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遁形》月明松清

2、起死回生2

　　离人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无比熟悉的房顶。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苟且，太多。一阵悲伤如涌流涌入离人的心，好生痛苦。
　　   他也明白，问禹来了。
　　   他轻捻指尖，纹路清晰。他又活了，筋骨血肉和常人无异。离人抬手摸摸头上那处疤痕，凹陷凸起却已全然不见。
　　   呆滞了两秒，低沉压抑中刺痛袭来。离人沉着脸，一声不吭，然后指甲嵌入皮肉。鲜血顺着侧脸留下，生生染红了半张脸和雪白的衣襟。
　　    “你做甚！”一个身披月牙披风的男子如疾风，敏捷的夺过离人鲜血淋漓的手。愤怒的瞪着这个半红半白人儿，“你可知晓。。。。。”他愤怒高亢的声音戛然而止。
　　   “若劫。”离人沙哑道。
　　   若劫看着眼神涣散的人，一时软下心，声音缓和几分，意味深长道，“你何苦。”
　　   是。何苦？何苦与自己为难，与自己相逼。若劫伸出手替离人疗伤，又找来湿巾为他擦脸。沉重的叹了口气，“你且珍重。”说完只见一只白狐越过窗沿，消失了。
　　   离人看着自己的手，鲜血已经被擦拭干净，只有指缝中尚存一丝血色。他的心就像荒芜之地，早已不存一生机。
　　   屋里陈设简陋，只有孤零零的木柜像个老者靠窗站。上面歪歪斜斜站一支烧了一半的蜡烛和厚厚灰尘。具体来说没有几件东西。就算是没有几件，也毫无挪动搬运的痕迹。

　　   水镜只维持着夏景，荷花常年绽放。离人打开门很快将这一番好景收入眼底。目光却四处跳跃，不见问禹。想寻此人，想到那双摄人心魄的眼，却又退缩。
　　   他这辈子最怕他的眼睛。
　　   离人走到湖边小亭，席地而坐。面朝着塘里的荷花。偶尔有一两条金鱼戏水而过；也有一两只蜻蜓点水划过，在水里留下卵。离人眼神涣散，无论何物也无法激荡起他眼底的颜色。
　　  淅淅沥沥的雨声侵入耳内，离人感觉脸上冰凉才发觉下雨了。离人突然惊醒，雨？水镜乃问禹所化异境，多年来风雨不侵。怎么会？
　　   莫非。。。。。
　　   离人起身要离开水镜，便见门口一人着黑袍而立，中衣鲜红。却是银发随风飘逸，加身披风却没有一丝颤动。最为突出还是那双闪着异蓝的眼睛，依旧摄人心魄，多了一丝疑惑。
　　   离人唇微微颤抖，认出人来，心里便安。突然意识到那人正盯着自己的胸脯，便嗅到血腥从自己胸膛散发出，又害怕起来。他恐惧的看着那个人，咬着唇微微颤抖。
　　  “过来。”问禹对眼前人说。
　　  离人怔了一秒，他的话就像一只手推着他，身体开始不自觉向前，双腿就迈着步子。
　　   进了屋，离人见那人已躺下。床上的人褪去黑袍和外衣，银发包裹了半张脸。
　　   离人见状就守在进门那一处，低着头，连呼吸都压低，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微小的声音。就像没有人在房里一样。
　　   问禹睁了睁眼，施了法将离人拉进怀里。轻轻的搂了搂，唇在离人额头谁一掠而过，像是温风扶花一般。
　　   离人像一只小狗一般蜷缩着，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这才辨出问禹胸前的衣服竟被鲜血染红。突然间感觉额头一阵温热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眼里泪水无声淌下，顺着侧脸浸湿衣襟。
　　   问禹察觉怀中人却身体一僵，感受到了温热的泪。 “你还是讨厌我。”问禹眼底尽显悲凉，声音微颤。
　　   “好。”问禹又说，然后起身离开。离人听到关门的声音，便把头埋进身躯，更像一条狗。一条肮脏凄凉的落水狗。
　　   开门的声音又想起，脚步声在床前停止。问禹走进屋又折回，放了一套青衣在床边。替离人把被子盖了，又掖了掖被角，这才真正离开。
　　     
　　  离人不知以同样的姿势躺了多久，直到水镜外面打渔归来的清脆渔玲作响才知道已是亥时。
　　   离人手指动了动，伸手抓紧了那套青衣。轻生道：“我不讨厌你。”
　　    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但是却穿过墙壁，越过楼阁，通过廊道传进床榻上人的耳朵里。问禹一动不动，身体僵了一下。
　　   水镜外，海浪击拍石焦发出清脆声响，渔夫打着渔灯边摇渔铃边吆喝岸边的家人。
　　   水镜内问禹房门被轻轻推开，之间一人着青衣，身形修长，黑发披散，好似仙人。逆着皎洁月光走到床榻前低头跪下，看不清表情。
　　     房里一片死寂，问禹苦笑的看着眼前人。当初就是这样，这人还是这样一声不吭的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