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答案》打辩论

5、真相

　　“已经准备好了吗？”我把最后一支烟丢了，用脚把垃圾桶朝病床下推去——那里面积着厚厚一叠烟头。
　　小鬼撇了撇头——我假装没看见，“好了。”他说，语气从容不迫。
　　“我从头开始说吧。在进入房间之前，B从放着花盆的窗口用手机往里照，但只看到窗户上溅着’灰了吧唧的水’；之后洗澡的时候，她看到对面的隔间底下流出来灰色的水；她说毛虫的玩偶是黄色的，而且看不到热水器在工作的灯亮着……

　　绿色的东西在她眼里是黄色，红色的东西在她眼里是灰色——她是个还没有自我察觉的红色盲，两次看到的灰色液体，都是血。”

　　“……”

　　“常警官要纠正吗，如果不要的话我就继续说了，我有点……”小鬼躺回枕头上，用两根手指掐着睛明穴。
　　“那个房子里发生了杀人案。而且不是普通的杀人，是杀人分尸。B一开始透过窗户看到的房间是厨房——也就是分尸现场。凶手不想让他们看到，就用类似透明胶的东西把开关糊上了——所以开关按不下去，而且摸起来’滑溜溜’的。”至于凶手不想让他们看到的原因以及开了灯会看到什么……

　　“那几个小鬼真幸运啊——我能想到的凶手去糊开关的时间也就只有他从卧室逃出来之后、进澡堂之前了——如果他们在那之前就进了厨房了的话……”
　　他没有说完。

　　“四人一开始进入房子的时候，凶手在卧室里。由于卧室出去就是客厅，如果他这时候逃走立刻就暴露了……凶手正在团团转的时候四人进入了卧室，他只好钻到了床底下……这一段之前已经说过了。之后凶手为什么要去澡堂，还’洗了澡’？这里我一开始还有点模糊，在听到凶手最后干了什么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是去’洗’了，但不是洗自己。是去洗’那个’。”

　　“你还卖关子？”我口气不好了。

　　“就是’那个’啊——”小鬼阖着眼睛，声音不大，声调也不带一丝改变，“从窗外看着他们的东西啊——那不是杀人犯。那是遇害者的头。”
　　这根本不是一个四个学生在荒村公寓里见鬼的故事，而是一个杀人分尸犯带着一颗头在遇害者的房子里和四个小学生玩儿“捉迷藏”的故事。

　　把“那个”洗干净看起来和常人无恙后，凶手就把“它”放在了厨房的窗户外——注意，B曾经说那扇窗户外放着花，所以那个窗户是有窗台的。之后是凶手不小心还是故意弄出了声音不知道，但他应该就潜伏在漆黑的厨房里等着几个小孩进来。

　　凶手打开窗把“那个”放了出去，这里有一条佐证——内裤。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就算是A应该也没那个闲心去撩女孩的裙子。但为什么裙子还是掀起来了呢？

　　屋里有风。窗户打开了。

　　之后凶手的去向呢？对、之前已经提到过一点了……凶手利用四个孩子吓得头也不敢回自顾自往外跑这一点，混在他们中和他们一起跑出房子。之后在屋外的黑暗中奔跑的时候，凶手就不知道拐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虽然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天气已经凉了，但从屋里还完全没有气味来看，凶案的发生距那些小鬼进房子的时间不会超过48小时。尽管逃命的时候非常慌张，但从C姑且没觉出异常这一点——大概可以将凶手的范围缩小为身材比较矮小的男性，也不排除作案者是孩子的可能。

　　小鬼说完了，他的推理基本没错。那天晚上一直反复听录音的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就汇报了局里，虽然被嗤之以鼻了，但还是勉强得到了前去调查的许可——在那栋孤零零耸立在郊外树丛的小平房里，老年女性的头被默默地置放在厨房外面的窗台上。然而，因为证据不足，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受不了……”小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又一次感慨：“他们四个真是太幸运了。”
　　头仍然沉在枕头里，他阖着眼睛，双手微微握着被单：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凶手从卧室脱身后没有立刻逃走，反而跟着他们转来转去地玩儿捉迷藏呢。”

　　我心里一沉。没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有不想逃走的理由吧。”小鬼说。——凶手打算把那四个孩子都杀掉。至于他之后为什么……“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轻地说着，小鬼闭着眼睛，小声向我提问：“常警官，我之后……可以再听一遍录音吗……”

　　肯定不行。要是局里发现我在做这种事情……我抬起头。
　　“喂，小鬼。”
　　“……”
　　“喂！”抓起那小鬼细弱的手腕，我发现他手底的被单氤氲状浸湿了一片。

　　“护士！”我大声喊叫着。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