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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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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往事
翌日清晨,小菊找不到玉蝶儿,只看到蓝飞雪与云逍在花厅中悠闲地喝茶对奕。
“云兄弟的伤怎么样了?”
“亏了小菊姐姐的千年雪参,我感觉好多了。”
蓝飞雪落下一子,抬起头来,“那当然了,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千年雪参,不但能尽快治好你的伤,而且会增强你的修为,我看你是傻人有傻福。”
云逍只嘿嘿一笑。
“不知两位看到玉大哥了吗?”小菊有些担忧地问。
话音刚落,玉蝶儿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小菊见他脸上的血迹和乌黑的眼眶,不由得暗笑。“玉大哥,你怎么弄成这样?昨夜你去哪里风流了被人打成这样?”
玉蝶儿黑着脸不做声,坐下来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看来在屋顶吹了一夜的冷风也够他受的了。
小菊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也该收敛一些了。我去给你拿药,你脸上伤虽不深,但留下疤痕可就难看了。”
玉蝶儿看了一眼蓝飞雪,“不必了,我要留下这个疤作为永远的纪念。”
小菊有些惊诧,“玉大哥,你不是最爱惜你这张脸吗?还是跟我来吧。”
小菊拉着玉蝶儿去了。云逍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蓝飞雪,“前辈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出手狠辣,看来是我看错了。”
蓝飞雪落子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前辈忘了吗,我就住在你隔壁,你们在我屋顶说话,我想不听都不行。”
蓝飞雪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茶,“他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蝴蝶公子,如果不是看在小菊的面子上,我早就杀了他。这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突然,一阵嘶鸣伴随着惊叫声传来。两人丢下棋子,循声奔去,小菊也闻声赶了过来。
只见一匹通体雪白长着一对翅膀的飞马正横冲直撞飞驰而来,马背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脸色惨白地抓紧缰绳,不知如何是好。
小菊叱道:“小白,快停下!”那马非但不停下来,反而扇动翅膀飞到空中,马背上的人慌得手一松,从空中掉落下来。
蓝飞雪伸手将他拦腰接住,那飞马没了束缚从空中落下来直奔小乞丐而来,云逍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死死拉住了缰绳。那白马喷着响鼻,挣扎着一阵终于放弃,安静下来。
云逍亲热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安抚着它。
小菊意外的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云逍,“云兄弟你竟然一只手就驯服了小白,这是主人收服的一只小魔兽,只是主人觉得这只飞马年幼贪玩而且不够威武,便将它锁在这儿,定是这小乞丐解开了绳索。”
“这有什么,我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它虽是魔兽却也只是一只会飞的马而已。咦?”
云逍看向那个惊魂未定的小少年,这不是那天偷他钱袋的小乞丐吗,“是你呀,真是贼性不改,不过你偷什么不好,偏偷一匹马。”
小乞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本来我是看它好看想骑着它玩的,谁想到它这么烈性。大哥哥,它为什么会乖乖听你的话?”
“因为马儿是有灵性的,你爱惜它,它才会听从你。你想骑吗?来,我抱你上去,我保证它会乖乖的。”
小乞丐打掉云逍伸过来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让你抱。”
几个人意外地看了看小乞丐,原来她是个女孩子。
云逍哈哈一笑,“授受不亲?你才几岁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石头,十岁了,如果不扮成男孩,我这么漂亮被人拐卖怎么办?”小石头声音清脆,小脑袋高高的扬起,模样十分可爱。
“你没有父母亲人吗?”蓝飞雪怜惜地摸着她的头问,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小石头摇了摇头。
“那你愿不愿跟我去九华宫?”
“九华宫?”小石头双目放光,“那我不是可以见到九华仙子了?”
小菊含笑答,“你已经见到了,这位就是九华仙子蓝掌门。”
小石头愕然地望着蓝飞雪,怔怔道,“神仙姐姐真的不嫌弃我?”
蓝飞雪拂去她头上乱七八糟的草叶,语气中忽然有些恍惚,“我小时候也曾和你一样流落江湖,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云逍笑着插嘴,“按辈份,你应该叫前辈婆婆或者姑姑才对,你叫她姐姐,不是占我便宜吗?”
小石头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相信,神仙姐姐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人,才不是老婆婆呢。”
云逍和小菊相视一笑,这小姑娘真是可爱有趣,不由奇怪道:“前辈蒙着脸,你怎么知道前辈很美呢?”
