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两行斜雁碧天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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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过了一晚上不停的建设可我的心还是很乱！一晚上，跟打仗似的，兵荒马乱的……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到了早上又都被推翻了……
我不相信他会说没有目的的话，正如相信他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一样。可是他为什么要问我那个问题？老实说以我此时的身份和处境，专心应付上面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提醒我留心这些……
一整天我都在心思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曦和他们去打猎，我就在帐篷里坐着，目光呆滞地对着随身携带的书本，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只认识书名……碰到他，我所有的精明都像指南针碰到磁铁……完全乱了方向……
“寒凝！”
是谁打扰我发呆？我机械地转头想要看看这个元凶的样子，可等我回过神来却已经被一阵风拉到了帐外……
以下的一路策马前行，停到湖边、下马一系列的动作我完全没有思考，只是知道身后是十四熟悉的气息，亲切而且安全……我放任自己游魂，随他把我带到哪儿去，反正，他不会伤害我……
“寒凝，嫁我！”
“啊？”我有点发楞，他在说什么？我们之前有涉及这种问题吗？
他看着我一脸茫然慌忙解释道：“我承认：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的确有轻漫的成分，但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只是男人见到美丽的女孩子都有点儿想去惹她生气的欲望，没有恶意，只是游戏！而我……也没能免俗……”
他有些脸红地低下头：“后来飞痕当着一大堆人叫你小狐狸，而你居然承认！我开始好奇，一个看起来如此温顺的女子怎么会让人有这样的评价，而她又怎么会用那么犀利的语言去嘲讽先生？寒凝，你的表里不一让我有挑战的欲望，相比之下美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直到那天在书房，你对我说起容若，说起仓央嘉措，说到他们的无奈你居然会哭！”
“说实话，我看过太多女人的眼泪！有真，有假，有失落，有乞怜，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居然会哭！我认识的寒凝是柔韧的，是坚强的，是于行云流水之间游刃有余的！她从来没有时间示弱，她只会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可是那天她却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落泪，她的眼泪让我震撼，她让我突然之间感受到：即便是再坚强的女子，也都有无力的时候，而我，不想再让她有这样的表情……”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解析他的心情，一直以为他和我一样是用最近距离的知己和亲人去对待这份感情，直至现在也不清楚他所谓的喜欢究竟是几分亲情，几分友情……这里面的界限本来就很模糊……
我抬起头，目光直视到他眼睛里诚恳地问道：“十四爷，我可以叫你胤祯吗？”
“只有亲人才会想叫对方名字……”他自嘲地摇摇头：“看样子，你并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
“那，你是在怪我当初对你的态度太过轻佻？”
“想听实话吗？”我好笑地摇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一直把它当做一种肯定！”
低头理了理思绪，深吸了口气，对上他审视的眼神，正色地说道：“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也很感激。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胤祯，我们都很清楚嫡福晋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它是政治利益联合同时也是立场倾向的明示。大家都清楚你心里向着的是谁，但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把它摆在台面上却是另外一回事！寒凝是纳兰家的格格，不论明里暗地都明明白白地是大爷和八爷的人！您娶一个纳兰家的人回来算怎么回事？彻底跟四爷划清界限吗？您觉得德妃娘娘会允许您和四爷在明面上就分了两大阵营？”
他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无所谓呀，争取不就行了吗？”
“值得吗？或者说，有必要吗？”
他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你，当然值得！”
“为什么是我？”
他哑然失笑，过了一会方听到他低声嗫嚅了一句：“因为你特别！你跟皇宫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我见过各式各样宫里的女人，她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生存状态，完全依照各自的目的而定，可你不一样！你从来都不曾讨好任何人，也不曾伤害任何人！对高高在上的太子你没有畏惧，对下面的宫女你也没有威福，你让我觉得你是一股清流！寒凝，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完美得像你这么完整，你让我觉得像是在梦里……”
