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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人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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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则安就发现展颜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打电话过去,她在那边支支吾吾说不方便接,见面时也发现展颜时不时就要拿出手机看一下,似乎在等谁的信息,收到时便笑得很开心,没收到时便黯然神伤,和她讲话时也经常走神。则安猜她是恋爱了,可是每次当她问,展颜便会红着脸说:“姐,你别瞎想,我们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朋友还不敢让我知道!”则安总是用这句话打趣她。
后来则安有一次偶然看到展颜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两人似乎在探讨什么问题,男生很认真地讲解着,展颜的思绪却全然不在题目上,虽然远远地看不清楚男生的长相,但则安觉得这男生一定很优秀,毕竟,不是随便哪个男生都配得起她们家展颜的。有时候连则安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替展颜开心还是替自己开心,这么多年来,展颜就像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值得得到一切美好东西的自己,不用过早地成熟,不用为了生活而艰辛奔波,有着普通小女生的快乐和愁绪,被宠爱,被爱护,正正常常地学习,正正常常地交际,不过展颜本来就值得别人对她好。
直到有一年寒假则安才真正看到了展颜的“秘密男朋友”。
那一天晚上不是很冷,展颜接了一个电话后笑靥如花,她换了一套衣服,精心打扮一番后就出了门。大约将近十点时,则安去倒垃圾,发现巷子口站着一对男女,女的身形纤细,一头长发显得格外吸引人,男的身形挺拔修长,一件黑色大衣更衬得他气质稳重。
是展颜!
则安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悄悄藏起来,只探出头。那个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他做了个举动让则安大吃一惊,那个男生慢慢单膝跪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戒指。
这是在向展颜求婚啊!则安感觉自己忍不住要尖叫了,她用手紧紧捂住嘴巴,身子却微微发颤,强忍的笑意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展颜也很惊讶,但她却并没有接过戒指,而是以手掩口,一会儿才说了什么,展颜说完话后,男生站了起来,他把戒指收起来,但似乎也不是很失望,只是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围在展颜脖子上,这个举动在路灯下显得特别温暖,后来男生一直看着展颜走回家才离开,不过这时则安已经偷偷跑回家了。
“姐!”展颜睡不着,她背对着则安叫了一声,则安再也忍不住了,她翻过身,强忍着笑意说:“展颜,那个男生是谁?姐今晚都看到了!”“啊!”展颜愣了一下,然后用手紧紧捂住脸,娇嗔道:“姐,你怎么可以偷看!”“我今晚要是不偷看,你还打算瞒我瞒多久?”则安拉下展颜的手,喉咙中发出抑制不住的低笑:“别害羞了,你是大人了,谈恋爱也是正常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快说!”“就不告诉你!”展颜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把头缩进被窝里。“好啊你,有了男朋友就不听姐姐的话了,看我怎么教训你!”则安也笑着把头缩进被窝里,对着展颜就一阵乱挠,“哈哈!哈哈!姐......姐......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展颜最怕挠痒了,她笑得浑身乱颤,则安这才停下来。
“他啊,就是上次那个男生......”展颜微微喘着气说了起来。
原来和展颜交往的是之前在舞会上替她解围的那个男生,叫顾良,学的是建筑设计,据说非常有才华,拿过好几个国际大奖,他父亲既是本市的一位企业家,虽然家世良好,但顾良为人却十分低调,勤奋又谦逊,只是除了同班的几个男生,似乎他对谁都是礼貌中带着疏远,他对别人的好都是恰到好处的,很少见他特别亲近哪一个,也有很多女生勇敢地向他表白了,却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的恋人就是建筑。
自从顾良上次替展颜解围后,展颜就对她情愫暗生,然后有一天展颜再也忍不住了,她跑去跟顾良表白,原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顾良却说:“我还打算做完手上的模型就去向你表白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了!”而就在今晚,顾良向她求婚了,他说:“这次可不能女士优先了!”
