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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三 ...

  •   北风的笑,柔和、温暖、明媚,这也是梁佳觉得他不应该属于向阳里的原因,过于干净纯粹,与那些不美好的事物格格不入。
      眼前这个少年,一头寸板儿,眉骨硬朗突出,左边眉毛有故意剃的断点,整个人给人一种嚣张跋扈的感觉,与北风形成少年的两个极端,或者说,他更像是能融入向阳里的人。

      梁佳这才看清了他的面貌,顿时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寒意,从背脊一直冲到头顶。
      生活在向阳里这种地方,最不好对付的应该就是那些叼着香烟、满口脏话的社会小青年,俗称混混。打架、斗殴、甚至是杀人,成为他们炫耀自己进过警|察局的战绩。梁佳深知对于这种人,最好的方法要么就是视若无睹,但如果对方找上门,也只能服软服输。
      梁佳满脸歉意地站起身来,连连弯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间教室有人上课,我这就出去。”

      这是梁佳第一次认识南飞,认为他是个双手很可能沾过血的社会小青年。
      这是南飞第一次认识梁佳,认为她是个离家出走未满十五的无知小女孩。

      梁佳扯了扯外套下摆,越过南飞,正要往门口走,南飞却拉住了她的左手,一股凉意从南飞的手上传来。初夏的天气,午后还是有些许微热,可南飞手上的这股冷意却真实存在,冻了梁佳一个激灵。
      “站住。”南飞说。
      因为刚才那股奇怪的冷意,梁佳还没回过神来,轻蹙眉头问:“啊?”
      “少女。”南飞转过身,盯着梁佳漆黑的眼睛,勾着嘴角说:“留下来陪我上课。”
      梁佳又‘啊’了一声。
      嘴上虽然没反应过来,但梁佳的心里活动却转得很快:这人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南飞看着梁佳脸上一脸困惑与无辜的表情,失声笑了笑,南飞的笑容和北风的笑容完全不同,眉眼间透着一股邪魅气。
      “别误会。”南飞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待会老师来了,你装肚子疼,我送你去医院。”
      听到这里,梁佳明白此人应该不是什么社会上打架斗殴的小混混,不然逃课这种事,混混可想不出这么怂又二的理由,但也绝非善类。

      “你要逃课?”梁佳问。
      “嗯。” 南飞点点头。
      “要是我说我不愿意呢?”梁佳又问。
      “你觉得呢?”南飞搓了搓手,扯起嘴角邪魅一笑。
      南飞的意思就是不帮他演戏,梁佳会死的很惨。
      “好,我演。”梁佳咬牙道。
      “够识相。”南飞拍拍梁佳的肩膀说:“演好了,有酬劳。”

      达成协议,南飞将琴包随手往地上一放,坐在座位上等着老师,他的坐相也相当嚣张跋扈,椅子前腿被他微微翘起,双腿闲散地交叠搭在桌子上,他穿了一条黑色的牛仔裤,显得腿笔直修长。
      “你来陪男朋友参加艺术节?”南飞偏过头问。
      “不是,是我同学。”梁佳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来。
      “那就是男朋友了。”南飞笑笑。
      “说了不是。”梁佳其实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寸头,但是一不小心还是透出了对这些问题的不耐烦。
      七中每个人,都说她是北风的女朋友,面对这个问题她需要重复解释上百遍。
      可眼前这个人,连北方都没见过,就这样空口说出她是北风的女朋友,不知为什么,她不想承认,甚至有些觉得被侵犯了。

      “哦。”南飞敲着桌沿说:“你多大?不到十五吧?”
      梁佳不高,又瘦,一头黑长直再加乖巧的齐刘海,的确给人一种邻家初中小妹妹的感觉,所以她喜欢自称姐,以为换种称呼,就能多一些坚强和成熟。

      青春里的女孩都是这样,总希望自己被人看到的是成熟一面。梁佳只是出身不好,但不代表她没有青春期正常女孩该有的想法与渴望。

      梁佳看了南飞一眼:“17,虚18。”
      这是女孩为了证明自己成熟报年龄的方法。

      “骗人的吧。”南飞指着梁佳的胸部,不带任何猥琐,仿佛只是在陈述他看到的客观事实:“好小,发育不良?”
      梁佳捂着胸,脸有些涩红,就算那天在水库,她主动吻北风都未有过的害羞,在这么一个留着寸头儿,不明身份与来历的少年面前,她第一次有了女孩的羞涩。
      “要看身份证吗?”梁佳就这么问出了口,感觉自己有点蠢。
      “没兴趣。”南飞轻笑一声。

      半个小时后,一位身穿白色棉麻布料的裙子,外面套着一件天蓝色针织开衫的女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也就20来岁,她手里拿着一架精致的小提琴,梁佳估算大概可以买好几百个北风那样的口琴。
      女人看到梁佳有些惊讶,问道:“南飞,这是谁?”