看着十四那双至情至信的眼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对得起他心里的梦幻，该怎么告诉他其实他所见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根本没有人可以达到他想要的完美……或者说，他所喜欢的更多的是他想象出来的寒凝，现实的我其实差得很远！也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敛定心神，淡淡开口道：“胤祯，我不知道你到底了解我多少，或者你用什么角度去定义我所做的事。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的定义和我原本的出发点一定不会是同一回事。不曾讨好任何人是因为我太在乎自己，我没有办法忍受把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不曾伤害任何人，也只是因为不值得！
苦笑一声摇头叹息道：“ 因为伤人毕竟不是件太舒服的事，它需要克服很多心里障碍，同时也需要解决很多麻烦！毕竟没有人是单独存在的，动一个人的后果很可能是牵一百个出来。我们都知道杀人是灭不了口的，而拼命掩饰一错件事的过程也只会引来更多的怀疑，那为什么要纵容自己错那第一步呢？想办法坦坦荡荡不是比较容易？”
他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冷冷地盯了我一会儿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寒凝，你真的很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害人是因为怕麻烦的！不过也对，有些时候倘若你什么都不做，可能什么都是你的。反而言之，倘若你什么都做了，或许连原本属于你的那一点都可能不再是你的！或许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真正把它参透的又有几个呢？《道德经》上说“争是不争，不争是争”不是要人们不思进取、安于现状，而是在前进的过程中摆正自己，不妄自菲薄亦不好高骛远，更不要有与人一争短长的想法。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手是除不尽的，前进的过程也不是让谁消失就可以一路坦途的！不管你有多少手段将阻碍铲除，只要你活着还是会有新的出现！所以除了让自己变强，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
我点点头道：“所以寒凝不媚上不是因为清高，不伤人更不是因为善良！这些字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做过这种事原因只是我从来都没试过把人当做对手！所以寒凝不是清流，更不是净土，只是因为很懒，所以，只对自己有兴趣！”
十四满面苦恼中也听得露了几分苦笑：“你的意思是倘若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有竹林气节或是菩萨心肠，那我是找错人了？”
“外表中干腹中空，寒凝最讨厌的就是竹子！”
他饶有兴致地扫了我一眼：“那梅呢？”
“熬得过苦寒却挺不了春暖有如挨得了艰辛却避不过安逸！多少所谓的豪杰不是都折在这上面的？当年唐庄宗举兵夺国之时，‘举天下豪杰莫能与之争’。而一旦天下已定，却被几个宠信的伶人逼入绝境……‘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欧阳修在《伶官传序》里不是把这种人讲得很清楚？”
“于严冬可抑苦寒，于盛夏可敌酷暑，独善此身而不受四时所束……你喜欢松？”
“嗯！”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所以寒凝需要的并不是照顾，更不是怜惜！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而我所认识的十四爷有凌云壮志，绝对不会把心力花在闺帏之中！他的时间不应该放在解决这种麻烦上，寒凝也不愿意为了这点麻烦要始终抱着歉疚的心态和他相处，那种感觉很糟糕！它会让我们变得小心，变得谨慎，变得不坦荡！胤祯，你是我在皇宫面对起来最轻松的人，当日可以畅所欲言和你谈心的快乐我至今还记得！我不想失去那种感觉，更不想失去你！”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点点头笑道：“但我很想知道：我不符合你平等的原因是不是也包括我已经娶了尺素？”
我歪着头看他不怀好意地眨眨眼：“你喜欢她吗？”
他笑着拍了我脑袋一下：“当初看到她连你都忘了，说不喜欢是假的。可是寒凝，如果我说我现在更喜欢你呢？”
“我信，所以我不能！”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沉吟道：“胤祯，假若今天让我嫁一个没有感情毫无了解的人，我想我不会这么抗拒。纵使努力之后也做不到琴瑟合鸣，也可以放弃得轻松自在。然后找一种新的方式来实现自己，不会有太多情伤！可我们之间已经有太多的牵扯！如果有一天寒凝让你失望，你未必下得了决心像对待其他失宠的妻妾那样把我完全放在一边。而我，同样也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放得毫无顾忌！或许我会变得处处算计，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的：当感情上无法满足而现实中又无事可做的时候，无聊会把女人变成什么样子！你希望寒凝变成那样吗？”
“你会吗？”
“早晚会的！”
我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上三旗的大家闺秀看起来大同小异，其实相同的只是流露于表的礼仪规范、进退得宜的分寸拿捏、信手拈来的学富五车，再有就是用来装点门面的谦虚和大度。但是去掉这些没有不行的基本功因素，其实每个人都很特殊，只是特殊的方式各自不同罢了！也许是这一时间寒凝的某些地方恰巧对了您的胃口，也许是这段时间寒凝在您面前出现的机率比其他人来得频繁，更或许您喜欢的根本只是您心里勾勒出的理想，只是恰巧它有很多影子投射在寒凝身上……同时您也不会因为这种喜欢而否定您身边其他的人！
作为朋友,我欣赏您的风度，可对女人来说，很多时候多情可能比无情来得更伤！因为它永远让人抱有希望！您对每一个人都好，每一个好都是真的！或许很多人可以接受这种模式，但寒凝不行！如果不能是全部，那寒凝宁愿要友谊，至少它不怕分享！”
我抬起头看着他戏谑道“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你比我小！”
他撇撇嘴，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四个月而已，至于吗？”
