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朽乐园(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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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出来了，表情都略有吃惊。
洞外是一处荒废多时的游乐场，陷在地下的渊里。头顶参天茂密的树把阳光筛下来，最底下便阴冷黑暗。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只有草丛里的萤火虫姗姗飞着，尺寸间一明一灭。
仙度看见爬满藤蔓的过山车轨道，过山车也独自生锈，车头处原本用彩色颜料画了一张逗人的夸张笑脸，在锈斑与颜料脱落的侵蚀下，仙度只觉得它可怕且诡异。
这里的一切都如同奎纳脚下踩到的娃娃，或许曾经鲜亮，现在都只是可怕。
欢乐沉寂后总是更加透彻的森凉。高大的摩天轮仿佛灰棕色的绞刑架，几个轮轴已经扭曲。
凯特琳的反应格外不同，她快乐地说道：“游乐园!我们可以好好玩一玩。”说完，看了一眼仙度，她的鼻血已经擦干净了，只剩下曦珈在她唇角上留下的青紫。
仙度觉得凯特琳的笑容都有一种变态意味，那种属于精神病人的笑与令人不明所以的激动情绪。
仙度再看看这周围，过山车轨道里长出的杂草，悬空于用作装饰的人工湖上，摇摇欲坠，人工湖上也满满阴绿的水生植物。旋转木马里的塑料白马已经残破，身上满是黑黑的破洞，有些倒在一边，有些还僵直在旋转台上。
莱娅走到一个铺子边，贩卖冰淇淋爆米花的小商铺落满灰尘，莱娅伸手抹了抹烤肠加热箱上的灰。
这个地方要是一个人来，恐怕得要错觉自己来的是鬼屋。
仙度对曦珈说道：“这是为了增加商业价值而弄出来的整蛊游戏吗？”
海纳踢了一脚倒在草丛里的路牌，如果那长满草的地方还能看出是路的话。
奎纳问了关键性的一个问题：“这地方以前有没有过人？”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无来由地一阵寒意。莱西说道：“不如......大家待在一起吧。看完赶紧出去吧。”
奎纳回答道：“待在一起吧。一个人在这里...是很难受的吧。”狄娜总觉得奎纳这句话似乎很伤情的样子。
凯特琳开心地说道：“说不定伊甸园存在的秘密就在这里呢。我们可以去找找。”大家都只表示希望赶紧转一圈出去。来都来了，又不甘心就此离开，人设还没立好，不想这么快退出。
狄娜对凯特琳笑着说：“你呀，总这样。”说完，亲昵地刮了一下凯特琳的鼻子。和平时的狄娜比起来，亲昵得有点突兀。
奎纳看着远处的锁桥出神。所谓锁桥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寄托，把这愿景刻在锁上，然后挂在桥杆上。奎纳看着那些，回忆起来这里原来没有这么多树，桥上的锁挂满了，反射出冷耀的光，倒影荡漾。
现在那些愿望的锁覆盖上了一层厚实的锈，再也反射不出完美的抛光，连带着摇摇欲坠的栏杆，一同锁死在这里。
曦珈看了一眼鲜少发呆的奎纳，有点疑惑，顺着奎纳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座情人桥，如今已是断桥。
曦珈拉上了仙度的手，说道：“我们走。”
仙度问道：“去哪？不等大家一起吗？”
曦珈不满地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看着仙度的凯特琳和李姵娅，说道：“这种地方除了有点破，可能会被砸死，摔死，淹死以外，就没有什么危险了，待在一起做什么。我们去桥那边。”
仙度：......“不管是不是集体活动，砸死摔死淹死似乎都很难避免，集体行动搞不好还会全军覆没。”
于是，仙度被曦珈勾/引成功，往桥方向去了。
李姵娅一晃神的功夫，就看不见曦珈和仙度的人影了，心里也不大在意，只是游乐场是骗小姑娘的地方，虽然这里和鬼屋差不多，但也可以培养感情。一想到这，李姵娅感到一阵恶寒，起了鸡皮疙瘩，她觉得曦珈恶心。虽然为了活下来利用可利用的资源也许是无可厚非的。除了走掉的曦珈与仙度以外，凯特琳也消失了。
曦珈和仙度已经到了如今是断桥的锁桥。湖水静默，锁锈昭昭，水草乱芜，迎风恻恻。
仙度明白了曦珈带她到这里来，是为了秀恩爱，秀给藏在不知道哪里的针孔摄像头看。仙度自然是配合的。
曦珈踏上桥回头向仙度伸出手，桥梯几乎被落下的腐败植物淹没，从仙度的角度看，曦珈背后是一整个雪青绛紫波澜壮阔的天空，玄黑皂色的湖面混波荡开，桥身郁郁而宽阔，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宏大的美丽，阴暗又雄美。
