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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t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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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恩看了一眼老旧但还坚固的窗子上洒落下来的月光，如同融化的散沙一样迎面洒在他的脸上。
本来就是皮肤白皙的施恩在夜影与月光的交错映照之下显出一股妖娆的阴魅。
然后他转向响起敲门声的门口，抬手按下了门把手。
“……老师，你还真是个美人。”高衙内站在门口，一瞬间竟是愣了一下，上下把施恩敞开一半扣子露出胸膛的白衬衫打量了个来回，“我就说过你别穿那个白大褂，虽然也不错，但是好身材光穿衬衫不就行了。”
“好啊，如果你觉得白大褂不好看我以后就不穿了。”施恩斜斜地一勾唇角，然后把有些发愣的高衙内拉了进来推手关上门。
“老师，其实我真不明白你要这片旧校舍做什么。”高衙内往里走了几步，这是个老式的宿舍楼，楼门这里的空间不大，前面就是通往里楼的门，“虽然还很坚固，但样式都这么老了…”
“本来是在你跟我这么说之前我要来的，现在不妨当做专门给我们准备的安静地方好了。”施恩站在高衙内背后，悠悠地抱起挽起了袖子的手臂。
“我还真感动呢。”高衙内笑着回过头，然后伸手抱住施恩细挑的腰身，抬起眼睛看着比自己高一些的施恩的脸，“我说老师，昨天我可是帮你擦干净墙壁了呢。你心里高兴了没有？要是高兴了，你不是说过也让我高兴么？”
“放心，我记着呢。”施恩伸出手指按住高衙内的额头中心，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跟我来吧，我给你的高兴都可以到过头的程度。”
施恩拉着高衙内转身，后者抬手抚摸着他的脖子。
“老师的皮肤比女人的都好哦。”高衙内轻轻摸着施恩的侧颈，贴着他的身子跟他一起走向里楼的门。
施恩翘翘唇角，按下门把手推开门，“别总夸我，就算是这样……”
“哎？老师你怎么不开灯……咳咳……什么？！”
高衙内的尾音淹没在捂住嘴巴的一阵剧烈的咳嗽里，他的眼睛感到被挖空了似的剧痛，流出了大量沙痛的眼泪，呛得胸腔压着巨石一般一点呼吸都上不来。
施恩靠着墙壁关上最后的门缝，埋进完全的黑暗里的面容上只剩下两点暗沉的暗金色薄光。他冰雕般看着高衙内痛苦地捂着口鼻还有胸口呯地倒向小型气体喷溅器的方向。
“我也不会因为你夸我，而违反与他人定下的契约的。”
施恩走过去按下喷溅器的开关停止了眩晕气体的喷出，然后单手捏起昏迷的高衙内的下巴把他提了起来在地上拖着，一直走过去打开了一个原来是小型贮藏室的暗室的门。
他看着面前两台不算很大闪烁着黑铮铮的冷色光芒的奇怪机器吐出一口气，手上一松，高衙内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施恩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外面的眩晕气体二十分钟之内会完全稀释干净，应该够了。”
他轻轻一挑舌头，把舌头底下的一小块白色颗粒挑到舌尖上，“浓度百分之五的军用眩晕炸弹成分的气体就够了，不过这解药素的颗粒味道还是那么酸。”
脚边脸色铁青的高衙内还是完全瘫软没有意识。施恩慢慢地扣上衬衫的扣子，“消除一个人的愤怒…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呢？”
眼前有无数扭曲的红黑色烂泥，凝起来又崩开，一直搅乱着大脑里风暴的呼啸。
头部的刺痛无法忍受地把高衙内从昏迷的泥沼中拉了出来。他呻吟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想抬手好好揉一揉冒着金星的眼睛，却发现全身都无法动弹。
“这、这是怎么回事？！”高衙内一下子被全身席卷的寒流惊得清醒过来，艰难地抬起唯一能动一动的脖子部分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铁环固定在铁床上，而且全身赤裸。
“睡得好么？高少爷。”高衙内还没有破开嗓子叫出“来人啊”之类的话，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在自己身上禁锢的铁环上敲出阴冷的回音一般让他全身发颤。
“谁…谁啊？！”高衙内不顾脖子上传来的撕裂般的酸痛放开视线，这个逼仄的黑暗空间里的阴影动了起来，有一个人渐渐走入眼帘。
