：“这眼睛确实很亮，但是这有什么不妥吗？我见到的蒙蒙姑娘的眼睛就长这样，难不成非要把这亮晶晶的眼睛画成死鱼眼，才看得出周姑娘的温柔吗？吴僧画的很好啊。”

　　“画龙点睛懂不懂，眼睛是一幅画的精髓，真是三个呆子。不过，既然人家眼睛就长这样，那也就不奇怪了。虎父无犬女，这眼睛倒是配得上将军女儿的身份。”李志点点头。

　　“既然画完了，我也该去忙了。”狄忠将挂在墙上的画取下。

　　王泊舟急了：“你怎么把画拿走了，你拿走了我拿什么。”

　　“那个啊，李兄不是临摹了一副。怎么，你难道还想要这一副吗？”狄忠如临大敌，将卷好的画藏到身后：“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脑筋，才想出法子去周家拿到这幅画吗？且不说这外头吴僧的画一副都值千金，这画像，是人家死去女儿的画像，你觉得人家会随便给一个外人吗？有一副临摹的就好了，还想要正本，要画没有，要命一条。”

　　“呵呵。”李志用扇子掩住脸，看着难得耍无赖的狄忠，乐不可支。

　　“怎么难道王兄你嫌弃李兄的画不好吗？”

　　李志一听，就怒了：“怎么，你嫌弃我的画不好吗？”

　　狄忠见祸水东引成功，麻利地将画装进筒子李，装好，然后紧紧抱着。

　　“没，没有。”王泊舟冲李志虚弱地笑道：“我看了两幅画，简直一模一样，我怎么会嫌弃呢。”

　　“这还差不多。”李志摇摇扇子，凉凉冲狄忠道：“狄兄啊，最近聪明了不少啊。我真的很有兴趣知道，既然周家人这么宝贝这幅画，你又是用什么理由把画借到的。”

　　李志果然是最聪明的，狄忠摸摸自己的鼻子，自己的小心机居然被看穿了：“其实也没没有什么。周家人跟我们一样很想知道杀人凶手是谁，所以我跟他们说，拿画像去大相国寺查查看有没有人见过周小姐，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周家人马上就把画像借给我了。”

　　李志边听边点头：“狄兄，看来你的脑袋最近真的开窍了。懂得利用别人的需求，提出合情合理的理由，这样谁又能拒绝呢。”

　　“嘿嘿。”狄忠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对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带着画像去找线索了，人家为了查案都把这么珍贵的画像给我，我也要做到自己说过的事。李兄，王兄，吴兄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狄忠急急忙忙带着画像出门了。

　　王泊舟感激地看着他。

　　“这狄忠，看来不是用瞎话哄人，是真的要去查案，看来是我狭隘了。王兄，墨迹颜料差不多干了，你差不多可以把画收起来了。”

　　“谢谢你，李兄。还有吴兄，狄兄，我何德何能，竟然能有你们这一点朋友。”

　　李志被王泊舟突然的煽情弄得浑身不自在，吶呐道：“快拿着画走吧，狄兄都出门了，我们再呆在这里也不好。不如我们一起追上狄兄，陪他查线索？”

　　“好。”

　　“走。”

　　三人相视一笑，纷纷追狄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