仙度不自觉地伸手去触曦珈的指尖，曦珈把仙度细嫩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卷住了，带着她一步一步向上走过去。
栏杆上的锁被风吹得“叮当”作响，互相撞下一小点或是一大片的锈屑，锁小了一小圈，让人不免怀疑再这样消磨下去，有一天这锁身会消磨殆尽。
仙度说道：“现在这些挂上锁的人怎么样了呢？”
曦珈耸耸肩回答道：“结婚或分手了呗。能有什么。”
仙度其实想要的不是这种笼统的回答。情侣大概都喜欢挂上的情缘锁尽量好看，尽量大，以此昭示情比金坚，现在这些锁也不过就是一个样子，在岁月的截取下，锈蚀风扬。
仙度忽然对一整面墙上的万万千千的锁中的一个起了兴致，因为那把锁有一些蹊跷。在一众暗淡铁红中，它虽然并不是全新，却是极其反光的存在。
仙度起了疑心，她觉得这是人为的，有人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对它做了一点防锈处理，用最简单的可乐或是东方的茶叶浸泡过，只不过后来抛弃了它。和别的挂完就把它撂这里的不一样。这种荒岛谁有闲心。
仙度上前握住那枚锁，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正面刻着英文字母，却磨损得只剩一半了，只能依稀看见“Re...”和“Ku..n..”的字样，双蛇纹的图案，交缠在一起，似乎在交/媾的样子。仙度奇怪着，谁的审美如此猎奇。
曦珈把下巴抵在仙度的肩上，也看着那枚锁，忽而说道：“不如我们也挂一个吧。”
仙度说道：“嗯。”是个炒cp的好方式。“不过......”仙度对宗教向来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一次却迷信了起来“我们挂的锁不代表我们的感情。而是把我们间的龃龉和阻碍锁上挂在这里。让风吹个一百年，锈蚀个一百年，让它们全烂在这里，什么都不要留。”
曦珈似乎被这句话惊艳了一下，情动温存，眼里星滢，说道：“好。”似乎是想落下一吻，但是还是尊重地看了一眼仙度，见仙度畏怯便作罢了。
曦珈自己都没发现嘴角的笑意潋潋，和仙度去了桥旁边的一个小摊，虽然已经看不出招牌写着什么了，但是曦珈的直觉极准。从下面的小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叮铃哐啷地打开。仙度看见里面的锁因为隔绝空气还有点新，安静地挑选着。
曦珈完全顺从着仙度的审美，在一旁细细看着她盘腿坐在地上，把盒子放在腿上仔细挑选。盒子的斑驳和仙度柔嫩的大腿内侧相抵，曦珈的眼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仙度拿出了一个锁，是一个情侣间最不讨喜的骷髅形状，就这个了，让它代表自己这世间一切不美好。恰对上曦珈目光，灼灼的，仙度心里都不太明确曦珈是在演戏。若是几十天以后的仙度，经历过那一切的仙度，大概会斩钉截铁地说那是在演戏吧。游戏结束后的仙度或又有不同的看法了。
风鼓息息，曦珈珍重地把锁挂上斑驳的栏杆。桥中间栏杆断了一处，也许是承受不住经年累月重重叠叠的缘锁的重压和里面或失真或形式化的轰烈爱情。
曦珈择了一处稳当的，锁上了这把最独特的仇恨之锁。“咔哒”一声，钥匙也同时扔进了水里。两人沿着桥走过去，曦珈揉着仙度的肩头，栏杆在风中瑟瑟，似乎即将坍塌，将这些上面的诸般情意都倾入湖中。曦珈让仙度走在宽阔桥面的中间，防止栏杆倒塌的伤害。
两人渐行渐远，相视而笑。奎纳抽身不开，要不然她也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看那座桥。走到桥上，一眼就看见了一把崭新的骷髅锁。但是，这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奎纳神色不动地对大家说道：“先散开自由活动一下吧。”
随后，手法极其不克制地翻找层层情锁。终于找到了她要的那一把，双蛇纹的，锈蚀程度比别的锁要好很多，不过也能看出废弃多时了。
奎纳摸着它的锁孔，想要把它扯下来，塞进怀里，她没有钥匙了，这把锁只能待在这里。因为瑞拉说过，钥匙要扔进湖里，这样就永远锁在一起了。可是现在，奎纳只想把它好好收纳起来，哪怕看着，也比任它日晒风吹好，她要的是念想。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朽乐园(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