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踏红尘》极目

4、第四章、漫无目的的想【下】

　　赵衡璋上古魔神的身份确实很少有人知道，不然他的馄饨摊子大概是开不下去的——尽管顾客不多，可也是有的。谢无言说的那句“消息灵通”，确实不算是夸张。
　　仙玉酿里的东西谢无言说不大清，不过喝起来很有仙气他还是知道的。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喜欢喝竹叶青，因为那种酒算是药酒，喝起来温和浓厚的很，仙玉酿总让他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周围没有一个人。
　　本来在现实中就是这样，喝酒时就不要这么现实了。
　　大概是因为某种意外吧，谢无言一点也不记得自己的前世。以前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某人告诉他，可能是因为前世犯下的过错太多，记忆才被自动忽略了吧。
　　这种感情在人界叫做“逃避”，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词。不过天狐族自诞生就有“逃避”的天赋——天狐族的心太痛，痛到自己已经承受不住的时候，他们就会自动忘记一些东西，这样心就不会痛了。
　　“莫喝太多啊，这酒容易醉。”傅磬茗凭栏而立，淡淡的说。“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我倒希望醉死在梦中。”谢无言笑笑，举杯对月。
　　这时候的月亮只比中秋时缺了一点，但再怎样，不是就是不是。他将玉盅里的酒一饮而尽，明明是年轻的面孔，一双桃花眼里却满是沧桑。
　　傅磬茗很想打破这种恍若隔世的气氛，无奈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真是的，一句话就戳到我心里了。
　　五千年前，我是什么样的呢？这五千年，我又干了些什么呢？
　　傅磬茗不喜欢自己一眼就爱上的人这么凄冷，所以才给他富丽堂皇的宫殿，让他穿华贵嚣张的衣服，可那人是他所不能改变的。那些从前世带来的东西，即使忘记了，也不会消失。
　　他低下头，微敛了眉眼，无言感受那点心凉。
　　谢无言极目远眺，整个都城都在他的眼底——山市的夜晚不会像人界冥界一样，和白天一样喧闹繁华。山市的夜晚是极其冷清的，七十二条街上一点生气也没有。因为没有太阳的光，夜里常常会起雾，让人看不清远方。尽管如此，谢无言的神识也能遍布任何一个角落。
　　他在找那个馄饨摊子。
　　来到山市之前，他一直过着一种类似水母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愿意陪他的人。
　　那是一个真正的人，名叫洛白堤，是一个江湖占卦的。那人身上有一股浓厚的红尘味儿，是谢无言喜欢的味道。那天是人界的中秋节，皇族们举行一年一度的拜月祭祀。他们昭告天下，貌似是要请法术高强的术士来主持天祭。那时恰好赶上谢无言经济困难，尽管作为一只天狐，他几乎没有什么必需的，但他十分着迷于普通人类的生活。于是，为了吃饭住宿，他去了皇宫。
　　在那儿他遇到了同样为了“生计”的洛白堤。
　　洛白堤师承人界的天山派，传说那是一个势力极大的派别，对法术修行之类也有不少研究。洛白堤年仅二十，就已经坐到了大长老的位子，可见他的道行之深。也许是厌倦了以往的一成不变，洛白堤下了山。
　　不得不说，洛白堤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也可能是人心本就如此。洛白堤对待自己朋友很是仗义，可当朋友变成挡在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时，他就会采取及其狠辣的手段，直至将其除去。谢无言并不是很讨厌他，但碍于他是人类，不能进入山市，也只好把他留在外面了。
　　做他的朋友是件很危险的事吧，谢无言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和他做着朋友。
　　赵衡璋呢？他应该不会这样吧。······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啊。他是一位不近人情，坚决果断，心狠手辣的魔神，洛白堤身为人类却也是这样。可洛白堤从没打算伤害过自己，至少到现在是这样的，相信赵衡璋也是这样的。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相信，因为赵衡璋和洛白堤还有另外一个相似之处——
　　洛白堤闲暇下来就会给谢无言做点心吃，若让他天天做，估计两三年都不会重样。赵衡璋同样会做馄饨，那句“很好吃”可不是说着玩的。在谢无言这个大吃货眼里，很会做菜的人，并且是愿意给自己做菜又没有下毒的人，大多都不会害自己。
　　不仅如此，冥冥之中，谢无言总觉得自己和那位魔神有些联系，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他是自己的故人么？
　　罢了，现在已不必去想这些。又满上一盅酒，谢无言忽的对月当歌，一旁的傅磬茗抬首看他的眼，他却一直在望着看不清的远方——
　　“骑马踏红尘，长安重到，人面依前似花好。旧欢才展，又被新愁分了。未成云雨梦，巫山晓。”
　　“千里断肠，关山古道，回首高城似天杳。满怀离恨，付与落花啼鸟。”
　　“故人何处也？青春老！”
　　待到青春老时，我再去寻故人吧！
　　只是那时，故人在何处，我该去何处寻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