“他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看着展颜满脸的幸福,则安心里突然涌出一丝莫名的感动,她眼角微微沁出湿意,“噗嗤”笑出声:“是啊,那你答应他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早嫁出去,姐,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快点嫁出去啊!”展颜轻轻打了则安一下,随即又把头凑了过来,似乎有些困了,含含糊糊地说:“姐,我才不要比你早结婚,我要等你出嫁,亲手给你穿上婚纱,好不好?”“好,好。”则安轻轻地回应了她,也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则安头有些晕,她看了看窗外的明媚阳光,突然想起她已经结婚了。这种事都能忘!她洗漱了一下,匆匆跑下楼做早饭。可等她下楼后,才看到顾良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一份是牛奶,吐司,另一份是豆浆油条,外加一份红豆饼。见则安下了楼,顾良习惯性地弄了弄手表:“我正要上去叫你呢......也不知道你到底习惯吃哪种早餐,就准备了两种......如果你都不喜欢吃的话,那我再......”“不用了!”则安急急开口,见顾良只是盯着她,又结结巴巴地说:“我昨晚,失眠......早上起晚了......以后早餐我做就好了!”“没关系,谁做都一样。”顾良拉开椅子,说:“先来吃早餐吧,不然待会儿凉了。”
则安有些受宠若惊,她想过婚后自己可能被顾良恶言相向,也可能被他视若无睹,冷漠对待,却没想到顾良会对她这么好,她甚至已经打定主意要承受一切苦果,但如今顾良这反应却叫她手足无措。
“我......”则安刚要开口,却被顾良打断:“你等一下!”说完顾良就走上楼,不一会儿又下来,只是手上多了一样东西,是一枚戒指。“那天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有事赶不回来。”顾良牵起则安的手,轻轻摘下婚礼那天她自己戴的戒指,又把刚拿的戒指小心地戴在则安手指上,很简单的一款,戒面是一颗菱形的钻石,不大,但和周围的一圈碎钻合起来却显得很优雅,则安看了看顾良手上的戒指,刚好是一对。这枚戒指不会就是当初他向展颜求婚的那一枚吧!这样想着,则安的手突然一下子缩回来。
“怎么了?”顾良关切地问,“没事!”则安苦笑着摇摇头,这下子自己的愧疚心要加重了。
吃完饭后顾良就去工作室工作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看见则安不说话,只是讪讪地站着,顾良问:“有事吗?”
“没事,”则安将头发拨到耳后:“我以为你会回来吃饭,所以,做了晚饭。”
“你做了很多菜?”顾良走到餐厅,看见满桌都是他爱吃的菜,他转过身来,问则安:“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我......我怕你在忙!”实际上则安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打给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自作主张?
“我现在也吃不下了,你下次提前跟我说一下吧,不然我通常晚饭就在工作室吃的。”说完顾良没有再看则安一眼,大步就往设计室走去,他今晚还有一份图要赶。
“嗯,好的!”则安对着顾良的背影低低地应了一声,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不该妄想的。
顾良去工作室,则安也打开电脑写稿子。她大学念的是师范,平常也给一些杂志报纸写写稿子,后来和顾良结婚后,顾爸爸暗示过要则安留在家里,她也就专心写起了文章。
她早期由于自身经历,对一些弱势群体都会比较关注,内容也多是为他们打抱不平,现在想来,毕竟还是太青涩了。她打开网页,一则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八岁女孩惨遭杀害,凶手却坚称无罪。配图是遇害小女孩打了马赛克的照片,还有凶手惊慌的脸。虽已成人,季则安对这类未成年遇害的新闻还是很不能习惯,她不懂,孩子是这世界上最无条件信任你的人,怎么有人舍得这样伤害他们。但是出于职业需要,她还是慢慢看下去。
转眼三天已经过去了,按道理第三天应该回门的,可则安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只是一大早起来洗地板,擦家具。
“则安,今天不是要回门吗?”顾良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身影,犹豫了一会儿才问。
“不用,不用回门。”则安捡起几根自己落下的头发。
“不回去,你......妈不会生气吗?”
“不会,她开心都来不及呢,我要是回去她才真的会生气。”则安的头上渗出了汗水,她只是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顾良还要说什么,这时手机响了,顾良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楚云曦的声音:“喂,顾大忙人,今晚上我们在‘世纪酒店’给你接风洗尘,你可一定要带上嫂子一起来啊!”“我今晚......”还没等顾良拒绝,那边楚云曦又嚷了起来:“你今晚可不能不来,我已经跟大伟他们打赌了,今晚非把你请来,你要不来,我就得裸奔了,喂,你不会真的要我裸奔吧!”我还真想让你裸奔呢,敢拿我打赌,顾良心里这样想着,却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拒绝,谁让他已经因为工作放过人家好几次鸽子了呢。
则安没想到顾良会邀请她一起去参加朋友聚会,坐在车上,她有些紧张,手一直抠着车座。“没事,别太紧张,不过是普通的聚会罢了,要是真不习惯,我们待一会儿就回来。”顾良虽然眼睛看着前方,却也知道此时则安的心情。
“没事,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不喜欢我。”则安有些不安地说,
“不会,”顾良轻轻笑了起来,“他们不敢不喜欢你,再说了,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他们,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何必管他们喜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刚刚顾良说喜欢她了,她有没有听错?
