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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水中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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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武三十一年春,贾如被封为良娣,入宫侍奉太子。东宫虽有多位孺子及良家子,却只有入宫较久的马氏晋封了良娣,一场梦贾如直接以良娣身份接入宫中,可见隆宠之盛。不管这是因为皇帝的谕旨,还是贾家这个背景,一时间人人都以为她迟早要登上太子妃之位。
贾如的一切仪仗用度都是比照太子妃的,只是少了大婚时的仪制,她进宫居住的自然不可能是偏殿,而是紧挨着太子刘庄的寝宫。
进宫的第一天,刘庄并没有在东宫。
知道这个消息时,贾如松了口气,打发了底下等着侍候她的一堆宫女侍从,让他们先去休息,她自己也已经累了一天,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端坐在铜镜前,贾如从发亮的镜面里看到了自己繁重的发饰,没想到那些看上去轻巧的珠钗压在脑袋上是那么沉重,几乎要把她的头皮整张掀掉。
红玉绿珠两人一人一边轻而仔细地替贾如把发钗取下来,梳妆台上很快摆满了那些精致的却已被主人打定主意不再使用的装饰品。当最后一根发钗被取下,绸缎一样的乌发散落在肩后,贾如感到终于找回了能随意活动的自由,一把推开梳妆台上的饰物,问道:“哪有箱子?找个箱子把这一堆东西收起来吧,明天再找人把这台子往墙边靠,这里改放个案台。”
绿珠道:“早知小姐的心思,我已经跟管事的太监说了,明天一早他们就会来重新布置。”说着走了几步靠近贾如,“我听宫女们说,太子今天被阴家请去了。大概不会过来了。”贾如听了微微笑笑,不作回答。
时候已不早,红玉绿珠下去安歇了,贾如一个人坐在床脚上看书,正看得入神,门被推开了。几个侍从扶着摇摇欲坠的刘庄进来,在向贾如行过礼后,他们把刘庄放倒在她的床榻之上。她的脑中立刻警钟大作,以致于侍从们的请示也没听到。侍从们见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太子,以为另有盘算于是齐齐告退。
贾如看着床榻上一身赤色的陌生男人,眉头凝重。
那日狩猎,她明明听得刘庄也是不得不娶她之意,对于她的提意的反驳也是表面而官话的,应该是赞同的,起码也是不反对的。可眼前的这个情形,让她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理解有误,刘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是他的真实想法,她已经有些动摇。
空气中太过长久的寂静让贾如发现屋内只剩下她和刘庄两人,她有些不自在。虽然贾如平常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子,第一次与一个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在深夜独处一室,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的丈夫。
春夜微寒,贾如拉过一床被子给刘庄盖上,才发现他衣衫鞋袜未脱,于是扯下他的鞋袜,可她只能对着衣衫瞪眼。贾如没解过男子的衣裳,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总不能现在再去叫两个侍女来脱衣服吧。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的书,想着说不定书上能有,可从头看到了尾,没发现半字相关。如果真有这样的书,她此刻倒有兴趣瞧瞧。
无法,贾如只好从颈下开始摸索着,延着衣襟直到腰侧,才发现得先解开腰带才能把衣服脱下,可这开口却是在背后。好在她不是弱女子,在肩部腰上一个用力就把刘庄翻了过去,扯了十几下才把腰带解下,又七手八脚地把外衣脱下。许是她动作笨拙用力把刘庄吵醒了,太子朦胧着眼睛看了她两眼,而后又沉沉睡去。
贾如抱过另一边的被褥在地上打起了地辅。屋内火光在灯台上微微跳跃,印出温暖的影子。夜已深,湖面如镜,倒映出当空的明月,此刻月光清冷星光暗淡,四下里寂静无声。
东边鱼肚白起,贾如从梦中醒来,在地上坐了一会才记起自己现在的所在以及昨日的经历,转头发现刘庄还在睡梦之中,于是小心翼翼地被褥放回床榻。
