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延》卯吉

2、第二章

　　第二章
　　女子看着他走来，笑意渐浓。
　　“你就用这个东西来骗我？”清朗的男声在安静的小巷中响起，不复之前清脆坚定的女音，与女子的清婉形象十分违和。
　　济辄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浅浅的微笑一步步向女子走来，女子只是看着他，眼神有莫名的意味。
　　济辄走到女子身旁，一步步站定，笑着说：“据说雪节当天向石雕童子足够虔诚地许一个愿望，石雕童子就会散发出只有你才看得见光芒，一共七七四十九个小光团，一瞬间四散而去，什么时候你把光团全部集齐了，愿望就会实现。”
　　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到：“其实只是一个低等的幻术，这个幻术你练了一天，我练了一个月。“
　　他又顿了顿，讽刺地笑了一下：“就连现在，我也只能幻化出具体一人寥寥几声，你已经是具体七人概概十象。”
　　“我很努力很努力了，结果却发现我即使到了自己的极限，也还是追不上你。”
　　说到底，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有着偌大的差距，他练功练到筋骨尽废修为倒退，拼尽全力却也始终追不上那个人的步伐，他怎样地拼命怎样地表现不如那个人轻蔑地一瞥。
　　曾经并肩同行却在遥远的路途中将距离越拉越远。
　　令人绝望的是怎么也赶不上。
　　怎么也赶不上。
　　他恨不得那天可以走火入魔坠入邪道，寿命削减为万人唾弃，却只为那个人能认真看他一眼。
　　可是不可以啊。
　　连走火入魔都没得走的。
　　那些岁月只要那个人一个回眸就可以拉他一把。
　　可是那个人没有。
　　那个人一步步向前走去，没有故意的，完全是注定般地一步步远离他，他在那个人身后一路追赶，摔到遍体鳞伤，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个人离他远去。
　　没有丝毫眷念地，很理所应当地离他而去。
　　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挽回。
　　歇斯底里地忍不住差点把贱命一条也拿去献祭，只为换那个人一个回眸。
　　后来再最后关头放弃了挣扎。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死了，那个人也不会回头。
　　反而这些他自以为的成全伟大，只不过是个笑话。
　　最后捡回来一条残命，等待着自然死亡或者几乎不可能的机遇。
　　济辄最终没有说下去，他手轻轻一挥，女子的影象渐渐在空中消散，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他颓然地坐靠在石雕旁。
　　女子的幻术透支了他本就不好的身体，强烈的生理、心理上的副作用席卷而来，他向身旁倾倒，蜷缩着抽搐，默默承受着一切。
　　很深很深的绝望。
　　没有人来帮他，无论是好的、坏的，没有人帮他走出着满世界的不甘和绝望。
　　就连死亡也不得解脱。
　　虽说死了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落得身前身后清净。
　　不用再为这些痛苦、执念、不得解脱的矛盾折磨。
　　可是现在还不行，现在还不能，还有很多很多要他坚持下去的事情。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明明命都保不住还求清清白白的废物。
　　对了，清清白白，清清白白，清清白白。
　　看来还是有办法的，可是，真的要那样做吗？
　　济辄在痛苦中迷茫地半睁着眼。
　　踏出那一步就是深渊万丈，爬都爬不回来的。
　　真的要那样吗？可那样和死去有什么区别。
　　再看看吧。

　　就那样蜷缩着在石雕脚下过了一夜，还好他的身体折损后已经不剩多少温度，不然在这冰冰冷冷的地板怕是要反噬加重。
　　太阳又出来了。
　　柔和的日光慢慢洒在他的身上，济辄在一夜的苦痛折磨下迷迷糊糊地恢复了些许意识。
　　反噬的痛苦慢慢散去。
　　他又蜷缩了一会儿，直到恢复了一点力气，便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一直以来都太偏执了。
　　昨夜趁着痛苦偏执地不可理喻，就像撞了南墙之后还继续向着南边一路疯跑。
　　像昨夜这样的痛苦，已经重复很多次了。
　　不值得啊。
　　默默地，终于还是想起那个人现在清风朗月，在更好的地方，向更好的方向前行，突然那些歇斯底里的疯狂就泄了气。
　　其实认真冷静地想一想，他其实相较于其它人还算是好，只不过没成为他想要的那种好罢了。
　　他过去一直以为努力就能拉齐他和前人的距离，他偏执到了极点，后来身体的越来越严重反噬教会了他停息。
　　不是说努力就行的吗？
　　努力只不过可以让他变得更好，却不能让他到达他到不了的地方。
　　说到底，他只不过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向上爬。
　　他和反噬斗争了很长一段时间，所有疯狂的不甘与偏执也在这斗争中不断增生又渐渐被消磨，现在这斗争也越来越有平息的趋势了。
　　他终于是累了。
　　他想起落选之后的某一天，有一个一同落选的人曾对他说过：“就是不行，努力也不行。”
　　他还傻傻愣愣地反驳说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
　　偏执让他前行，也擦点葬送了他。
　　幸也不幸，不幸也幸。

　　他不是一块好的料子，却一直恪守幻术师的精神法则。
　　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天赋不是最重要的，是否恪守精神法则才是。
　　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也一直这样做了下去。
　　可后来才发现，明明是是天赋更为重要，所有的人，看着更高地方的人，不顾一切地向往、迎合、讨好。
　　那些人说他死板、守旧，他却觉得其它人标新立异、喧哗取宠，仍不信邪地一意孤行。
　　后来那些人成为了大势所趋，他成为了死板的另类。
　　世人以能力取人，不看品德看实力。
　　立规则者也无视了那些人的逾越，看着他们的能力，放纵了他们。
　　但乱七八糟的想想。
　　其实也没什么好感慨好不服气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努不努力，恪守不恪守，他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只是单纯的平庸、普通。
　　努力可能好一点，不努力就差一点。
　　像他这样的人多如牛毛，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大部分的人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