      南飞站起身,走到梁佳身边,胳膊肘压在梁佳小小的脑袋上,说:“我女朋友,陪我上课的。”
      女人听到这声带着亲呢与疼爱的‘女朋友’,有些生气,但是要装的自己优雅得体,不露任何情绪说:“上课,能带女朋友吗?”
      南飞拉着梁佳站起来,用力掰过她的脸,有些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弯腰欺身,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与霸道,凑到她巴掌大小的脸前,过了一会,低声说:“老师,上次不也是在教室和男朋友舌|吻的吗?是不是这样?”
      梁佳与南飞只剩一毫米的距离,她能感受到南飞鼻尖的气息,有股微甜的汽水味,她能清楚看到南飞微颤的睫毛,浓密而纤长。
      就在梁佳以为南飞要亲过来的时候,甚至由于生理的紧张,梁佳闭上了眼。
      却听到有人说:“老师,我女朋友肚子疼,先送她去医院。”

      梁佳被南飞搭着肩走出来的时候,她好像隐约看到女老师脸上有几滴泪痕。
      “你喜欢她?”梁佳就这么问出了口。
      南飞突然单手发力,转过梁佳瘦小的肩膀,接着右手紧紧握住她的后脑勺,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如困兽发红,一字一句顿道:“不,我恶心。”
      少年右手的凉意,透过梁佳的后脑勺传到她头顶,她冷的打了一个冷颤,明明是初夏的天气,能冷得发抖,梁佳其实是有些害怕。
      “你该不会真是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少女吧?”南飞邪魅一笑。
      梁佳就这样看着南飞,好大一会,南飞以为她是不是被自己吓得不敢说话了,突然梁佳开口道:“疼。”

      南飞这才放开了手,他问道:“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束?”
      “说了,是我同学。”梁佳揉了揉刚才被南飞抓的发疼的后脑勺。
      “好好好,离家出走的少女,你同学大概什么时候结束?”南飞笑了笑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快了。”梁佳随口一说。
      但她立刻又反应过来,寸头问他这个干嘛?肯定不怀好意,别有居心。
      梁佳抬头问:“你干嘛问这个?”
      南飞摸了摸梁佳的头说:“他女朋友帮了我,我想请他和他的女朋友吃个饭。”
      “不必了。”梁佳说:“你走吧。”

      南飞摸了摸下巴:“真的不必了?”
      梁佳用了点点头:“真的不必了,飞哥。”梁佳刚才是听到女老师叫他南飞,现在顺嘴,不经大脑就叫了出来。
      南飞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少女,真乖,这次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飞哥还给你。”

      阴晴不定的寸头终于走了,梁佳一个人蹲在青少年宫的花坛前,低头数着蚂蚁。她也没办法,她生怕那女老师突然出来,找她算账,她可要活着见到北风。

      接近下午三点的时候,北风出来了。
      看到花坛里的梁佳,有些生气,跑过来,一把拉起她,问道:“怎么跑这来了,我差点以为你…”
      “被拐了?”梁佳笑笑:“你姐我还没好看到被人贩子看上,我待在教室里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比赛怎么样?”
      从梁佳认识北风,成为半路上的青梅竹马,北风生气的点无非就一个,梁佳不说缘由的对他发脾气。
      现在梁佳依旧带着玩笑的语气,北风便立刻忘了刚才因为着急找不到她满肚子的怨气。
      “还能怎么样,两张海洋公园的门票,值了。”北风笑了笑说。
      “你还真是咱们七中唯一一个大傻子,跑老远来就为了两张海洋公园的门票。”梁佳拿过北风手里的门票说。

      海洋公园是梁佳认识北风第一年许的生日愿望,当时他们还只有10岁,北风偷了周娟10块钱给梁佳买了一个小小的鸡蛋糕,上面插|上一根北风用作业本卷的蜡烛。他偷来周娟抽烟的火机,点燃,笑着说:“梁佳,许个能逃离这里的愿望吧!”
      小梁佳吹灭蜡烛,奶声奶气的说:“这个放到明年,今年我想去上次同学给我看的海洋公园玩。”
      蓬松而柔软的鸡蛋糕,用作业本卷成了蜡烛,成了梁佳来到向阳里感受到的一次温暖。

      北风摸了摸梁佳的刘海,笑着说“走吧,佳姐,带你去完成你10岁的生日愿望。”
      梁佳没反应过来什么生日愿望的事,她脱口而出的是:“可是,都下午了,到那应该都晚上了吧。”
      “没事,听说晚上的海洋公园更好看,没准你还能看到会发亮的海豚。”北风拉着梁佳去乘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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