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尽天下燕终辞》水吉少爷

2、第一章 梦生凉（2）

　　那个雪夜，燕十四的发尖上都冻出了霜，可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温柔，就像是浸泡在温泉里的青瓷。那时候燕绥还不叫燕绥而是叫九九，燕十四抬首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她说“九九，过来。”
　　小燕绥就一步一挪的踏着后后的积雪艰难前行，阿爹禹君看了看，实在没看过去，一把将小燕绥提了过去。
　　冷石砌的凉亭连阶上亦是厚厚的积雪，就连石桌上的琴筝，亦是被化雪湿了琴身，禹君看向燕十四的眼神里莫名含了些难解的情绪，原本是负手而立，可那脊背后的拳头，竟有些颤抖。

　　燕十四永远是那副浅浅的笑容，她拉过燕绥的小手问她凉不凉，可自己的手却如千年的寒冰一样冷的彻骨，燕绥被冰的打了个哆嗦，糯糯的嗓音天真着道：“娘亲，你的手好凉。”

　　禹君的脸色像是有些阴沉，燕十四偏首看了看禹君，慢慢的将头靠在了禹君的身前，她把手举起来对着远处的天空，素白的衣袖的顺着力向下滑，露出白蕊一样的胳臂，却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像是在这森森寒风里冻的。

　　星空下是漫天的飞雪，燕十四伸手对着那挂在天边朦胧的月亮，熏黄的月光伴着寒风摇曳树枝的声响，透过微微张开的指隙，洒在了燕十四的睫毛上。她的唇边噙了抹笑意，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最美好不过的光景，良久，对上禹君那难辨的神色，笑了一声“她来了。”。

　　燕绥早已不知何时跑去了院落与宗里的师兄妹们玩耍，禹君的身子猛地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燕十四，一向冷静的眸子竟蒙上了一层水汽，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映着怀中燕十四的模样，燕十四的睫毛上，还落着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不知为何，禹君觉得那雪花变得厚重了许多。

　　一片静默之中，除了风催雪劲的声音，还传来了小燕绥的嬉闹声，燕十四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极其的疲倦，“我总以为我想好了，可是她来了，我还是很难过，禹君，我舍不得你。”

　　禹君几乎是在瞬间就紧紧的抱住了燕十四，就在这鹅毛大雪的月夜里，他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道“那我就陪着你。”

　　燕十四愣了一愣，良久，道，“好。”

　　燕绥的嬉闹声在此刻显得极是突兀，明明就从另一个院落传来，有一个丫鬟哈哈笑道“小姐，快去抓他呀”，燕绥稚嫩而又不满的声音随即响起，就在禹君与燕十四隔壁的院落，在这纷飞的雪夜。

　　而落在燕十四睫毛上的那滴六棱角的雪，不知何时变成了泪一样的水滴，从燕十四的脸颊慢慢滑过，在第二天，惊扰了整个大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