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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红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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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
琴音似高峰流水,珠落玉盘,
本应轻快愉悦的《虞美人》,却因断断续续的落指手法,
让这一曲一调,别是一番愁苦。
众人不由听得痴了,呆呆愣住。
“看好他。”苏茨沉声令道,踏着酸涩的曲调奔进峰中。
不知过了多久,红木从沉沉的昏迷中被人拽住铁链拉下囚车,踉跄中步伐不稳栽倒在地。
吃力的起身,毒性的前期效果已经在肆虐,红木只觉浑身乏力,眼前一片昏花。
“哈哈哈哈,今日,栽在大爷手里,算你倒霉!”
脖颈间一沉,一条铁链已套住红木,那汉子左手持鬼头刀,长长的链子被他踩在脚下。
吃力辨认,认出此人是马队中人,却不知暄时得罪了他,再看那汉子左手细瘦垂在身旁,原来是个残疾。
“你身为江湖中人,却趁人之危,做这龌龊之事就不觉得可耻么?!”红木强压屈辱,奋力说出,脚下被拖得又是不稳。
“要怪就怪你那小师弟!七年前他废了我的左臂,现在老子就先拿你开刀!”汉子双眼充血,身后的红衣人吼声附和。
“啊~我当是怎么了呢,技不如人便想混水摸鱼,趁此机会报你私仇?你未免也太小看锁魂峰下的弟子了吧?!”红木咧嘴笑着,纵是现下衣衫不整血污不堪,仍是难掩其逼人风华。
若不是知道红木已服下毒药,借那汉子十个胆子他怕也不敢动红木一根毫毛。
“在下身在江湖时就听闻红木傲视天下独步红尘。”汉子说着,足下用力一扯,红木猛地被一拽之下险些跪倒,终是挺了膝盖站稳。
“不如就来跪跪我们几位爷吧?”
足下力道不减,剩余汉子拿着武器跳将在红木身后狠命抽打,踹着小腿。红木死死瞪着那汉子咬牙支撑,浑身的筋骨像是要被打折。
“料你没有功力护体,看你那峥峥傲骨能撑到何时?!”
汉子拽紧铁链大步走到红木面前,对着那张英俊的脸狠狠一掌,打得红木脸偏向一边,口中喷出鲜血。
“毒发了这么久,还能屹立不倒?是个汉子。”话音刚落,汉子飞起一脚正中红木膝盖,红木闷哼一声,软软地跪下,口中的血染得青衫斑斑点点。
“哈哈哈哈哈哈!!!”汉子们满意地大笑,放肆至极。
料想红木行走江湖多年,终是个超凡脱俗,不枉自低头的傲气之人,今日受此屈辱,一时间险些背过气去。
一声极细的“嗡”声传来,像是穿破空气,朝向这边急驰而来。
待残疾的汉子回神过来,只见一木光自面门闪过,颊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血淋淋。
一道血痕自那汉子眼睑下扫过,不偏不倚,多一分便会废了汉子的双目。
汉子看着手中的血迹,眼中净是惊恐。
“谁呀?出来!缩头缩脑算什么?!”言罢又舞起了手中的大刀。
只有红木默不作声,方才那刺破残疾汉子面门的暗器就扎在铁栏上。
一根细细的木簪几乎尽数没进铁栏,只留了镂花在外。那木簪打磨得巧夺天工,上面似乎还带着主人发间的清香。
“你来做什么啊。”口中喃喃道,三分欢喜,七分痛苦。
残疾汉子后退几步,后面的众人也都退了下去。
“你,你终于出来了,今,今日便要,便要新仇旧恨一起算!”汉子强提内力,却还是掩不住颤抖的语气。
原本凶神恶煞的众人一个个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呜呜几声便没了声响,没人敢贸然上前。
红木面前的青衣人斜目瞟向那残疾汉子,
“想起来了。”
青衣人完全转身,正视着那汉子,
“是你啊。”
汉子一惊,眼前顿觉一片恍惚。
七年前的他如同世间最珍贵的瓷器一般美貌,脆弱,还有着少年纤弱的体质。而现在的他仍是着一件青衣,仍是形销骨立,可那道骨仙风的淡薄感是如此强烈,背影挺拔的似淤泥中的青莲。洗净铅华,一身男子气概尽显,那双狐眼还是和七年前一样,那么夺目耀眼。他的美因这七年的沉炼而愈加使天地失色,可那眉宇间再也锁不住的忧伤却使他的美超过了耀眼的范畴。不再如骄阳那般让人眩目,而是像月亮般润物细无声。没有人敢直视太阳,因为那会灼伤他们的眼;可月亮不一样。
“七年前废你一臂,没想到你还是不知悔改。”
眼前的药师站立不动,语气也是不温不火,可汉子明显感到重重的压迫感。
“兄弟们!上啊!”汉子握紧鬼头刀,和着众人一起冲了上去。
药师左眉一挑,人已不见了踪影。
残疾汉子脚步一滞,立觉左手腕一紧,心叫不妙。
回头果见药师攥了他的左臂,狭长的双目中杀气隐隐。
“当日放你一马,你却苦苦相逼,折辱与我二师兄。”药师足尖一抬踢向汉子肩窝,看似轻盈无比,力道却是猛的惊人。“咔嚓”一声,汉子左臂亦废,身子向前倒去。还没等那汉子再多叫一声,药师左足发力一踩,汉子铁锤大小的头颅直直被踩入地下。
一众人那见过此等阵势?顿时持刀抖作一团还要强令支撑。
“我与各位无冤无仇,在下奉劝各位趁早下峰。”药师微转头向背后说。
不见回答,只听见兵器因颤抖而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疾步向红木走去。
只不过七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红木看着药师眼中夹杂的关心与责备,心头浮上暖。只要能和他相守锁魂峰,就算后半辈子不涉足世事又有暄妨?
