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为妃》盐小西

12、原来

　　第十二章：原来

　　新年就要到了，处处都透着喜庆。

　　我在这宫里度过了五年了，想起来那么懵懂的时光，只觉得恍然如梦。
　　一直以为，自己是这宫里的看客，但最近才发觉我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懂。
　　看不懂就看不懂，总之这人来人往，我活得还算可以。

　　皇后娘娘交代了我许多事，我都一一完成了，现下只剩一桩：我要去各个宫里看看，内务府给的瓜果糕点等新年物资是否到位。
　　德仁宫和玉合宫我就不用去了，没人敢亏待了她们主子。宁妃向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她那里也不必着急。

　　于是我先去了咸福宫看颖妃姐姐，她还是病态，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我心疼的抱抱她，说：“好姐姐，你要快快好起来啊。”
　　“月儿如今都这般能干了。”她笑得很是欣慰。
　　“皇后娘娘说了，俸禄不能白领。”我耸耸肩故作无奈，想要讨她一笑。
　　她闻言果然笑了。

　　麟儿拿来他的字给我看，一本正经的说：“瑾娘娘，您给瞧瞧我的字写的怎么样，母妃说您虽然书读不进脑子，但是字写的很是好看。”
　　这孩子，怎么什么实在话都说，若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我可要生气了。
　　我嗔怒的样子看了颖妃姐姐一眼，怎么什么都和小孩子说。

　　“瑾娘娘那是好读书，不求甚解。”我想到这么个完美的解释来挽回我在孩子面前的尊严。

　　我接过他的字看了看，着实在这个年纪里属好的了。他的父亲就写的一手颇有风骨的好字，还曾向我炫耀过说是自幼成才，想来，这事也是有血脉传承的。

　　我从咸福宫出来，去往辰妃姐姐那里。一路上我都在思忖怎么说话最得当，这五年来，我们打的交道实在是少。
　　随着宫人的通传，我踏入了殿门。辰妃姐姐的大婢女向我行着礼解释：“我家娘娘正在礼佛，还请瑾妃娘娘稍等片刻。”
　　“无妨。”我看见四皇子手持暖炉，趴在桌子看书。
　　“看的什么书呀？”我轻声问。

　　他这才从书里回过神来，朝我行礼。支支吾吾的说；“回瑾娘娘，是，是，山海经。”
　　“哦，是本有趣的书。可惜瑾娘娘书读的不透，给不了你什么指点。”我这说的都是实话。
　　他神色放松下来，朝我笑了笑。

　　辰妃从内阁出来，我说明了来意，她得体的一笑，告诉我一切都好。
　　我同她客气的聊天，期间，六皇子睡醒了，哭着来找她。
　　她抱着孩子哄了好一会儿，哄的小孩子咯咯的笑。真真一位慈母。
　　我瞧着六皇子白白嫩嫩的好看的很，说话也软软糯糯的，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不喜欢他。

　　想来这些高位的妃子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我又一一去了雪嫔南贵人那里，也没有什么事情。那便是该去妙嫔处了。
　　这一年都没有见过妙嫔，她自左相倒台，就性情大变，本来还试着殷勤的往皇上那里去讨喜，后来干脆什么也不做，只在自己宫里呆着。这一年愣是连她的小公主都没有见上一面。
　　我在她宫门口犹豫了许久才进去，本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可妙嫔却迎我进去了。
　　坐在那里听了她弹奏一曲长相思，我寻了借口就要走。

　　“茗儿可还好？”她终是像个母亲一样问起自己的孩子。
　　“在太后娘娘宫里养着谁敢亏待？”我照实说。

　　“瑾妃娘娘，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好吗？”她诚恳的看着我，眼里带着引诱。
　　“什么交易？本宫没什么钱。”我搞不懂她这突然的是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日后要替我说几句话。”她这轻轻柔柔的话里不知藏着什么。
　　“本宫的本事不大，只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她这人像个谜，我得小心防着她。
　　“您放心，绝对不让您做什么恶，只是望您日后能行个善。”

　　妙嫔她在我沉默思忖的这片刻间就缓缓开口道：“你知道皇上以前为什么宠着我吗？让我在短时间内从常在到嫔位，还有诸多赏赐吗？因为他要做戏给左相看，让他们以为我入了皇上的眼能在他耳边说得上话，有机会做得到事。俪姐姐也是一样的。”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自顾自的说：“你知道为何皇上不喜欢六皇子吗？因为那是他被女人设计了才有的孩子。俪姐姐当时要固宠，她要母凭子贵，那一群人也给她施压要她要个孩子，所以使尽了心思才让皇上中了合欢散，骗来了个孩子。哦，对了，她之前也没有怀孕，都是假象，除去大学士的女儿才是目的。”

　　这些话让我浑身有些发麻，我知道佳嫔是被冤枉的，也猜想过会跟俪妃有关，可六皇子居然是这样来的。皇上把她从俪常在宠到俪妃，把妙常在宠到妙嫔，原来都只是做戏？孩子的存在是意外？

　　“皇上好狠心一个人啊，他本来要赐死俪姐姐，可被太后娘娘拦住了，说皇脉本就不多，莫让六皇子再难堪了。”妙嫔说的缓缓慢慢，我只觉得字字句句都要让我血脉喷张。
　　她没有停下来，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妙嫔吗？这是我跟皇上交易，我配合他演戏，给他能办掉左相的所有信息，他就保证留我一条命在这宫里活着。”

　　说到这里，她惨淡的笑了一下，语气也转凉：“早知道，要什么留着命，这几百多天我日日都只能在这高墙里，看日出日落，看晴天阴雨，这鬼日子真是要把人逼疯了。”
　　“瑾妃娘娘，您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她朝我走来，无意识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你同本宫讲这些干嘛？”我猜测着她的意图，却也猜不准。
　　“唉，谁知道呢。就是想说出来。”她说话始终都是这么轻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说的什么。
　　妙嫔她又轻轻一笑，继续道：“瑾妃娘娘，您看，这些话可多少让您舒心些？还劳烦您日后在关键时刻替我说说话。”

　　一时之间，我没有缓过劲儿来思考她的意图，但又怕着了她的道，只回答她：“本宫只是领俸禄，过日子 ，没什么本事。”
　　她只是笑而不语。
　　“既然她们不曾亏待与你，也无其他什么事，本宫先走了。”我想赶紧走，这女人云里雾里的不知要干嘛。

　　还未走到门口，屋里穿出来悠扬又悲凉的调子，我听着像是一曲肝肠断。

　　已是暮色将至，我也实在是累了。妙嫔那一番话，让我思绪有些乱，剩下几处宫殿明日再去吧。
　　我回到皓澜轩，心里想的都是妙嫔的话。一直到晚上，我倚着暖塌，有种被她说中的感觉。

　　这些话可让您舒心些？

　　的确，心里确实有种莫名奇妙的高兴。
　　这五年来，我时时刻刻记得母亲的话，皇家不比宫外的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少的。母亲告诉我，不要争风吃醋的胡闹，要学着做个大度的妃嫔，这样一生才可能无忧愁。

　　入宫后我看着皇上宠佳嫔，宠妙嫔，宠俪妃，看着春恩车载着别人去往他在的地方。我不断告诉自己：他是帝王，待你已经很好了，不可多求。
　　我不胡闹，他也待我好，顺着他的意到了瑾妃的位，做着当一个妃子该做的事，也享着一个妃子该有的尊贵。

　　我把这一切归为他重情义，不会亏待了一路跟随他的臣子的妹妹。细细想来妙嫔的话，我的心都颤了颤，更似有风吹过，又凉又痒。

　　他待我，终究是有不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