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罗生梦》太女己糖

38、朽乐园（5）

　　曦珈和仙度兜兜转转，把其他人都扔在了身后。

　　她们走到了一个主题鬼屋前。

　　这个鬼屋本来就是纪实的，是一所医院。在它还是新的时候，它大门上的那个红色十字也是特地作旧的，为了营造恐怖气氛，还在上面泼了红墨水，现在就更旧了，仙度可以确定，上面的蜘蛛网和灰尘是真的，不是为了吓人用塑料模拟的。

　　按照鬼片里的套路，这个时候两个人应该进去，然后门吱嘎一声关上了。那两个人该立什么可爱的人设呢？仙度想。

　　仙度看了看里面，咽了一口口水，走廊又长又暗，发着绿光。走廊尽头有一扇门，不知道是急诊室的门还是手术室的门，门上的玻璃用红色油漆写了好多扭曲的字。仙度看着曦珈说道：“我们不会要进去吧，我们就去坐坐过山车不好么？”

　　刚刚说完，过山车的一截轨道就在后面轰然掉落，落到了人工湖里面，激起千层浪。

　　曦珈打开了门口的电闸，挽着仙度，说道：“别怕，我们待在一起，里面没什么，都是塑料做的，也没有工作人员扮鬼。”仙度点点头。

　　曦珈扣着仙度的手指，走了进去。刚一踏入，身后的门就“吱嘎”关上了。仙度回身，曦珈用手推开了门，说道：“风吹的。”说完眯起狭长的眼，欣赏着仙度的慌张。

　　虽然曦珈打开了电闸，但是不得不说，这里面的灯只是用来营造恐怖气氛的，要么是安全出口绿绿的光，要么是那种特地调昏暗的白炽灯的惨白，昏白到要把这里碾压成平面白纸。

　　曦珈大步流星地走，两侧病房都看了一眼，墙上都是涂鸦，那些涂鸦痕迹张扬，似乎在尖叫一般，地上也都是灰尘碎屑。仙度是不敢如此的，她目不斜视地走，生怕余光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但是，虽然目不斜视直视前方，她还是觉得可怕，因为前面那扇门背后黑漆漆的，似乎有什么暗流涌动一样，门上红色的字飘浮在门后的黑暗上。

　　曦珈看了这里最后一个病房，不满地说：“他们除了会在墙上泼红墨水写'HELP!''God!'还会写什么？还在房间里面放塑料尸体，做得倒是逼真，好像真的一样。”

　　仙度好奇地问道：“那些尸体是什么样的？”

　　曦珈喜欢这个畏怯又好奇的语气，说道：“有些眼睛上插了针筒，有些四肢不太全，有些身体有一部分被捣烂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就和我们游戏开始前死掉的那十五个人差不多的惨状吧。”语气就好像只是在说今天的草莓派和昨天的芒果蛋糕口味一样普通。

　　仙度咽下一口口水，曦珈一个人刚刚一间一间踹开了所有的病房门，眼里满是无所谓，就像一个在挨个找敌军幸存者的军官一样，粗暴并且习以为常。仙度偷偷瞄一眼房间里面，只看见破碎的电灯泡，和四面墙上的潮湿锈迹，其余都很昏暗。如果这个游乐园还在营业的话，里面大概会藏很多扮了鬼的工作人员吧。仙度觉得自己从来就不适合去鬼屋玩，她怕自己打伤工作人员。

　　两人很快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门那里，那里似乎是一间手术室门或是隔离门。

　　门上方用黄铜写了一个“1”，旧得满是油腻与黑灰。

　　曦珈看了一眼门上玻璃小窗上的那些猩红的字，扭曲的符号字母，不过并不新鲜，有些已经剥落了。仙度也仔细去看，可惜她并不认识这个语种。

　　曦珈忽然笑着低下头对仙度说道：“你觉得答案是什么？”

　　仙度问道：“它写了什么？”

　　曦珈便翻译给仙度听：“有四个囚犯A、B、C、D，即将被执行死刑。法官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按照A、B、C、D的顺序，要他们从一袋一百颗的黄豆里面抓出一把来。抓的个数最多最少的人会被执行死刑，其余两人将被释放。条件是：每个人知道自己伸进袋子时候手里抓到的黄豆个数，并且四个人都很聪明。问题是：最后什么样的死亡结果可能性最大？”

　　仙度笑了：“当然是全死光的可能性最大了。这法官不是耍人吗。”

　　曦珈拨开一缕挡住腮部的发丝，些许惊讶地地问道：“仙度怎么知道的。”

　　仙度说道：“因为他们聪明，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会拿二十五颗黄豆。”眉眼皎皎。“这是最保险的了。谁都不愿意为了别人的生命放弃自己的。所以，谁都不能得利咯。”

　　曦珈似乎有些略微的不悦，辉煌的眼眸里映着这里惨败昏暗的灯光，笑容依然未变，说道：“自己想的吗？你还那么小。”

