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十年,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对于有些人,却已经几乎就是一生了。

      皇佑四年,五月,初夏,汴梁。

      宦游多年,现在的包拯已经是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兼理检使,却还是兼领着提点刑狱的职分。这天下要是出了什么大案,奇案,大多数还是会交到他的手里。所以,当年开封府的众人,大部分也都还跟着他。加上现下权知开封府的是他的门生颜查散,使得御史府和开封府如同一家人一样。

      白玉堂还是住在开封府里。虽然,大部分象他一样的开封府老人,比如说公孙先生,又比如说四大门柱,都跟着包拯搬到了御史府;他的职衔也从四品升到了三品,而且权借的地方,也从开封府换到了刑部,但是他还是执意留在开封府。也亏得知开封府的是颜查散,而他儿子白云瑞,侄子白云生现在都是开封府的护卫,这才让那只时时刻刻等着抓包拯一干人错处的老螃蟹无话好说。

      徐良端着碗药往白玉堂住的院子走来,还没到跟前,就看见白云瑞一甩门跑了出来。徐良忙喊住云瑞:“云瑞,这是公孙先生给五叔开的药,你端进去,服侍五叔吃了。”

      “三哥,”云瑞虽然不在小五义之中,但是平时也是跟着叫徐良三哥,就是见了艾虎,他也是要叫五哥的,不过他天生傲气,平时也没见他老老实实叫过几回,只除了白云生和徐良——前者是他堂哥,自幼就叫惯了哥哥的,后者则是实实在在在武艺上胜过了自己,自个儿心折,服了气。“三哥,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那个宝贝老子只要是没断气,今天他会老实呆在府里?早就跑到城门楼子上去了。”

      “云瑞,怎么说话的!五叔是你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徐良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说什么了,今个出去巡街,路过太白居,听见小二在和掌柜的说,白五爷过午时买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和一坛竹叶青。我听了连忙赶回来,他前些天才受了伤,公孙先生交代了切切不可喝酒,结果回来一看,别说酒,就连根鼠毛都没看见,才想到今个是……”

      “云瑞!”徐良一声断喝,脸色也不免严厉起来。

      “三哥,我……我不管了,以后,他的事谁也别找我。”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徐良连喊了几声,也没喊住,想想,罢了,我何苦在这爷俩中间掺和。

      进了白玉堂的房门,把药放下,忽然想到云瑞的话,徐良才记起,今天是五月十七,十年前的今天,前任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失官离京,此后,展昭碍着与夏主李元昊的赌约,又有感于世事无常,遂隐居常州老家,十年来再未踏足汴梁半步。这件事还是前几年这个时候公孙先生说给自己知道的,再要问,看公孙先生的脸色,是不想再多说了,所以自己也就没再刨根问底。后来,才路路续续从卢珍口里问到了些原委,但是,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了。

      ——————————————————————————————————————————————————————————

      白玉堂坐在汴梁南门城楼的顶上,手里抱着那坛女儿红。举起酒坛,对着南边微微一倾,好似在向什么人敬酒一般。

      “猫儿,今年是你离开的第十年了。人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你我之间,虽无生死相隔,可不也是相顾两茫茫吗。”

      说完,白玉堂将酒坛放到唇边,微微饮了一口。在他的对面,放着那坛还没有拍开封泥的竹叶青——那个谦谦君子最爱的一种酒。

      猫儿,你在常州还好吗?当年的旧伤还有没有复发?猫儿啊,猫儿,当年是我白玉堂有负于你,所以才会伤了你的心,才会,失了你的心。不过,猫儿,我会替你做好你想做的事的。我会替你守着包大人,替你护着开封府,替你守着这黎民百姓。你瞧,这些年来,我不也做得很好吗。只是,猫儿,我的心好苦,我,想见你,又怕见你;想见你好好的,又怕听你冷冷的只叫我白兄。

      那年,在这城门楼子上,我看着包大人他们送你远行,你对大家切切嘱咐,却是一句也没有提到我。我知道,你在恼我不信你,你该恼我的,毕竟是我违了自己的誓言。老天爷知道,我多想陪着你一起,但是,我知道自己终是没有机会了。我甚至连出现在你面前的勇气也没有,因为怕你会说出恩断义绝的话,猫儿,我是不是很胆小。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也有不敢出现于人前的一天。

      咳了两声,白玉堂觉得口中翻起一股甜腥味,才模糊的记起,前几天公孙先生的交代。罢了,过去是有一只不听医嘱的猫儿,现下,这不听医嘱的人却换成了当年押着猫儿吃药的老鼠,公孙先生,您老还真是劳累命啊。

      “五叔,五叔,你在哪儿呢?”一阵叫唤让白玉堂回过神来。探头一看,却是卢珍在找他。

      “珍儿,我在这。”白玉堂答应道。罢了,没必要让他们担心。

      抱着两坛酒跳下城门,却不想牵动了伤势,身形微有踉跄。卢珍心里一急,连忙赶上来,扶住白玉堂:“五叔,五叔,怎么了,是不是伤又有什么变化。酒,你叫我上去帮你拿就好,何苦自己动手。”

      “珍儿,没事,你五叔没有那么金贵,这点小伤还不放在我眼里。”白玉堂轻轻挣脱卢珍的手,将一坛酒放在地上,“猫儿,今年公孙先生禁我的酒,这坛女儿红就不能和你饮了。”说罢,就将女儿红尽数倾在地上。伸手抱过竹叶青,白玉堂回身往城楼下走去。

      卢珍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酸,这还是那个风流天下我一人的白玉堂吗?卢珍知道,那坛竹叶青会被五叔拿回去埋在院子里,这是当年展叔和五叔约好的,若是想对饮之时,一人不在的话,就把那人爱喝得酒埋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等那人回来再饮,五叔的酒是女儿红,展叔的就是竹叶青。十年了,五叔年年都会买上一坛竹叶青,也年年都会将它埋在梨树下,但是那个喝酒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珍儿,愣在那干吗,还不快走。”白玉堂回头喊他。

      “哦,来了。”

      “对了,珍儿,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是刚刚三哥替您把药抓回来了,去您院子里没找到您,就问我知不知道您在哪。我一想今天的日子,就到南门这边来找您来了。”

      “难为他有心了,替我和他说声有劳。”

      “知道了,五叔。”

      又走了一会,快到开封府了,毕竟靠近衙门了,人不是十分的多。

      快走两步,卢珍走到白玉堂的身边,“五叔,……”

      “怎么,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五叔,公孙先生要我跟你说,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再改变什么了。但是,人还是要活下去的,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白玉堂没有出声,卢珍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两个人就是这样走回了开封府。

      卢珍一直把白玉堂送到房门口。

      将将要推开门,白玉堂忽然停住了,“珍儿,回去告诉公孙先生,白玉堂当年曾经立下誓言,不想十年前,这誓言被自己破了一半,现下,我只想守着另一半就好了。况且,白玉堂自个的事,自个清楚,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说完,进屋,关门。

      卢珍在门外呆了半响,叹了口气,回身走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