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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art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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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说了么？高衙内疯了！”
“知道啊，听说高俅被他闹得天翻地覆，医生来了也根本就是看了一眼就说完全没救。”
“真是报应到了！这种渣滓还天天那么逍遥真是没天理！老天爷还是长眼睛了的啊！”
武松拨开下课的人群一路跑进来，一把按住林冲的桌子，“冲哥！你听说了么？”
兄弟们的视线都转了过来。武松呼呼地喘着气，手上又拍了一下桌子，“高衙内那杂种疯了！现在完全就是他老爸的累赘！”
“疯了？”鲁智深张大了嘴，来回看了兄弟们几眼然后锁定林冲，“冲哥！你听见没有？我的个天爷，这可真是报应啊！哈哈哈！”
“疯了…”林冲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抬头冷冷地翘起唇角，“那应该比死还难受吧？”
“我看也是。”武松用力地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从隔壁班进来的兄弟们，张横把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听说是成天喊什么‘我错了，请你饶了我吧’之类的话…哎？难道是…”
“也许是阿贞的灵魂来惩罚他了。”林冲的声色很低沉，然后仰头长叹了一声，“不过这样的话，阿贞也可以安息了…这是比死还高的惩罚啊。”
“冲哥…”鲁智深宽厚的手掌按在了林冲肩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阿贞…现在也可以稍微安些了吧？”
“兄弟们，大家不用担心我。”林冲眯着眼睛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鲁智深的手背，“我现在心头已经没有了想起高衙内三个字就要爆破心脏的愤怒了…我想阿贞也希望我带着平静的心跳面对今后的人生。”
“冲哥，你这是……”众人使劲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冲。
“也许是高衙内受到了比死还可怕的惩罚，我心里想通了吧。”林冲歪歪头，然后面向鲁智深重重地抱了他一下，目光沉沉地扫过所有的兄弟们，“真感谢兄弟们一直都在我身边安慰我…我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嗐，冲哥，你说这话那就是拿兄弟们当外人啊！”鲁智深刚才被林冲抱了一下有些发愣，随即豪爽地笑着摸了摸光头，“那好，以后大家就高高兴兴聚在一起！终于没有垃圾碍眼了！”
在兄弟们的笑声中，林冲的眼神轻轻一沉，凝起了某种隐秘的光。
“老师，我可以进来么？”
施恩从黑白色异文杂志上抬了抬脸，并没有移开视线，“请进。”
“老师，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吃过早饭。”林冲关上门走过来，把一袋燕麦轻轻地放在了施恩手边。
施恩平着视线看了那袋燕麦一眼，然后笑了笑放下杂志，“我客套说不接受的话反而不太好，谢谢你了，林冲同学。”
“该说谢谢的是我。”林冲低了低头，然后抿了抿嘴角，“其实……”
“你很困惑高衙内的事吧？”施恩转了下转椅面向林冲，轻轻搭起二郎腿向那边的椅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我不坐了，老师。”林冲摆摆手，“我实在不知道老师用了什么方法。”
“用什么方法让你似乎只睡了一觉就消除了郁结的愤怒，并且有了今天的新闻？”施恩轻轻摊开手指，“你应该听说了高衙内的事了吧。”
“我感觉反而比杀了他更痛快。”林冲直接坦言，看着施恩轻轻泛起的笑容。
“看来你很满意。”施恩点点头，尾音微微拉长在靠向椅背的动作里，“那么我们的契约就算是圆满完成了，林冲同学。”
林冲顿了一下，然后向着施恩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施恩老师。”
“作为契约的结束，不介意我再跟你说一些话吧？”施恩看着林冲直起身子，然后侧眼看了一眼那个燕麦袋子，“林冲同学，为了消除你的愤怒，我用这种方式惩罚了一个你痛恨的人。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仍然不要对公理产生什么幻想。”
“……老师？”林冲困惑地睁了睁眼睛。
“如果只是为了消除你心里郁结的愤怒，惩罚了高衙内就够了。”施恩淡淡地交叉起两手的手指放在搭起来的膝盖上，“但是如果为了实现那个让你失望的公理，那可就是要惩罚全世界的人了。”
林冲僵着眼睛，施恩淡静的笑容又让他幻觉看到了漂亮却眩晕的漩涡。
“所以公理这东西，永远不会实现。”
尖锐的铃声把林冲拉回神来。他猛地抬起头，脚下竟有些站不稳的感觉。
“好了，林冲同学，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地到此为止吧。”施恩的嗓音轻轻一含好带出一口舒缓的呼吸，他转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叠整齐的打印纸张，“下个星期我要进行课程测试，林冲同学，你能帮我把这些复习资料发下去么？”
林冲愣了一下，忙是伸手接过那些纸张，“当然。”
“谢谢你。”施恩淡淡地点点头，就这么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回教室去吧。”
“知道了。”林冲微鞠一躬，转身走向门口。
“哦，帮忙转告武松同学。”林冲从快要关上的门外探进头来，听着施恩眼睛也不抬的尾音，“让他上课认真些，最近总是莫名其妙自己就笑起来。”
“好的，老师。”林冲点点头，然后完全关上了门。
施恩抬手拿起那袋燕麦，看着它轻轻地一皱眉毛，“这个牌子的啊……看来又要喝一袋子不喜欢的甜味了。”
冲开燕麦的热水冒着安静的淡白色水汽。施恩放下热水壶盖好盖子，轻轻捏起小勺子搅动着燕麦，一边抬起微微眯起的眼睛看着窗外氤氲的日光雾气。
“对一个人的爱到底可以有多深呢。”他放开捏着勺子的手指，手指弯成优雅的弧度把杯子端到唇边，“也好，谁也不会知道温和宽厚的林冲同学在那个夜晚里的模样。这份魔性没有发芽的必要了，就让它平静下去吧。”
燕麦暖融融地透进齿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