一夜安眠,刘庄的酒醒了,身体的各个知觉也跟着恢复,他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动,而且离他越来越近,已到身侧。刘庄的警觉大作,嗖地一下起身,把来人制服。
贾如抱着被子没反应过来就被撂倒在床上,一只手肘抵往她的咽喉,她正想着如何反制却看见对面是刘庄的脸,只能放弃。
刘庄也看到了贾如,以及散落在地上的被褥,立刻明白了一切。
殿外宫女们听到屋里有动静赶进来侍候,不想正撞见太子袒露胸膛压在了新进宫的良娣身上,以为打扰了太子的好事,个个惊恐万分地急退出去。直到太子召唤,宫女们才敢进殿,此时太子已系好了衣衫,而贾良娣正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两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更衣梳洗完毕,内侍来请早膳。用的是家常的清粥小菜,贾如静静吃完等待刘庄用毕,没有多余的话语,而后一群人恭送太子离开。
安排来重新布置的内侍们在饭后就来了,贾如原本想自己安排放置,可红玉提醒她,进宫后第一天,按例得去向皇后请安,无奈只能留绿珠在宫里看着,自己带着红玉往长秋宫而去。
如今的皇后正是刘秀的结发妻子南阳阴丽华。当年刘秀寒微之时就倾心于她,有“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愿景。新莽末年,刘氏兄弟在南阳起兵,之后又与绿林军联合共同抗击新莽军,并拥立刘玄为帝。在被更始帝封为武信候不久,刘秀便迎娶了梦寐以求的阴氏。人生流转,最终君临天下的是南阳儒生刘秀刘文叔,母仪天下的不是豪门千金阴氏丽华,而是河北真定王外甥女郭氏圣通。在屈居妃位一十七年后,郭氏被废,阴氏终于重回妻位,站到了丈夫身边。
贾如对这位阴皇后早有耳闻,狩猎之时也曾远远望见,如今相近时一瞧,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年近半百依旧风姿绰约,与一旁太子的嫔妃相比更多一层成熟的韵味。
阴皇后略微教导了几句,知道马良娣是贾如的亲姨母,便吩咐马氏多照顾教导。
坐着叙了几句客套话,贾如便告退。马良娣原先是一直留着侍候阴皇后的,但今日贾如新入宫,皇后又让她担起教导之责,便也一道告退,与贾如结伴而去。
这是贾如归汉后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马良娣年长些,还模糊记得孩童时两人相处的情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依稀有当年的影子。但对于贾如来说,马良娣只能算是久闻的陌生人,若在平常遇到只能做个点头之交,如今在这深宫中,彼此的血缘关系却让她很自然地与对方亲近起来。
不过也只能到亲近这一步,毕竟两人的性情不投。贾如外表已经能像个淑女一样娴静,可内心依旧躁动不安,如在笼中拼命挣扎的鸟儿想要回归天空自在飞翔。
马良娣自幼就知书达理贤良淑静,幼年家中遭遇的变故让她看清了人情冷暖,通晓了世事,因此更明白这世上生存的法则,也更能约束自己的心性,隐藏自己的情绪。当年进宫也是怕父亲获罪后家道从此中落,因此进宫后格外谨小慎微,一心侍奉皇后侍候太子,不仅太子刘庄很喜欢她,更是深得阴皇后的欢心。
如今马良娣唯一的忧虑是她进宫多年却没有生育,比她后进宫没她受宠的孺子侍妾都为太子生下了儿女,独独她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依旧没有自己的孩子,等到年华老去,她如何维系住太子对她的感情,如何占据在太子心中的位置。太子如今已有三子五女,今后会有更多的孩子出世,到那时即便太子还能眷顾于她,也不能改变她最终失落的命运。
世人以为女人比男人更看重孩子,那仅仅是出于情感的考量,对于继承家业的子嗣,男人其实更加在意,更何况刘家的家业是这大汉的万里河山。
马良娣明白这个道理,对于新进宫的贾如就格外上心与照拂,除了因为亲缘和贾如背后的强大的贾家势力,以及皇帝的倚重还有贾如充满活力的生气以及这股生气可能会带来的关于子嗣的消息,都让马良娣心有希冀。
对于宫中的生存规则,贾如没有任何想要探知的欲望。荣华富贵不是她的所求,只是身不由己跌进了这个无底深渊,只求自己还能安稳地度过这一生。
贾如自从拜师学习剑术,每日的练习不曾落下,即使进了宫也没丢弃。进宫除贴身的红玉绿珠俩侍女,贾如还带了如今养在太子马厩的木扎,以及她的生父胶东侯贾复为她遍访名匠重金打造的宝剑。
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剑身在月光下隐隐闪现青光,贾如甚为喜爱,取名“青釭”。收势,归剑入鞘,一套剑法操演下来贾如身上已见薄汗,她随手接过红玉递上手巾简单擦了几下,发现往常都在的绿珠却不在,于是问道:“今天怎么不见绿珠?”
