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梦魇》自誩自語

10、莫名失踪

　　聂微澜在超市千挑万选了一张有多种功能的按摩椅，按摩椅皆具治疗颈椎和腰背疼痛的作用。她想，父亲年纪大了，应该需要这么一张椅子。
　　她提了一大袋东西往回走，那张的笨重的按摩椅，超市说会直接派人帮到送到家里。经过喧闹的十字路口，她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些苹果，这个路口的红灯时间很长，每次经过这里，她就会去买点水果。
　　水果摊的老板娘是个很干练的女人，动作麻利，当然，算钱时更不马虎。以前和她一起做生意的还有她儿子，他们家就住在店铺的楼上。
　　“今天的苹果保准你满意，又新鲜又多汁。”老板娘一边把苹果装袋，一边朝她笑着说。她满脸皱纹的脸一笑起来，到有点像摆放了太久的苹果。
　　聂微澜拿出一只苹果，咬了一口，鲜甜的汁水沾了她一脸。她皱了皱鼻子，准备从口袋里拿纸巾，突然“砰”的一声，一阵凌厉的风之后，一样东西着地了。
　　她转过头去，苹果全部洒在了地上，浑身的血液都上涌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躺在地上，头壳已经被摔的七零八落，黄色的绸状液体带着血，正在往外涌。
　　有人跳楼了！
　　“阿平！！”即刻，聂微澜听到水果摊老板娘的尖叫声。
　　她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路口，本来就是闹市区。这时一下子围的水泄不通。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呼啸而来。
　　最先下车的是个平头的男人，脑袋好像比平常人的大。他经过聂微澜时，看了她一眼。
　　现场已经被隔离起来，跳楼的男人被证实当场死亡。水果摊老板娘瘫软在地上，也被抬上了救护车。尸体被白布盖起来之前，聂微澜忽然鬼使神差般又看了一眼。
　　满地的血，残碎的肢体，可是，她眼里已经看不到这些，因为她看见了这个男人的脸，瞪大了眼睛，嘴角上扬，好像．．．．．．带着笑。一个脑浆横流的男人脸上，居然带着笑。
　　聂微澜感到毛骨悚然，这种笑容，她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像刚从寒冷的湖底被捞起来一样，浑身冰凉。
　　她不知道自己站立了多久，直到听见耳边有个清晰的声音在叫她。
　　“聂医生！聂医生！”
　　聂微澜木然的转过头，看到高野的脸。
　　高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贯的笑容，眼神很深邃。十分钟前，他开车经过这里，前面突然出现了堵塞，于是他停下车走过去。
　　一路上，他听到很多人在议论：“有人跳楼了！”
　　他皱了皱眉，跟着他们的方向走，就看到聂微澜站在那里，整个人像着了魔一样。
　　“跟我走！”高野轻轻拍了拍她。
　　聂微澜的思绪一片空白，直到感觉高野的手传来的温度。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紧紧的抓住他。那一瞬间，她忽然很害怕失去他。
　　“没事了。”高野说：“我送你回家。”
　　高野开着车，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我不想回家，我只想安静一下。”聂微澜说，她咬着唇，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
　　高野无奈的看着她，她眼神呆滞，脸色苍白，实在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他决定带她去咖啡屋，那里至少有个地方可以让她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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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微澜走进咖啡屋的时候，没想到花圃后面的楼梯上，还有个房间。
　　这里的一切陈设都很简单，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各种书籍，还有一张长形的睡椅。
　　“这是我的专属座位，现在借给你。”高野说：“你可以小睡一会，我就在楼下，等你睡醒了来叫我。”
　　“不要走！”聂微澜声音大的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她小声的说，“你不要走，我有点怕。”
　　“好，我不走。”高野坐下来。
　　聂微澜躺在睡椅上，她感觉眼皮在打架，也许，她真的太累了。恍惚中，她好像拉着谁的手，那双手很温暖，她慢慢睡着了。
　　高野静静的看着这个沉睡中的女孩。她皱着眉，小小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似乎在经受着很大的痛苦。刚才，她拽着他的手迷迷糊糊的说：“别走．．．．．．别离开我。”
　　高野的心忽然微微一颤，他小心的轻握住她的手，直到她的手慢慢变暖，呼吸渐渐均匀。为什么，他的心底竟涌起了很久不见的柔情？
　　傍晚，聂微澜从一场绵长的睡眠中醒来，奇怪，在这张睡椅上，她居然睡的比在床上还要香甜。睡梦中，她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她的心很安定，那时候，她宁愿就这样睡过去。
　　而现在，她的手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可是，人却不在了。还说不走！她有些生气。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环顾整个房间。确切来说，这是一个办公室。办公桌很大，堆放着各种书籍。在一堆厚厚的书里，有一本淡蓝色的书吸引了聂微澜的目光。
　　聂微澜小心的把它从最后一层抽出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日记本。她轻轻的打开，她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神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她心里默念。
　　这本，会是高野的日记吗？
　　打开日记第一页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一句话：宠辱不惊，淡看身边花开花落。字迹很清秀，绝对不像男人的手笔。
　　日记的正文，全部是以“Y”字的开头。