　　仙度说了谎，想要掩饰自己的思想，脱口而出地回答道：“网上看的。”末了补一句“就在昨天瑞拉说我们可以上网的时候看到的，映像深刻。”仙度觉得自己对虚拟屏幕的生疏已经暴露了自己原来的生活没有用过电子产品，不能说是在孤儿院上的网看到的。

　　曦珈说着：“我现在要开门了。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做好心理准备。”按照曦珈没什么外人看见时候的行为习惯，她本来想要直接踢开门的，但是她怕里面的东西真的会把仙度吓到晕，还是提前提醒了一下。

　　曦珈打开了门，里面还是一样的走廊，两边都是病房。走廊似乎没有穷尽，尽头仍旧是一扇手术室的门上面写了一个“2”。

　　往下也一直是门，每一扇上都写了字，只不过和第一扇门比，字迹都太模糊了，看不清是什么问题。走到了第六扇门口，仙度不知道还有几扇，曦珈有点厌倦地把手摸上锈蚀的金属门把手，但是仙度的心却随着一扇一扇门的开合声紧揪了起来。

　　仙度往原来入口的方向看过去，门上的小玻璃窗一层一层，隔开每一段空寂的走廊，覆着一层灰，风灌进来，最外面的灯在这前面五重门外摇摇晃晃。

　　曦珈看着仙度有些微微出汗的额头侧，眉眼弯弯地说道：“我给你讲故事吧。”

　　“讲吧。”仙度觉得曦珈那是坏笑，但是又好像是真诚地想要去逗一逗自己。

　　“等等，让我现场编一下。”曦珈看着门上面的黄铜门号，写着一个端正的阿拉伯数字“6”，似乎灵感闪现。

　　“好，我们开始吧。”曦珈拉仙度坐在走廊上的滑轮病床上。

　　“从前有个男人叫萨姆，他收到一封信，上面说他只要来城郊的鬼屋一趟，做个胆量挑战，就能拿到三千磅。他恰巧又到了付不起房租被断水断电的时候，债主也找上门来了。自然答应了。”

　　“萨姆记得那个地址处没有什么鬼屋，只有一间废弃的旧屋子，大家都说那里不详，代表着无尽轮回。”

　　仙度想轮回为什么会不详，虽然头尾相接的东西她也觉得很厌倦，仙度好奇地看着曦珈狡诈的眼睛，想要继续听下去。

　　“萨姆走到哪栋满是灰的黑石房子门口，打开了信封，黄皮纸上面用棕色墨水写着，钱和代理人就在最后一扇门后面。萨姆觉得就算是骗子试一试也没关系，反正自己是无业游民，很闲。”

　　“他打开第一扇门，里面有点阴森，很老旧。但也就有几个塑料玩具蜘蛛骷髅什么的，竖在那里没什么意思。萨姆觉得幼稚。第二扇门在这个房间的尽头。旁边一个角落还有一个上了锁的门，锁已经锈住，可能永远也打不开。”

　　“他很快到了第二扇门那边，褐色的门上镶嵌了一个黄色数字'2'。他打开了它，里面有一具尸体，依然是用塑料做的。萨姆觉得不过尔尔，怀疑有人耍自己，这些东西不值几千磅的奖励。他怀疑根本没有钱，也没有代理人。这就是一栋废弃的房子。”

　　“第三扇门被萨姆打开了。这扇门的打开，让他打消了前面的念头。里面是一桌子的佳肴，冒着热气，颜色炫亮，和整个灰扑扑的暗淡环境都不符合。就像黑白灰的电视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鲜红鲜红的苹果一样不可思议。萨姆看见餐桌上有一封纸，上面写着
　　'Help yourself. To Sam.'（自己随便吃点。给Sam。）萨姆这才放心了一点，他觉得一定是代理人给自己准备的这顿饭，不然是不会冒热气的，原来有代理人这么回事儿。便坐下来享用了。蛋糕和肉都很美味。唯一令人不快的是，他的债主打电话来了，威胁的言语肮脏。”

　　“吃饱了，萨姆就去了这个房间角落的第四扇门那里，这扇门上也写了个数字4，不过和其他门不同，上面有一个猫眼，萨姆往里面看了看，发现猫眼是反装的，只有里面的人才能看外面。门被锁住了，萨姆有点生气，但是看见了旁边的字条写着'Knock at it.'（敲门）。萨姆很奇怪，还是敲了门。里面一阵响动，门开了。萨姆进去后门关上了。”

　　“萨姆很吃惊，因为，屋子中央有一张暖褐的凳子，上面坐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萨姆很快平静了下来。他想和另外一个他交流打招呼，但是另外一个他却表现得很惊慌，语无伦次而且浑身颤抖疲软虚弱无力。”