红玉递上水杯道:“马良娣一早遣人送了几个西域的果子来,她正琢磨怎么吃呢。”
贾如有些好奇:“西域有什么果子?咱们一道去看看。”说着便往殿内走去。
绿珠正对着案上几个果子发愁,见贾如进来忙迎上去:“良娣,我瞧了半天也没找到个法子该怎么吃这果子。”
贾如见这果子圆圆的,外面微微泛红,可摸上去这皮很厚实:“送果子的人有说怎么吃么?”
“说了。说是掰开了就能吃,可我试了好多次,这果子可结实了怎么掰也掰不开。”绿珠无奈地说道。
贾如拿起果子试了试,是挺结实,于是暗暗使上几分气力,只听“嘎嘣”一声,果子断成了两半,好多小颗粒随着掰开的力道纷纷滚落到地上,只见手上的果壳里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果粒如红宝石般整齐地排列着。
贾如挑了一粒,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起舞,很是开胃,三个人于是就吃开了。贾如边吃边问:“这果子叫什么?”
绿珠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说是叫‘涂林’,不过不知道是果子的名字还是地方的名字。”
不知道这么好吃的果子是长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模样,贾如不免有些失望。原先在贾府,因为贾府四公子是太学生,可以参阅大汉东观中的藏书,贾如但凡有好奇的想知道的,她四哥必定会给她找来。现在她又不可能再去找四哥去,顿时感到无趣:“你们知道这宫里有哪里有藏书吗?”
“我知道,宫里有个云台专门藏书的。”绿珠还吃着就抢答道。
贾如想知道具体位置,再追问。红玉说道:“良娣别听她的。这云台在西边,从咱们这出去是要经过宫中正殿的,那可是皇上待的地方,无诏是不得进入的。而且这云台是专为皇上藏书,哪是能随意进去的。”红玉停顿了一下,说道,“这附近倒是有个,不过藏书应该不多,良娣也去不得。”
“哪儿?”贾如追问道。
红玉支吾了一会没说出来,绿珠想了一会儿,说道:“姐姐说的是清凉殿吧?”
清凉殿在东宫东南角上,离贾如的寝宫不远,是太子刘庄的书房,从前刘庄常常在此留连读书,近年因忙于政事,已经很少去那里。贾如听到这里,便断了去一探究竟的念想。
阳春三月,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御花园里花红柳绿,莺飞草长生机盎然。马厩里的马儿也情绪高昂,只有贾如的木扎低头默默嚼着草料,不为春光所动。
贾如的声音出现的马厩外时,木扎立刻竖起了耳朵,四蹄乱动想要撞开木栏。马倌赶紧解开了栅栏放它出来,木扎奋起四蹄向贾如身边,耳鬓厮磨起来。
木扎被喂养得越发膘肥体壮,只是圈养在马厩里不能再去驰骋原野,像它的主人一样有些闷闷不乐。贾如想带着木扎去外面奔跑一回,却被告知她连人带马都出不了这宫门,只能将就着在马厩里来回踱踱,以此聊解忧愁。
因为心情不佳,贾如没有直接回去,沿着青石板漫无目的地晃悠。草丛里“唧唧”的叫声引起了贾如的注意,走进一看,发现是只满身绒毛的雏鸟在草上胡乱扑腾。这鸟儿大概是从巢里掉落出来的,若回不到巢里,最后的下场不是饿死冻死就是被这宫里的猫儿当点心吃了。
贾如轻轻捧起鸟儿,嗔怪道:“羽翼未丰就想上天,这下尝到苦头了吧,要记住教训哦。”摸了几摸鸟儿的脑袋当做听训的依据,“好了,现在我送你回家吧。”
说完小心翼翼地把雏鸟放入怀中,身手敏捷地上了树。
鸟巢中几只鸟儿猛然见到出现在自己头顶的巨大脸庞,立刻惊恐地尖叫起来。贾如从怀中捧出跌落的雏鸟,轻轻地放入巢中,巢中的鸟儿见有入侵者,立刻掉转方向大声鸣叫并做出驱赶。雏鸟见同伴们的驱赶之意,赶紧发出相同的叫声以表明身份。双方“叽叽喳喳”一阵交谈,同伴们终于重新接纳了它,而后一致向贾如啼叫起来。
