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叶南子

3、不择

　　“爸，你给她取个名字。”卓国帆对卓父说。

　　“你们的孩子当然是你们来取，这也算是你们送给这个孩子的第一份礼物。”

　　“切，不就是个名字嘛。”卓母嗤笑。

　　“那，妈你来取。”卓国帆说。

　　你取吧，你就算取，我的孩子也不会用你的名！余妧心道。

　　“我才不要。什么人都要我来取名字我还要不要干活了!”卓母叉起腰走了。

　　谁稀罕!

　　“那……就叫卓淑芬吧，”卓国帆说，“大姐的女儿叫‘淑兰’，我们也叫个‘淑’吧。”

　　“不，我不喜欢。”我的女儿才不要跟你家的人像。

　　“那你取。”

　　“我取就我取。”

　　“那你说，叫什么？”

　　“我先查查字典再说，给我几天时间准备。”

　　“好。”卓国帆说完这句就走了。他又去打牌了，她知道。

　　下午，吴姨来了。卓父又给她们送了一盆水果和两个鸡蛋。余妧知道，这些全都是给她的。

　　“丫头的名字想好了吗？”吴姨又是边说话边往她嘴里塞水果。“还没呢，我在翻字典好好挑。”“让卓生帮你想一个啊！他是大学生，取的名肯定好。当初村里的女孩一眼望去全都叫‘招娣’‘桂娣’‘金凤’，偏偏他家姑娘叫‘思梦’，当时一堆丫头羡慕他女儿的名字。我当时怀着孕，也想着生个女孩让他取名来着。”余妧才知道她的公公叫“卓生”，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是爸让我们自己定。”这是余妧第一次叫卓生“爸”。余妧只知道这个公公她喜欢，却不知道只要对卓国帆家里的人有牵挂她就逃不开——她注定要在这个漩涡里挣扎。

　　“哦……这样啊。”吴姨有些失望。

　　“吴姨，取名有哪里忌讳啊？”“忌讳可多了。”“您说说？”“我也不知道，我家的孩子都是他爸爸爷爷取的，给孩子取名字这种事在我们乡里女人是不可以的。但是我知道取名好补齐孩子五行，这样以后孩子的路才会顺风顺水。”“金木水火土都要？那怎么取名字？”“去找算命先生算一下缺什么，补齐就行。”“可是我现在坐着月子，出不去……”“嗨，我来嘛，你好歹算我半个女儿，这丫头也算我半个外孙女嘛。”虽然吴姨是这么说的，但她从生至死都没大大方方地叫过她一声“妈”。

　　第二天吴姨没有来，可是余妧心却暖暖的——这个老人家是真的对她好，是真的把她当女儿看。

　　第三天吴姨总算又来了。余妧感觉吴姨一来自己身心都变得舒畅了，见不到吴姨、没法跟吴姨说上话，余妧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刺——难受。

　　吴姨看起来很激动，摸了一下还在睡觉的丫头的脸，道：“小妧！是个好命！”余妧也激动起来，喜形于色，道：“是吗？先生真这么说？”“先生说这孩子什么都不缺！”“真的？这就叫好命吗？”“我觉得算是了，算命先生替人算命就已经泄露天机了，说再详细点不得担心阎王爷找他谈话啊。”“哈哈哈，也是。那先生的意思是名字可以随便取了？”“应该是这意思。你有决定好的吗？”“我昨天跟爸谈了一会儿，我觉得‘梦羽’不错，可是爸想的名字是‘蓁蓁’，我觉得两个都挺好，不知道选哪个，所以就来问问您。”“‘蓁蓁’，哈哈哈，这个卓老头还是跟以前一样，老喜欢引经据典什么的，‘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也确实是个好名字。”余妧自己不是太喜欢读书，不然也不会连大学都没去考。让她震惊的是，吴姨成天说自己只是个乡下老妇，但余妧总能感觉到吴姨身上隐藏起来的书卷气。这种气不算气味，也确实没有气味，但能让人舒服，就像花露水一样。

　　“所以您觉得叫什么好？”

　　“这个还是看你的想法。我觉得卓生起的名字更有内涵，到时候丫头读诗读到自己的名字估计会吓一跳。”

　　“哈哈哈是吗？吴姨，您真的只是个乡下里没文化的妇人吗？我看您读的书挺多的。”“我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出这个镇了。好了别聊我了，想想丫头的名字吧。”“太难决定了。虽然‘梦羽’相比起来是逊色了一点，可是爸也把它解释的很好听，说‘梦羽’是渴望翅膀渴望飞翔，渴望自由。”其实是余妧不放弃“梦羽”这个名字，再没内涵也是自己取的。“其实，算命先生有给一个名字，但我觉得人偶尔迷信一下也算个心理安慰不可以经常迷信，不然就会变成一个傻子。但是看你现在这么纠结，我还是告诉你吧。‘卓尔’。”

　　“卓尔？”余妧搞不懂这名字为什么会让算命先生喜欢，“它有什么内涵吗？”余妧经过卓生起名的那一套发现她其实很不想让她没什么文化的短板暴露出来。“内涵的话，我觉得肯定是没卓生的有内涵，但算命先生说‘这丫头的一生是不凡的’，所以就给了个‘卓尔’。卓尔不凡嘛。”

　　“哈哈哈，有点好玩。吴姨您怎么看？”“我觉得还可以，反正你现在正纠结哪个名字，不妨从囹圄中跳出来，你会发现更广阔的天地。”余妧觉得吴姨的话另有深意。

　　当晚，余妧写了一封信回家，告诉她的父母，她的尔尔有名字了！

　　名为“卓尔”的命运转盘开始转动，“咔哒咔哒”向着未知，不后退地前进。

　　属于她的，又会是怎样的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