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六魂六》赤灵龙墨

118、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湖面之影
　　到了中午，逐流便顺便请了一顿饭，聊了半个时辰，他似乎对于面前这个木讷的小孩有了更多的了解。少年细细思索之前的岁月，遇到的那些年龄相仿的人中，自己的年龄算是最小，倒是没有熟悉过比自己更小的孩子。如今见到一个比自己小的澈溪，反而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当哥哥的感觉。
　　吃完饭后，逐流便将她送到大院子里的屋子前，澈溪回头与少年说声再见，转头便见锦衣人面色不好地望着自己。
　　她目光添了些怒色，压着声调：“泷雪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澈溪惊讶于她的神色，摇摇头道：“泷雪和齐公子去逛火神祭宴了，现在或是还在外面游览着吧。”
　　烁望向她的目光慢慢转冷，她嘲弄地望了澈溪一眼，嗤笑道：“当初是谁告诉我会陪着泷雪一起逛，路上照看她的？”她声音一沉，声音冻结，“你知道她的特殊身份，却还是如此心大啊！初学者！”
　　澈溪愣愣地看着她，利益商人面上的神色掠过一丝痛苦，愤怒之色交织在其中，她盯着澈溪，张了嘴却又狠狠一甩手拍到了石桌上。
　　声音之大以至于引得一人下楼，澈溪眼一瞟，却是之前跟欧阳覆一起的白徒。
　　白衣的少年看了看两人，忽然笑着对一旁怒意渐起的利益商人道：“利益商人何须如此动怒，想必利益商人也见过齐公子，怎么不放心将朋友暂且放在那人旁边？”
　　“雪灵体质特殊，即便是一般人都可以轻易将其消散。若是有心人注意，必然能看出泷雪腰上注灵结的用处。明英聚会鱼龙混杂，若是有人对泷雪心存歹意，稍稍动些手脚便可让其形体大伤。齐公子不知其真相，又怎么会像你我一样谨慎对待！”
　　话语刚落，锦衣人已经是更加烦躁地捶着石桌，澈溪望着她的焦躁，却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安慰她。白徒看了看她，不由笑道：“雪灵一词我尚且是第一次听过，即便云鸦大哥他们第一次见到泷雪公主也不过是惊叹于她浑身剔透的雪色，未曾想过雪灵一词。所以即便明英聚会参与者众多，知晓雪灵的也只会有那么几个人。而且我想利益商人允许泷雪公主与澈溪姑娘一同出行，肯定不是看在澈溪姑娘能有多大的阻挡麻烦的能力吧。”他停顿一下，看了一眼澈溪，歉意地摇摇头，又继续道，“而只是作为一个单纯的陪伴者而已，利益商人所担心的不过是现在陪伴在泷雪旁边的是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罢了，而那个陌生人可能会对泷雪公主有其他的心思。”
　　一旁捶桌的锦衣人忽然停了下来，听着白衣少年继续侃侃而谈：“但齐家公子能对泷雪公主有什么歹意呢？如今正是明英聚会举办之时，他又是主事者之一，若是参与者聚会期间惹出事情倒是容易逃脱。然而他作为主事者却很容易被抓住把柄，若非有大的仇怨，他自然不会如此做事。我想，齐家公子应是知道泷雪公主的身份，昨日幻岛殿下与泷雪公主相认的消息定然早早传到齐家那边了。毕竟齐家家主与幻岛殿下交往甚密，自然会关注他的动向。既然如此，齐家和幻岛夜氏的姻亲关系只会让齐家公子更加善待泷雪公主，又怎会伤害她？”
　　烁扭头看着这个微笑着的少年，忽然很难把他和那个在风城狼狈逃出的人影联系在一起。面前这个微笑着的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一种非凡的自信，却又透着一股深重的谨慎。他表面看起来对待任何事情游刃有余，对于地位显赫者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仿佛自卑于自己的身份不敢上前攀谈。自信与自卑，如此奇怪地交织在这个人身上，却又让其添了一股神秘的色彩。她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这个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那么普通，他那埋于黑暗中的卑微，是不是会被更加盛放的自信与骄傲所取代，而那些曾经潜藏的欲望，也会在一瞬间爆发，变成一股掠夺的风暴。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或者说，是相当尖锐而直接地指出了她的心思——那是有时候她都无法挖掘出来的心思。比起以往所遇到的所有的人，这个少年捕捉到的关于她的信息，都是如此准确，准确地令人心惊，或者说，是心寒。
　　就好像她在河畔望着湖水，指尖触碰湖面，一圈一圈波纹荡漾，而波纹荡漾下，倒映的影子对她轻轻的微笑。
　　那个影子和她一样指尖点着湖面，模模糊糊间，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影子指尖传来的温度。
　　而她便望着那个影子，听他说出自己一切的心思，逐渐茫然，逐渐沉醉，最终跌落在湖水中。
　　或者，是那影子越出湖面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指尖，将她轻轻一拽，她便倒进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湖水上泛，淹没了唇齿的呼唤，湖面上再无一人，剩下的，只是湖面下的相融和缠绵。
　　烁目光一冷，她自然知道这些把戏，也知道她的那些同为利益商人的伙伴是如何希冀一个如同自己影子的人的存在，若是发现，便会不择手段地将其转化为自己的追随者，只因为这样会让他们的死亡更加遥远或者舒服一些。
　　他们渴望沉醉，最好连着死亡一起沉醉，那样便无所痛苦。
　　但她不一样，她要醒着，从生到死。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