我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驳道：“当然至于，你跟我弟弟同年诶！传出去能听吗？我可不想被人说老牛吃嫩草！”
虽说嫩草是比较好吃了！
他低下头理了理衣襟，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道：“寒凝，我接受你的理由。不过不是因为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政治理由，而是我突然看清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以来我最欣赏的是你的自我和独立，却没有发现我自己所做的从头到尾都是怎么把你关进笼子里！少了淡然的寒凝还是寒凝吗？如果我真的勉强把你放在府里，只会把我所欣赏的寒凝变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那又何必呢！”
我点点头轻轻地笑了一下：“谢谢！”
他撇了撇嘴不冷不热地讽刺道：“谢我什么？懂得怎么自我安慰啊！”
“是君子风度！”我懒得反驳他的胡说八道，一脸正色地柔声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不问我的，如果你直接跟圣上请旨的话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说不！可是你没有，你明知道这样会冒险，但是你仍然选择尊重我的意愿！对一个从来只有要和不要的皇子来说绝对是君子之风！”
他一脸不忿地撇了我一眼哼道：“去你的鬼风度！我都快怄死了！干吗多这嘴问你，直接抢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喂！”
“寒凝，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君子。”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含笑道：“昨天晚上宜妃娘娘的帐篷后面，我也在的！”
“啊？”我愣了一下，瞪着眼询问：你看见了？
他难得认真地点点头道：“我看到你和九哥在一起，看到你们说话，看到你们的默契也看到你的慌乱。说实话我吓到了！我从没想过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寒凝居然有连情绪都掩饰不了的时候！这个认知让我恐慌，有种一不小心你就会被九哥拐跑的感觉……”
“所以，你是想先下手为强？”
“嗯！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所以想试试能不能称你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先把你拐跑！”他大言不惭地点头应道：“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你已经不迷糊了！”
本来就没迷糊过好不好？
我一脸鄙视地白了他一眼，含笑摇摇头。
一阵清风吹来，远处传来几声号角……
我抬眼看他：你好像该走了
他敛了笑意，凝视着我沉吟了会儿方缓缓道：“但是寒凝，虽然我不能娶你，但这世上还有一种关系叫做相守不相亲。
也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离我这么近而对我却完全没有目的的人。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天在书房你明明吓得连指尖都在发抖却一脸坚毅地为了我顶撞四哥的样子，那一刹那，你美得不可方物！不要跟我说你是为了自保，那些理由是后来才想到的！我只知道那一瞬间的出发点，你是为了我的！至于结果，你只是没莽撞地把自己赔上罢了！可是谁规定救人就一定要大喊大叫什么都不顾地把自个儿搭进去的？想办法四方俱圆就不是善良了吗？难道就只有失败了的烈士才值得尊敬，屡战屡胜的将军就没人看一眼了？什么鬼道理？”
还能有什么鬼道理？屡战屡胜得费多大劲呐！失败的烈士比较好学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微笑着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宣誓道：“所以寒凝，不管你以后会嫁给谁，我永远都会保护你！有我爱辛觉罗.胤祯在的一天，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胤祯……”我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好像任何的语言对这份感情来说都像是亵渎……我相信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信！我没有办法用任何方式来表达这种感觉，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我一下，一脸释然地微笑道：“其实话说回来你真要是嫁给我还真有点儿浪费！你也知道我额娘是什么人了，在这后宫里若说谁最良善，绝对没人敢跟她抢！九姐和十妹也都是差不多的温顺和善。所以从小到大女人在我眼里都是要卯足了劲保护的！第一次见你以为你也是那样所以才想到要把你放到身边的。可能我已经习惯了把女人当成弱者，所以这样的我只能带给你安逸却不能给你成就感！在我身边你很难找到发挥的地方！寒凝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聪明和冷静，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让她变得没有神采！我希望她快乐！”
我真的要哭了……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有人能忍得住不去喜欢？就算去除皇室附加的光环，他本身的真已经让人无法抗拒了！四爷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好的弟弟吗？
我强压住即将涌上来的眼泪，吸吸鼻子强笑道：“或许你放手以后我会更倒霉呢？”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我再想办法把你抢回来就是了！”
我挑了挑眉，嘴角上扬，将尾指伸到他面前盯着他微笑道：“一言为定！”
“好！”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两行斜雁碧天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