冷汗划过眼角加大了睁大眼睛的胀痛，高衙内张大了颤抖的唇齿，“林林林……林冲？！”
林冲轻轻地在另一只手心里磕着刀背，刀尖上的寒光一下一下划过他阴沉的眉眼。
高衙内毫无用处地挣扎了几下，咯咯地碰着牙齿颤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高少爷，你是不是白痴啊。”林冲眉间汹涌着一片沉重的阴影，慢慢地走得更近，轻轻地弯下腰，“我林冲拿着刀站在你面前，你说说我想干什么？”
“你、你……”高衙内眼看着林冲把刀一转，就那么松松地捏在手指之间，冰冷的刀尖就在自己裸露的身体之上来回摇晃着，“林、林冲，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你这是谋杀知道么？！”
“你这么怕死？”林冲歪歪头，仿佛寒冰裂开裂缝一样翘了翘唇角，“你糟蹋阿贞，害得她自杀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吧？”
“我我我……”高衙内紧紧地闭上眼睛，全身都向上绷紧大声尖叫着，“不要啊！林冲你、你这是杀人罪你知不知道？！再、再说，你的阿贞她是自杀的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的她！你不能动我！快快……快把刀拿开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冲一低眼睛，这个瞬间他的脸全部埋进了阴影之中。
然后高衙内的感官里只剩下了一道劈开空气的寒冷的刀声，林冲高高地紧捏举起刀柄往下狠命刺去，“你还能这么大言不惭！”
“唔啊啊——！”就像饱满的果实掉在地上摔得汁液四溅那样的声音一样，高衙内的腹部猛地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血口。
林冲猛地拔出刀来，接着疯狂地接着刺向高衙内的身体，很快变换了两手握刀高高举起劈下的动作，像是宰杀牲畜一样迅疾而用力。
“你这种垃圾早该去死！你把阿贞还给我啊！她是那么好的女孩，你竟然做出这种事！去他的公理！没有公理可以惩罚你的话我就自己来！你去死吧！去死吧！给我下地狱去！”
“唔啊啊啊——！呀啊啊啊——！”林冲完全听不见高衙内濒死野兽一般的尖叫声，脸上身上溅满了飞溅的血肉，手上的刀竟是生生被柔软的血肉硌得微微发钝了起来。
他却是完全不在意，像个精力旺盛的机器人一样重复着宰杀的动作，把眼前禁锢结实的牲畜看得粉碎飞溅。
施恩站在隔开暗室的玻璃后面，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切。
林冲“哈哈哈”的笑声穿过厚厚的老旧玻璃传到耳朵里，像是恶魔高高举起石头砸向世界激起的崩炸的碎片。
“我可以想象到你有多爱你的爱人。”施恩的暗金色瞳眸完全静止着，看着林冲脖子上按着的一小块银针圆片，精致的脸上弥漫着仿佛从地狱上涌而来的漆黑阴影，“这种爱被破坏碾碎的时候，人就可以蜕化成魔鬼了。每个人心里都有魔性，只是我给了你一个激发点，林冲同学。”
暗金色的瞳光池水中波映着林冲拼命狂笑着举到砍着空空的铁床的影像。
“希望今晚之后你能开始新的人生…深刻的爱的确难得，但是当已经彻底失去了之后，还是忘掉比较好。”施恩侧过眼睛，看着躺在身后铁床上眉眼铁青，头顶上连着三根带线银针圆片连接着一台诡异机器的高衙内，他仍是深度昏迷的状态，“一直带着这种愤怒，对心脏也是不好的事啊。利用催眠还原出你内心最希望做的事的幻象，发泄掉你心头郁结的愤怒，然后好好地睡一觉。以后就保持着平静的心跳面对生活吧。”
他转身走向高衙内头顶的机器，轻轻地旋转了一下一个按钮，“如果你真的杀掉高衙内，就算没有证据高俅还是会找上你。不过作为契约的交换，我还是会让你满意的。”
高衙内铁青色的眉眼突然抽搐着皱了一下，施恩看着他全身渐渐暴起的青筋，抬起手指幽幽地按了按眼角，“也让高衙内你很高兴。尽管我也知道，那种从此睁眼闭眼只要有呼吸就能看见亡者的幽魂的感觉，是魔鬼才喜欢的刺激的高兴。”
打开隔门，施恩看着催眠时间停止的手臂搭在空空的铁床上昏睡过去的林冲，嘴角水汽般勾起一个镜像似的微笑，“不过既然高衙内这么挑战自己地说想要我，应该也会有跟魔鬼差不多的口味吧。”
施恩关掉仪器，左右手分别架住林冲和高衙内往外走去，站在空气冰冷的老宿舍楼的前楼门厅里，抬头看着越发阴魅的月光，轻轻一扁嘴唇吐出一口气。
“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车子发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静止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