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斋现代重生系列》芰荷衣

14、十四

　　这次的时间线是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下一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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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斋藤一从记事开始，便每晚都做着一些奇怪的梦。这些梦都互相关联，仿佛就是一个人每天的生活。那个人似乎身处江户时代，身边总是不离刀剑。这些梦做得越多，斋藤就越觉得梦境真实，仿佛都是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从高中时期开始，斋藤的梦里就开始频繁地出现一个人。那个人神明俊朗，脸上时常都挂着笑意，眼中似有漫天星辰。这是那人在梦中留给斋藤的印象。恼人的是，斋藤总是会在醒来后不久，忘记那张脸的模样。有人说，人脑不会凭空想象，梦中所出现的人必定都是曾经遇见过的。可是任斋藤怎么想，也想不起身边究竟有什么人能对应梦中那张脸。

　　这样的困惑一直绵延至今。如今斋藤已经大学毕业，在东京警视厅任职快一年了。斋藤家经营着一间高档酒店，与东京各界都有往来。作为家中的次子，斋藤自然不是非要继承酒店的生意的，他自己也确实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他的父亲一直想要他用功读书，成为医生或者大学教授，光耀门楣，但斋藤却毅然决然地走上了警察的道路。至于说为什么，斋藤也不清楚，但大概还是与那些梦脱不了干系吧。

　　下晚班后，斋藤照往常一样搭电车回家。由于已经过了高峰期，车上没有什么人。行至东京大学站时，才上来两三个年轻的男子，看样子似乎是东大的学生。

　　“对不起，我可以坐这里吗？”其中一个人径直走到斋藤旁边。

　　车上明明有很多空位，为什么非要坐自己旁边呢？斋藤有些疑惑，将目光从窗外转向声音的主人：

　　“哦，您请吧…”

　　话刚出口，斋藤便对上了那张脸。带着笑意，神明俊朗，眼中似有满天星辰…那张，梦中的脸。

　　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事吗？两个陌生人，竟可以在梦中提前相遇，两条平行线，竟可以因为一场梦而相交吗？牡丹亭的故事，竟不止是存在于戏文之中吗？

　　斋藤只觉得地转天旋，自己像是被海浪推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海水漫过头顶，那些梦…不，那些比梦境要真实得多的场景一股脑涌入脑海，桩桩件件都与面前这个人有关。

　　“一君，我喜欢你哟。”

　　“我以为你喜欢紫阳花，才特地去摘的。“

　　“一君你呐，就是澄澈安静的湖水吧。”

　　“一君，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

　　总司…冲田总司。那个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他的笑，他出剑时如电光石火一般干净的动作，他对自己的调侃……所有场景都在眼前浮现。近藤，土方，原田…新选组。原来，原来这些都是真真实实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多年来头脑中的混沌感一瞬间都消失了，斋藤忽然明明白白地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总司…”斋藤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唤出那个人的名字，却见那双星辰似的眸子也正望着自己。那双眼里又是惊诧，又是欣慰，显然也是刚刚想通了一切。

　　听到斋藤唤他，那双眼睛出神了片刻，一片水雾慢慢地蔓延开来。像是梅雨时节的夜晚，雾气在街道上涌动，将灯光晕开来。像大团的蒲公英在河面上漂流。那双眼一眨，星星和蒲公英就随着漫堤的河水，冲出眼眶。

　　总司一句话也没说。从前他和斋藤在一起时，斋藤总是沉默的那一个。而此时，却换做他词穷了。他如往常一样笑着，眼中带着闪闪的泪光。

　　穿过百年的时空，穿过那些曾经的快乐与痛苦，再次注视着对方那双熟悉的眼睛，竟是相对无言。就像很多年前，斋藤从试卫馆消失很久之后又重新在京都敲开了屯所的门；就像斋藤随伊东离队半年后，又重新回到新选组的那个夜晚。他们之间经历过很多次久别重逢，每一次，都是抱以同样的沉默。

　　这晚斋藤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夜。天快亮时，他与总司一起躺在一间日式酒店的榻榻米上，看着西沉的月亮。一如多年前那个夜晚。不同的是，今晚的月亮，不是银钩，而是团鸾。

　　“天快亮了。”总司侧过身，“这次，你还急着要走吗。”

　　斋藤意会，轻笑着摇摇头，随后又叹息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又与众不同了。”

　　事实上他们从前一直都不是常人眼中的正常人，但斋藤也从来没有追求过和众人“一气”。

　　“后悔吗？”总司故意问。

　　“是啊，我后悔得很，不然还是算了吧。”说罢作势要抽身离去。

　　“喂！”总司连忙拉住斋藤，不让他起身，“木已成舟，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我不许。”

　　斋藤向总司扔了一记眼刀，推开他的手，兀自坐起来，背对着总司望向窗外：

　　“我不后悔。即便是错的，即便是坏的，我也不后悔。”

　　斋藤停顿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又缓缓开口：

　　“因为，在遇到你之前，我真正像是没有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