　　“Y：你刚刚离开，你的背影如一座沉默的墙，我很想问你，你不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可是我最终没有问。为什么，离你如此接近，我却觉得如此遥远。第一次见到你，你有着懒散的笑容，微卷的头发。你要我帮你找一个人。这本是我的工作，你本是我的客人，可是为什么，我会对你有不一样的情愫？也许是我命该如此，原以为自己不会落入俗套的爱情，却终究免不了一劫。可是，如果你对我来说是劫难，也是甜蜜的劫难。只是为何我心里还是有隐隐的妒忌，妒忌那个你寻找的女孩，无论我站在你面前还是睡在你身边，我都永远无法替代她。她在暗处，比在你身边更让我无助，我无法拿走她，因为她在你心里。”
　　“Y：又是一个雨天，我喜欢从身后安静的抱着你，听雨点落在屋檐上的声音，那样的世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段时间，你似乎很少再提及那个你寻的女孩，是你对我也有相同的感觉，还是你不愿我伤心？我不怕伤心，可我不愿你带着同情让我靠近你，这样会让我更加难堪，我的自尊，我的清高，在你面前轰然瓦解。你了解吗？那是种怎样的心情。”
　　“Y：今天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看着你被伤害。如果一定要，我宁愿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只要你幸福平安，我的爱是微不足道的，随时可以舍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不会如怀念她一样怀念我？表情会不会也那样伤悲？如果是，我情愿你忘了我，继续自己的生活，做每一件你想做的事。只要你快乐，我已满足。”
　　聂微澜翻动日记本，日记的每一篇都是写给这个代号为“Y”的人，落款时间已是整整三年前。一本存放了三年的日记本，今天读来，竟还是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聂微澜沉浸在这种莫名的悲伤中，仿佛走进了日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她丝毫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别动。”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野已经站在门口，正冷冷的看着她。
　　“我．．．．．．”聂微澜窘迫，手中的日记本哗然落地。完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自己没有一点感觉？
　　高野走过来，从她脚下拾起日记本，轻轻弹走它表面的灰尘，然后把它放回抽屉。那是米娅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他不允许任何人碰它。
　　“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不代表你可以乱翻东西。”他淡淡的说，脸上没有笑容，眼眸冷的像一块千年寒冰。
　　“我没有．．．．．．我只是．．．．．．”聂微澜怔怔的看着他，忘了该怎样解释。高野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莫名其妙的感到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平静，聂微澜，平静！她对自己说。可是眼泪像不听话的小孩，越是想控制越是控制不住。一天的不顺心，她哭的像只小花猫。
　　聂微澜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肯定难看死了！她恼怒自己。
　　“我送你回家。”过了很久，高野说。
　　“不用了，谢谢你。”方珣低下头，倔强的说，转身走出房间。她拼命走，不让他看见她哭的一塌糊涂的脸。
　　今天整整一天，都让她觉得很委屈。先是倒霉的亲眼目睹跳楼自杀，现在是遭遇别人的冷漠对待。
　　高野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聂微澜跑出去。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看到她哭，他的心会生生的一疼，他甚至忍不住想伸出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可是他克制住了。皇甫月的一句话让他现在还记得：“你刚刚从一个坑里出来，就想掉进另外一个吗？”
　　是啊高野，米娅已经死了，柏青还没有一点音讯，你还能干什么？他陷入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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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微澜拦了一辆的士回家，她想好好洗个澡，狠狠的睡上一觉，把今天的不愉快统统忘掉。
　　女佣来给她开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
　　“小姐，你回来了，太太在客厅等你。”
　　聂微澜走进客厅，奇怪，聂之轩居然也在，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微澜，今天看见过爸爸吗？”聂之轩见她进来就问，他蹙着眉，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爸爸？他没在公司吗？”
　　“一整天都没回过公司，手机也关了。”
　　聂微澜看了看曼姨，许曼珍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下颚微微上翘，脸色很苍白。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爸爸不见了？！”半秒后，聂微澜错愕，最近鹏飞发生了那么多事，父亲却不见了？聂微澜不敢再想下去。
　　“我再回公司看看。”聂之轩皱了皱眉，拿起外套，匆匆出去。
　　“微澜。”此时，许曼珍才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定定的看着她：“你爸爸，昨天跟你谈了些什么？”
　　昨天？聂微澜怔住，父亲没有告诉过她今天会去哪里，只是说了一些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可是这些，她怎么能告诉曼姨？
　　“只是随便聊聊。”聂微澜说了个谎，“曼姨你放心，爸爸说不定只是临时有事。”
　　“鹏飞是他的心血，他从来不会一整天不回公司，甚至没有一个消息。”许曼珍缓缓的说，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却微微颤抖。
　　聂微澜的心沉了下去。公司出了事，父亲也不见了，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