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之上》董道

7、艾瑞克·布莱克

　　杰克走在一条悬空的石砌栈道上，没有岔路，也不能回头。这里很暗，唯一的光源来自正前方的一堆巨大的转动着的齿轮。它们似乎是某个大型机器的动力装置，因为从齿轮后面延伸出无数铁索与管道，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空间。尽管杰克知道那些齿轮很危险，但是他仍然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转眼间杰克就来到了齿轮前面，这些齿轮如此庞大，却又转动得如此平稳，好像任何事物都不能扰乱它们的运行，更不能使它们停止。
　　杰克忍不住伸手去摸这神奇的造物，一股将巨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扯进齿轮中。杰克厉声惨叫，齿轮毫不留情地把他的下半身碾得粉碎，鲜血喷溅在齿轮上。
　　太疼了！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苦，杰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杰克发现自己还在这里，但是感觉不一样了。没有痛苦和恐惧，一切都令人安心，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打破他现在的和谐状态。
　　远方有什么人过来了，杰克看不清楚，但是没有关系，这里只有一条路，那人早晚要到这里来。果然，没过多久，那人就到了自己跟前。
　　是杰克·梅奈特！为什么会有两个杰克·梅奈特？
　　另一个杰克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并缓缓地抬起手准备抚摸自己。杰克明白了，自己已经变成了齿轮。一瞬间，那些痛苦、恐惧全部回来了。他本可以任由另一个杰克抚摸，但是这不足以宽慰他，他必须要让另一个杰克体会到相同的痛苦和恐惧，于是，他把另一个杰克拖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杰克惊醒了。
　　又是那该死的齿轮梦！这次还多了一部分情节！
　　“杰克！你醒了！”
　　这声音好熟，是谁？
　　杰克稍微偏转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睛和一头褐色的短发：“艾瑞克？是你吗？”
　　“如假包换，”艾瑞克满脸笑容，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饱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两天。”
　　“居然有那么久？我现在感觉挺好的，阿比黛尔怎么样？”
　　“她比你醒得早，现在已经生龙活虎的了。你等一下，我去把你爸爸妈妈叫过来，他们现在在阿比黛尔病房里。”
　　果然如此。杰克苦笑了一下：“不忙，我们先聊聊。”
　　艾瑞克认真地看着杰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他们始终是你的父母。”
　　杰克努力坐起身子：“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哇哦，我们真的是好久没见了，有两年了？”
　　“我是万圣节那天晚上回来的。第二天早晨我本来想去你们家来着，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你的父母还有同学。他们说你们姐弟俩昨晚一晚上没回去，当时正打算去一个湖心城堡里找你们，我就和他们一起去了湖边，结果也没找到什么城堡，只发现你们俩都漂在湖面上。然后我们就急急忙忙把你们送来医院了。”
　　“怎么？那城堡又没了吗？”
　　“反正我没看到什么城堡，你们那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信，”杰克摇摇头，“我们在一个城堡里被蝙蝠袭击，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艾瑞克挠了挠头：“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奇迹啊。”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被伦敦的初中给开除了？”
　　“当然不是，你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因为表现优异而被选拔跟当地的学校进行交流活动的，”艾瑞克指了指杰克，“跟格里芬学院。”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给你写了信的。”
　　“不会是跟给阿比黛尔的情书一起被我扔到壁炉里了吧。”杰克摸着下巴努力回忆。
　　“你还真是‘细心’啊。”
　　杰克两手一摊：“那一直是我的优点。那么，你这次要待多久？”
　　“一个半月，然后回去吸雾。”
　　“你都要干什么呢？”
　　“和你们一起上上课、踢踢球，当然想翘也可以翘掉。说实话，‘灰鬃马’的空气真的很干净，权当洗肺了。”
　　“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漂亮的女孩子？”
　　“得了吧。说到女孩子，这几天总有个叫安妮的女孩子来探望你，”艾瑞克指了指床头的玫瑰，“这就是她送的。”
　　“探病应该送玫瑰吗？”
　　“我告诉她你对康乃馨过敏，还说你特别喜欢玫瑰，然后她信了。”
　　“艾瑞克，你居然学会撒谎了！动机何在？”
　　“只是为了好玩，感觉你们班那个叫拉贝尔的家伙应该是个挺喜欢传人家绯闻的人。”
　　杰克看着艾瑞克那一脸坏笑，正想着那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堵上，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杰克·梅奈特，你醒了？”
　　“是的，他刚醒，我正打算叫您过来。”艾瑞克接口说道。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可以叫我劳伦，”医生走到和杰克身体相连的一堆机器前面，细细端详上面的数据，“所有指标都正常，恭喜你，杰克，你复活了。”
　　“谢谢。”
　　“最多再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去叫你父母过来。”劳伦医生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我复活了？真是个喜欢夸张的医生。”杰克笑着说。
　　“事实上，你确实复活了，”艾瑞克两眼瞪着天花板，“你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你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消失了，所以医生不得不宣布你已经进入死亡状态，直到七分钟以后那台机器上的数字重新出现，”艾瑞克指着医生刚才研究过的那堆机器，“所以严格地说，你死了七分钟。”
　　杰克愣了一会儿：“你说，上帝是有多不喜欢我？”
　　“你真应该看看医生宣布你死亡的时候你父母的表情。梅奈特夫人嚎啕大哭，这并不出乎意料，梅奈特先生竟然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父亲那个样子。”
　　是吗？原来他们心里还是有我的呀。
　　“杰克，你笑了！”艾瑞克坏笑着说。
　　“没有！我没笑！”杰克慌忙否认。
　　“不用抵赖了，我看到你笑了。刚才还说不忙，现在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们了？啊，我已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就这样吧，眼泪和拥抱留给你，我去陪陪阿比黛尔。实话告诉你，说起漂亮女孩子，我还真没见到过比阿比黛尔更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