顾良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补充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们人都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则安没有说话,她还在想着刚刚那句话,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到了“世纪酒店”。
聚会开始时,则安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因为今天来的人不多,都是顾良的大学同学,更巧的是,他们都知道当年则安在常青大学“怒发冲冠为妹妹”,将蛋糕扣在臭名远播的张毅头上的大快人心之举,有几个当时就在现场,今晚旧事重提,更是对则安赞不绝口。其中有一个叫陈萍的女生,则安很喜欢她,总觉得和她很投缘,陈萍也对则安一见如故,当场就和她拜下了把子。
“我说,顾良,你可得把我妹子照顾好了,不然下次我就把蛋糕扣你头上了啊!”陈萍搂着则安,半开玩笑地威胁着。
“萍姐都发话了,小弟还敢不从?只怕你扣在我头上的不会是蛋糕,而可能是炸药包了!”陈萍性格豪爽,当年班上的男生都称她“萍姐”,顾良也不例外。
“那可不行,我可舍不得我妹子守寡。”陈萍促狭地看了则安一眼,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则安也笑了起来,不是为这句话,而是为此时这种氛围。
因为太久没见顾良了,吃完饭后,大家又提议去唱歌,顾良本来还担心则安不想去,没想到她倒是很大声地答应了,答应了之后还用恳求的语气对自己说:“你会去吧?”看着她难得的天真,顾良失笑着点了点头。“顾良,你真好!”则安用力拍了顾良一下,接着便匆匆跑到前面找萍姐:“萍姐,等等我!”好敷衍的感激啊,顾良心里想着,也加快脚步。
则安发现顾良的同学都是“麦霸”,自己抢了好几次话筒都抢不到,不过她也不生气,她出来打了个电话正准备回包厢,突然旁边的门自己打开,一个18、9岁的女孩子毫无预兆地摔在自己面前,则安吓了一跳,正要扶起小姑娘时,包厢内却传来一个很嚣张的声音:“少多管闲事!”则安不理他,等她把小女生扶起来后,才发现门边不知何时已经围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痞气的男生,耳朵上打了耳钉,皮肤在染成白色的头发衬托下显得很苍白,他的怀里还搂着一个披肩长发,面容清秀,看起来很学生气的女孩子。则安微微皱了皱眉,她冷冷地盯着男生看,没说一句话,抬脚继续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则安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了女孩子的尖叫声,她握紧了拳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回去,虽然她已经不再是热血的青春少女了,但每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回去,看见的是那个打扮得很学生气的女孩子正在打刚刚摔倒的那个女生。
“再打我就报警了。”则安冷冷地说。
“大婶,麻烦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好吗?你有这时间多管闲事,还不如早点回去多看几集肥皂剧。”学生妹很不耐烦地说着,则安没被激怒,她不会和一个小女生吵架,她只是静静地说:“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刚好被我看到了我就不能不管,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婶,我也就厚着脸皮应了,你们年轻人能不能看在我一个大婶的份上,卖给我一个人情,放过这个小女生。”
“我凭什么卖你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人情?”这次开口的是那个染着白头发的男生,他上下打量着则安,语气忽然恶狠狠起来。他放开身边的学生妹,一步一步地向则安走来,则安也不退,就那样抬头看着他,男生很高,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周围的人都感到不对劲,学生妹见他真的动怒了,不由得也怯怯地走上来,拉了拉男生的手:“司扬,我们走吧,我不生气了!”男生一把甩开学生妹的手,愤愤地开口:“季则安,你还记得我吗!”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则安愣了一下,但她真的没印象他是谁,见则安不认得他,男生不怒反笑:“好啊,想不到你早就把我忘了,枉费我还......”
“则安,你在这里干嘛?”身后传来一个清浅的男声,则安回过头,原来是顾良见她太久没回去,担心她迷路找出来了。顾良走上来,与则安并肩站着,他看了看站在则安面前的男生,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学生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地问则安。
“没事!”则安摇了摇头。
“我们走!”见顾良走了过来,男生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他一把搂过学生妹,又走进了包厢。
“你认识他?”顾良问则安。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走吧。”则安说着转身朝前走去。
“司扬,你怎么了?”学生妹看着司扬的脸色不好,不禁有些担心。
“我没事。”男生喝了一大口酒,心里恨恨地想:季则安,你居然敢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