当贾如沉浸在鸟儿的世界中,一记闷棍狠狠打在了她的腿上,疼痛让她差点从树枝上跌落,幸好反应足够迅速,她伸手抓住了枝干,免受了底下等待她的一阵棍棒的痛击。
贾如悬在空中对着围上前来的大汉飞出几脚,把他们踹得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贾如趁机跳到了地上,握拳以对,她看到对她下手的是守护皇城的羽林卫,心中不免惊讶却不做退让。
羽林卫并不认识新进宫的太子良娣,只是见有人藏身在树上猜测必定是有不轨之举,赶快拿下要紧。见对方反抗,更落实了他们的猜想,以致要彻底解决来犯之人。
贾如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善,决定先下手为强,她的余光瞥到羽林卫身上的配剑,几个转步夺过离她最近之人的长剑,舞动剑招与对方缠斗在一起,几十个回合下来,双方斗得难解难分。其中一个羽林卫发现他们无法擒住贾如,于是想了个法子,在其他人与贾如纠缠时,他一记暗棍打在贾如已受伤的腿上。
贾如腿上一软,登时落了下风,被棍棒团团压制住。贾如见情势危急,险中出招刺伤羽林卫的手,趁此时机夺路而逃。
羽林卫们急呼“抓刺客”。正好有个人影出现在贾如离去的方向,闻言拦住了她的去路。贾如腿上有伤,身手自然没有之前凌厉,十几个回合下来渐渐被对手压制,背后羽林卫已重新休整往这赶来。贾如腹背受敌,不免开始慌乱,对方趁她疏漏一把制住她的手臂,反制到身后。
羽林卫已赶上前来,刘庄用力往前一推,被抓之人重重倒在地上。刘庄终于看到贾如略显狼狈的面孔,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羽林卫上前回禀了经过,说道:“太子殿下,此人藏身于树冠中,臣等以为是企图行刺的刺客,故而下令捉拿。如今刺客已抓获,还请殿下发落。”
刘庄铁着脸没有说话,随身内侍说道:“羽林郎不要胡言,这是太子良娣,怎么会是刺客。”
羽林卫自知闯了大祸,急忙跪下请罪。
刘庄冷冷道:“按律处置。”
照大汉律例伤了太子妃妾,这几个人不仅前途尽毁性命也将堪忧,贾如看了一眼这群威武的大汉,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说道:“太子殿下,羽林卫的职责是守卫宫城,护卫宫内的安全,有可疑之人自当尽责抓捕。只是这次有些误会,才把我当成了刺客,请太子念他们一时护主心切,饶恕他们的罪过。”
刘庄说道:“大汉律法岂是你说饶恕就能饶恕的。”
贾如答道:“这是我的不是。我并没有向他们表明身份,他们自然不知道追捕的人是太子的良娣。所谓‘不知者不罪’,律法也是要讲常理的。”
“既然当事者不再追究,这次就宽恕你们的罪过。自行去领三十军棍,权当长了记性,尔等谨记切莫再鲁莽行事。”刘庄命令道,羽林卫领命退走下去。
贾如见羽林卫退下,也向刘庄告退。她的腿上有伤,走起路来难免一瘸一拐,在满园春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悲凉。
贾如正在奋力前进,突然身体被腾空横抱起。抱起她的不是别人,是太子刘庄,看到刘庄依旧冷峻的面容,贾如思考着是不是要表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没等想好,刘庄开口了:“这次受伤要怪你自己。洛阳城里没有哪个女子会爬到树上去。”
这次贾如没有反驳,在刘庄的臂膀上一动不动。
屋里的红玉绿珠得知贾如受伤的消息,立刻疾步迎出来。两人一左一右围住贾如,贾如趁机挣脱了刘庄的怀抱,自然地扶住俩侍女的手。
两人焦急地问道:“伤哪儿了?重不重?”