“这是女孩子的直觉,你不会懂的。”小石头横了云逍一眼,模样天真烂漫,和初见那个狡猾的小乞丐判若两人。
小菊笑道:“行了,你们两个不要斗嘴了,我带你去沐浴更衣,看你脏的。”
半个时辰后,小菊带着一身绿衣的小石头走进大厅。所有人都觉眼前一亮:好一个粉琢玉砌的灵秀女娃。
小石头依次向三人施礼,又向蓝飞雪跪拜叩头。
蓝飞雪点头道:“等我们回九华宫我会让你正式拜入师门。”
小石头受宠若惊,“神仙姐姐要变成神仙师父了吗,神仙师父真的比我想像中还要美哟。”
蓝飞雪柔和地开口,“一个人的外表美不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颗正直的心。美貌终会消失,坚守本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要牢记这一点。”
小石头郑重地点头,“姐姐,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以后要做一个像姐姐一样的人,再也不偷东西了。”
蓝飞雪微微点头,“你这个小鬼头真机灵,竟然知道我的用意。知道上一次为什么我没有说以后不要偷东西这种废话吗?因为那时你是生活所迫,想要生存是没有错的。可是以后你不再是没有尊严任人打骂的小乞丐了,修不修仙无所谓,我只希望你能快乐自由地长大,过你想要的生活。”
小石头脸上挂着泪拼命点头,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完全不同了。
竹林别院的平静日子几乎让人忘记了江湖的暗流汹涌。蓝飞雪每日指导小石头和云逍练剑下棋,或者看着他们戏耍斗嘴。不过云逍伤还没痊愈,蓝飞雪不让他喝酒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斟自饮,馋得口水直流。
云逍牵着小白回来,听到竹林里传来清幽的琴声。
他把小石头从马背上扶下来,让她将马牵回去。这几天小石头已经和小白混熟了。
翠竹掩映,绿影婆娑中,蓝飞雪白衣似雪,纤纤玉指轻抚瑶琴。琴音在竹林中流动似空谷梵音,天籁般虚幻飘渺。在她身边竹叶纷飞,和着琴声翩然起舞,然后在冷冽肃杀的琴音中一片片结了冰霜,又散作雪花纷纷飘落。朦胧中天地万物仿佛都已不存在,云逍好象又回到了雪山的冰崖之上,身边落雪纷飞,冷寂空灵。从小到大,这种雪落空谷的声音一直陪伴着他挥之不去。
一曲已毕,余音袅袅,抚琴的人却已陷入回忆的恍惚。这时的她和平日的淡漠不同,她的人如同这琴声一样冷寂。原来傲然如她,心底却是如此的孤独寂寞吗?
“此曲只应天上有,不过未免太寂寞了些。前辈你这招如果在酷暑一定会清凉的很。”
“连你也听得出来这曲子的寂寞?看来我还做不到太上忘情。”蓝飞雪自嘲地道。
云逍想起冰崖的冰天雪地,“我不懂音律,每次听到雪落的声音就觉得异常的清冷寂寥。”
“雪的声音你也可以听得到吗?”
“听得到的,十多年来,我经常被师父罚去雪山冰崖思过,那里常年飘雪。飞雪的声音陪伴了我很多寂寞的日子,若在俗世间杂乱的声音会掩盖这种天籁,可是在一片寂静的雪山顶,天地间只有落雪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不过只有摒弃杂念,身心融入自然,才能听到如此天籁。其实我每次弹这首曲子的时候,都会想到小时候那个大雪天,只是从来没有人听得出来罢了。”没想到今日这个少年竟然听懂了。
“那我可算得上是前辈的知音了?”云逍恢复了一贯顽皮的笑容。
蓝飞雪起身,伸手拈起一片空中飞舞的霜叶,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雪夜。
那年的大雪下了几天几夜,她受了伤,伤口溃烂成脓,浑身恶臭,又冷又饿被埋在冰冻的积雪中。那种寒冷好像侵入了骨髓,她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白茫茫的荒野里了。就在这时候,一个蓝衣人匆匆走过,她用濒死的最后一点力气,向他伸出了手。那个人就是她的大哥蓝青羽,他救了她的命,在大雪纷飞中一路背着她,将她送到九华宫。那一年她八岁,只不过是一个流落江湖、又脏又臭长着脓疮的小乞丐。可是大哥没有嫌弃她,还一路细心地照顾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漫天的冰雪中,大哥用自己的大氅裹住她自己却穿着单衣背着她走过无际的雪原。那时的大哥初入江湖,满面春风,任侠豪情。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那我就叫你飞雪吧,你看这飘飘的飞雪多美啊。”
“大哥哥你真好,我长大一定嫁给你!”小女孩稚气而微弱的声音回响在雪原上。
“好啊,那你就要快快长大,不然我就老了啊。”少年开玩笑地说,一边裹紧了她。
那是她血雨腥风的少时岁月里仅存的一丝温暖啊,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大哥的眼中消失了飞扬的神采,只剩下了无尽的孤寂。大哥,你如今在哪里呢?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我长大了,而你历尽沧桑心早已死去。可能他已经忘了那句玩笑话,但她一直记得,那是她寒冷人生唯一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