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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不是怪物 ...

  •   我不会记仇,真要记起来这片森林里早就有上万个死敌了。除非是血海深仇,否则我睡一觉就忘记了。比如上一个冬天一窝兔子把我存储的土豆萝卜大松果搬个精光,我就在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五米以下的兔子窝,生吞活剥(真正意义上)。
      我不傻,知道路飞不是为了让我受欺负才带我出森林的。但说没有怨恨情绪就太假了。不过相处一会儿总会忘记的,来日方长吧。
      这样想着,我等了一个月。
      深秋之际,叶亮霜寒。我坐在树杈上,看日升日落,吃树上略微发苦的果实,喝夜间的清露,只是等着。森林里的动物们在忙着备冬粮,我没有。我怕我一走,路飞就来了,就找不到我了。
      就又离开了。
      我不要。
      一天,我听见树叶莫名的窸窣声。这个步调很沉稳,倒不如说是吃力,每走一步都要停好久。也许是那只年老体衰的中型动物偶尔路过,鹿还是麂子?希望肉别酸了。
      黑发飘扬,恍惚了我的眼。
      几乎是我跳下的一瞬间,路飞直挺挺地倒下。
      落叶纷飞,像是一只只摇曳肆意的蝴蝶,纷纷簇拥在男孩的身边,没了半个脑袋。我匆匆跑去想要扶起他,刚触及他的手便一哆嗦。
      指尖异常灼人。路飞被汗水浸透了,衣服紧贴在身上,呼吸混乱而急促。
      焦急瞬间把重逢的喜悦吞没。我半拖半拽地把路飞搬到一个废弃的熊洞。几绺熊毛稀疏地挂在洞口,不具威慑力。
      山里湿冷,一路上路飞沾了不少泥水,石头很多,把衣服连同里面的皮肤划开好几道口子,渗出丝丝鲜血。每听到路飞难受的声音,我急得撞树。
      我只能脱掉路飞身上脏得一塌糊涂的衣服,盖上洞里藏着的干草和棕榈叶,保持身体干燥。
      我贴上路飞的额头。明明很烫,路飞却直发抖。
      那双眸子,微微睁开。漆黑的墨瞳微微聚焦,似乎好不容易看清了我。我看见他的眼布着血丝。
      “你。。。。。。”声音很细,我忙将耳朵凑在他的唇边。
      他说的语无伦次,夹着浓厚的鼻音。
      “去医院,医院能治好你和我。。。。。。”
      “好孩子。。。。。。记住,不咬人。。。。。。不打架。。。。。。记住。。。。。。不咬。。。。。。”
      似乎又没了力气,眸子闭上了。
      “你不是怪物。”
      没了声音。
      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这几个字像是烙印般刻在脑海里,生疼,清晰地传递破碎的讯息。
      鼻尖紧紧贴着鼻尖,吐出一口热气似乎就能暖一暖眼前人的呼吸,这个姿势亲密暧昧,只要一倾身,就能吻上去。我凝视着眼前的人,似乎熟睡的脸庞。
      怪物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是。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液体在眼眶里汇聚,打转,顺着脸颊往下落,落在路飞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打碎,蜿蜒地,残缺地,亲吻大地。
      喉间哽咽着,发出破碎,不标准的音节,模仿着他的音调。
      “不是怪物。”
      “不咬人,不打架。”
      “不咬人,不打架。”

      “呜。。。。。。不咬人。。。。。。不打架。。。。。。”

      “呜。。。。。。”