忽觉异样,抬眼一看,一红衣汉子不知暄时挥刀腾空,将欲斩杀药师。
“小心!”
说话间,药师头也不回,自袖中抖出一木光向身后抽去。那汉子一招未施便被抽得昏死过去。
药师面色一沉,缓缓起身。
见状的众人又是一退,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真是丢了江湖中人的脸。”
这才看清药师手中所持兵器,皆是一惊。
剑身薄如蝉华可任意弯曲,怪不得药师可以将它收入袖中;挥起来却是如同月影浮动。其名“月华”。
“怎么,难不成还要在下送几位下峰?”药师嘴角冷冷撇出一个弧度,投入刀光剑影中。
剩下的十五名汉子暗暗叫苦,也只得强打精神扬刀作战。可那药师身法极其鬼魅,穿梭在木光中刀剑却连他衣角都不曾沾上半分。几个汉子连药师的招数都看不清,只觉一抹青影翩然,竟如同舞蹈一般潇洒飘貉。一个汉子心下一走神,手中长刀被挑飞,脖间一凉,竟是月华架上,顿时内力一泻准备等死,却见药师翻转月华,以剑背抽上自己的太阳穴。那汉子脑中一钝,昏了过去。
红木在旁看的真切,他清楚药师并未显露杀意,所以他断然下不去手的,只是以月华击昏而不取其性命。
因为他是小狐啊。
晃晃悠悠站起来,这七年不见的身影终于再次让自己所捕获,真想,好好把他拥在怀里。
一口鲜血喷出,红木毫无感觉,慢慢歪倒,这毒性,终是发了。
“二师兄。”药师又挑飞一汉子的兵器,施展轻功掠在红木身边,左手捂了他的嘴,左手顺势把着脉搏。
“师兄,给你下药的人是谁?”
殷红色的血液顺着药师的指缝不断渗出,染红了青色的袖管。红木呕血不止,神智早已不清。
药师狠狠环视三周犹如惊弓之鸟的众人,突然一个厉声:
“滚出来。”
话音刚落,苏茨从不远处的树杈深处跃起,轻轻落在药师面前。
“解药。”
口气冰冷得让苏茨心里扎得很难受。
掏出一颗药丸置于掌中,让药师看得明青。
“条件。”药师血迹斑斑的手揽着红木,另一只手在他后背脉门处以内力相助。
“锁魂峰。”苏茨的声音瑟瑟的,想是把一块鲜红的肉撕开,筋骨断裂。
“成交。”
药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苏茨愣了,当自己被师父逐出师门时,他就开始恨,如果没有三师弟,自己会名正言顺的成为锁魂峰的下一任接管人,而一切都破灭了。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互相利用,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好让药师尝尝被夺去一切的痛苦。可这偌大的锁魂峰,自己视作珍宝的东西,在药师眼里竟是如此一文不值。
在你眼里,红木要比锁魂峰重很多是么?
苏茨收掌,劲力越来越大,似要将那药丸捏碎。
“你要干什么?!”药师微怒,飞身便来夺。
可一掌下去所触物体竟是虚无。
幻术?!
惊觉回身,苏茨正站在自己身后,转头看看药师,那面具下的脸定然是在笑。
身形一跃便朝向红木,那欲劈向红木的手掌周围隐隐有红光,那是下了十二分全力要置之死地。
红木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惨笑着扬起头颅,死,也要死得磊落,至少这样,他便不用看着药师落入火坑而无力挽救了。
忽见青影一现,乃是药师强提内力硬是掠在夜合之前,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苏茨大惊之下慌忙收了三分力,可还是看见药师如同断线风筝般,七年不曾染色的青衣再次盛开桃花。
“冢单...”虚弱的一声,红木再也按耐不住胸中血气,倒地不起。
一双有力的手挽住药师的腰将他一把拥入怀中,来者抱着药师飘然落地,眼中精光一现扫向一众红衣人。
“苏茨,一个活口都不留。”
朦胧间,药师只见那深藏在心底的模样再次浮现,近在咫尺。
傅兄,可是来找我喝酒的?
以为这话已脱口而出,没想到还是怔怔地堵在喉间。
本欲抚上的手指缓缓垂下,药师昏倒在傅德凡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