贾如安慰道:“没大碍,就腿上有些痛。”
绿珠愤愤不平:“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我们良娣?”
贾如回道:“被木扎的蹄子碰到了。”两人还是心存疑惑,毕竟木扎与贾如向来亲密,从来没有不服她管教的事情发生。贾如也发觉了两人的疑虑,又说道:“木扎困在马厩里太久了,现在又是春天,难免脾气有些焦躁。”
刘庄看到三人相依而入,没有停留就离开。至于抱贾如回宫,仅仅是他出于一个男人对弱者的同情,即便只是个宫女,他也会施以援手。
太医已经被招进宫来,跪在门口请安:“臣张景,奉旨来为良娣医治。”
屋里有人出声招呼他进去,张景低头询问:“不知良娣伤在什么地方,臣好察看?”
红玉回答:“良娣被马踢到了腿,请太医妙手。”
贾良娣的伤在腿上该如何医治?张景有些为难。大汉朝女子的身体是不能随意让人看到,即使大夫也不行,何况是太子的妃嫔,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能越礼偷看的,可不看又怎么医治?这是外伤,不是只要号个脉就能知道伤情的。
正为难之时,墙边的铜镜让张景想到了办法,他向红玉说道:“烦请姑娘把这铜镜对着良娣的伤处,臣在帐外观察镜中的情形。这样既不会使臣坏了规矩,也能让臣为良娣医治,算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侍女们依言行事,拉高裙角和裤腿,贾如的小腿露了出来。被棍棒打中的地方已经成了大片乌青,可以看出出手者下手力道极重。张景一看这伤就知道不是马蹄造成的,也明白不便说明,做好自己的职责就好。
隔着衣衫确认只是伤到皮肉,并没有伤到筋骨后,张景回禀道:“只是皮肉外伤,臣开个止血散瘀的方子,服用三剂即可见效,另有外用药膏,涂抹伤处有止痛消肿的功效,臣稍后便送来。这几天良娣饮食需清淡,忌食鱼虾,安心休养即可。”
见太医已退,绿珠忍不住说道:“这真是被木扎踢的?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被打伤的。”
“真是被木扎踢到的,往后倒的时候正好撞在栅栏上了。”贾如只得继续编造。
当时的情形根本来不及让她表明身份,她总不能在被打得鼻青脸肿束手就擒之后告诉羽林卫自己是太子良娣,连她都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更别说是羽林卫。原想等到撂倒对方之后再说,不想自己功夫不到家,被人打得落荒而逃,实在是平时遇到的对手不强或者别人原本就是让着她的,才让她觉得自己无人可敌,姑而轻祝了对手,尝到了苦头。
不告诉红玉绿珠实情,一则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让羽林卫再受其他责罚,也不想她俩为此多担心,再则自己一向自视甚高,若被人知道自己不仅打输了而且还是被打伤,脸上怎么挂得住。
故而这事的实情贾如是打算烂在心里了,至于刘庄,看他的模样也是不可能再提的。倒是他的身手让贾如刮目相看,十几回合就把她制服了,不是原本以为的绣花枕头一个。
在太医离开不久,马良娣得知了消息,带着人匆匆赶来。
马良娣关心道:“太医怎么说?伤得厉不厉害?以后千万莫再去马厩了。我听宫人说你那匹马烈得很,也不知伤了几个马倌了。若以后真想骑马,我请殿下另选匹温顺的马给你。”
贾如一一答应着,心中却在说:我才不要别的什么温顺的马,我就喜欢木扎的烈性子,我们可是一起挨过饿受过苦,经历生死的‘战友’,你们谁都不明白我们的情谊。
马良娣又关切贾如的起居,吩咐侍女们好生照料,正说着,太医张景又送汤药和药膏来。马良娣看着贾如服下,盯着涂上药膏,又留下太医仔细询问伤情,嘱咐尽心医治,俨然东宫之主。
贾如服下药后有些困意,便睡下了。马良娣见已无大碍,略坐了坐便带着人回宫去了。
贾如受伤之事,除了当事者再无其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