      话语重复着,夹着极力抑制的抽噎,悠悠回荡在洞穴中。

      黑夜。夜晚的森林一反常态,在诡异的宁静中忽的窜出一道影,蹦出一连串古怪的鸣叫,不足为奇。
      我绷紧神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我已经摸清了林子里大型动物的作息时间和运动轨迹,所以只要小心点不出岔子,今晚应该能捱过去,到了早上就找那个“医院”。
      话说“医院”是什么?
      先不管。我徘徊不定,从没那么渴望早晨的来临。
      猛地,我止住脚步。
      空气中只有路飞无序的呼吸声和风声。
      不对。
      有一种声音,夹杂其间,若有若无,飘忽不定,有树叶被压的小动静。空气中莫名有一股腥臊味。
      我瞳孔猛地一缩。
      豺贪婪,好战,具有群体意识,以强壮的雄性为首领,等级制度森严,擅长发挥群体优势,以奔袭为主要捕猎手段,以噬喉为主要捕杀方式,堪称拼命三郎。我因饥饿,曾偷了它们一只小仔,连跑八公里躲进臭烘烘的沼泽地,几乎快要窒息,才躲过追捕。
      毕竟这里有熊的气息,豺似乎暂时不敢作为。但我知道这样瞒不了多久。
      我尝试咬路飞的后颈,却无从下口。叼衣服?早就破烂地禁不起拉扯了。直接拖?原本有伤的皮肤万一再被石头刮破,雪上加霜,伤得更厉害,我更不会原谅自己。
      怎么办?怎么逃?
      一堆零散的藤蔓和芭蕉叶,随意地堆放在角落。

      “你瞧,这一串,那一打结,完成!”

      滑板,滑板。
      我努力回想着和路飞玩时他教我的芭蕉叶滑板的方法。我挑出几篇大芭蕉叶,摊平,在尾部和侧部放上石头,用藤蔓绑紧,有铺上松软的干草。我用手颤巍巍的摆弄藤条,终于打出极难看又结实的结。
      我把路飞轻轻放在芭蕉叶上。他像是一小坨很软的东西,任我摆弄他的手脚,脑袋。
      我在冰凉的石壁上贴了了好一会儿,用脸贴近他的脸颊,闭上眼,做最后一次降温。
      知道脸再次温热,我起身,嘴紧咬藤条,弓起身,等待时机。

      冲!

      我清晰地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又惊又恼的嘶哑吼叫,紧接着是树叶被踩碎,空气被撕裂的沙沙响。
      红色恐怖开始。
      距离在缩短,红色在张牙舞爪。
      我干脆不再贴地爬行,直接放开手脚狂奔,有荆棘划破我的皮肤,有石片压进我的手掌,有粉尘染痛我的眼睛。嘴中的藤条不住地摩擦,我的嘴角出血,豁口淌出丝丝口水。
      痛啊。好痛啊。
      我想叫。
      不能叫。
      我如果不疼,他就会疼。
      只要我疼,他就不会疼!

      他要活!

      我发疯似的狂奔。

      有绿莹莹的幽光在树丛间闪烁。
      豺在歌唱。
      来呦,来呦,不要反抗。
      不会疼,不会疼,你只会消失。
      来呦,来呦。我们美好的冬天,美好的栋梁,撑起一族的辉煌,我们将你铭记于心。
      我们的冬粮。

      一条树根绊住我,我摔得很远,一时没爬起来。
      血在流动,在渗出,在刺激神经,在吞噬思想。
      一匹豺到达,猛地窜出来想先杀死叶子上看上去更好处理的肥肉,空中起跳十分优美。
      可惜我跳的更高,按住它的嘴,张口狠咬它的耳朵,豺落到地上,挣扎着。我吐出嘴里的臭东西,嘶哑地吼叫,扑向另一个土匪。

      呐,你说的很明确。
      不咬人,目标是人。是不会伤害你的人。
      如果是怪物,想要伤害你的怪物。
      我就咬死它。

      豺陆续到达,环成一个包围圈,步步紧逼。
      我眯起眼,心想着把路飞丢到外边去,自己再拖延一会儿时间。
      豺要是能吃饱就好了,我平时应该养肥一点儿。
      莫名遗憾。

      豺们猛的一顿,竖起耳朵,作嗅闻状,紧接着望向首领。首领思索片刻。
      一股狮子味,而且特别近。
      首领轻啸一声,豺群迅速隐匿在草丛中,不见踪影。
      这群豺前几天阴差阳错,叼了狮皇后的小崽子,导致之后被狮群追杀。要是现在杀死猎物,血腥味儿蔓延,付出的代价怕是全军覆灭。这样一想怎么也不值得。
      着实走运。
      我疲惫地伏在路飞身边,想要一歪脑袋睡过去,什么狗屁土匪全都忘记。
      真舒服啊。。。。。。

      一阵猛烈的咳嗽惊醒了我。我跳起来,望向天边,有一丝晨光。我急忙咬住藤条,奔向有光的地方。
      还没结束,还没结束。
      我要找到医院!
      这该死的医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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