　　“还有一个奇怪的是，进入其他房间的下一扇门一般都在房间的尽头，这里却只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只有刚刚进来的第四扇门，并且被锁上了。萨姆搜寻一圈，也没有什么机关。只在凳子底下找到了一把刀，而另一个自己只会发抖。萨姆往猫眼外面看了看，看见外面刚刚自己吃过的餐桌上，没有什么食物，只有一个腐烂发霉的绿色大蛋糕和一些腐败发黑的肉类。放得太久了，蛆虫估计都烂在里面。萨姆觉得这里的主人动作真快，这么快就把外面的食物撤了换上了恐怖道具。”仙度听得屏气凝神，一动不动。这周围昏暗的废弃场景也为这个故事增色不少。

　　“萨姆依然在搜寻，他看向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比自己瘦，问他什么都在发抖的自己。萨姆走上前，看见他袒露在白衬衫外面的胸口用金属在上面镶嵌了一个'5'。萨姆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拿起刀，塞进了那个胸膛里。在那之前，萨姆看见了凳子上的暖褐色，其实是浸淫多日的干涸血迹。”

　　“血喷溅而出，量格外得大，大得不正常，整个房间本来是陈旧的米黄，现在变成了鲜红，好像新换了壁纸。萨姆的眼睛被喷得极其强劲的血蒙蔽了，他使劲擦着，待他再睁开眼睛，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处森林里面，全是雾气和阴森的冷绿，远处的树木在大雾里只能看见灰黑的轮廓。”

　　“这就是第五扇门了。萨姆很害怕，可是已经不能回去了。找不到前一扇门，更何况出去了他的债主也要来砍他。萨姆继续向前走，耳边肆虐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低语，都是求救与尖叫或是阻止。”

　　“森林深处孤零零地立着一扇门，只是一扇门，其他什么也没有，上面写着6，萨姆直接进去了，头也不回，他害怕回头看这个林子。”

　　“第六扇门内的阳光给萨姆一个心里安慰，他出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第一扇门，不过是从生锈的门那里出来的，而桌上放着五千英磅。萨姆高兴地数好钱出去了。”

　　“萨姆觉得这里的全息投影做得真棒，和真的一样吓人，还好自己坚持了下来。只是他没注意到，他出去时门上写着一个数字7。”

　　“路上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安静了一些，还是以往回家的路。萨姆心情愉悦，他想先去住在家对面的房东那里交上房租。”

　　“萨姆把车停在房东家门口，敲了敲房东的门，看见门上写了个8，一样的黄色数字。萨姆也发现了门是虚掩着的。于是他直接推门进去了。发现房东倒在血泊中，头被割下来，放在身体上，萨姆刚刚想要去把房东扶起来看一下，那个头颅就转过来，对他诡异地笑了一下。”

　　“萨姆疯了一样冲出去，在出去前，他看见那扇门的里面一面上写着9。”

　　“萨姆掏出那张原来寄到他家里来的邀请他去鬼屋的信，上面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上面写着'Your thirteenth door is someone's fourth door'”

　　曦珈讲完了，仙度眼神里都是畏怯，看了一眼这废弃地方的门，说道：“你可真是太坏了。”曦珈挨近了仙度，抱着一边吓人一边占便宜的愉悦心理，但是又不敢逗得太狠。

　　曦珈把仙度提起来，打开了第六扇门。仙度闻到里面浓重的腥味，说道：“这里锈腥味好重。”说完挨紧了一脸享受的曦珈。幸而没有第七扇门了，只有旁边安全通道的楼梯可以上二楼。

　　曦珈回答道：“可能锈蚀得比外面重一些。铁锈味确实重。”

　　曦珈在一扇病房门的门口停了下来，看见了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其他病房门口没有。这些红字淋淋的，好像要滴落下来。

　　上面写的是“None of the four prisoner will survive, but I will. Because I am the judge.”（四个囚犯一个都没法活下来。我会活下来，我就是那个法官。）

　　曦珈皱眉，打开了这扇门。

　　一个人顺着门面朝地滑了下来，倒在地上，在门板上划出一道鲜红。仙度叫不出声，发出几声嘤咛后就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完成物理自闭后紧贴曦珈的胸脯。仙度也。不咽口水了，来了这里，她的口水都要被咽完了。

　　曦珈有点脸红，对仙度说道：“怕什么塑料而已，我把她踢进去。你别看。”

　　曦珈使劲踹了一脚，下一秒神色便难以名状。她觉得手感，不，脚感不太对劲儿。

　　曦珈凝视了这个身形娇小的“塑料”，她软乎乎，很重，和其他塑料散发出不一样的气息，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而且似乎腥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曦珈把她翻了一个身，在她鼻骨外露的脸上安静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说道：“这是迪诺，那个黑人。”

　　仙度刚刚想要睁开眼睛，就被曦珈捂住了，曦珈在她耳边说：“别看，我们先出去。”

　　仙度还是看见了，只是这一次淡定了一点，语气有些颤抖说道：“迪诺？是她？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