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伤》独霸凄潇湘

8、第 8 章

　　窗外，小鸟每天唱着欢快的歌曲，紫色的藤蔓长成小树一样的身高了，还有家里的小猫，一只手已经无法抱实它了……所有事物都在长大，为什么独独自己永远长不大呢？这样幼稚，会伤害别人的。不想伤害别人，尤其不想伤害水炘卓。

　　躲在房间里，蓝络一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这好久好久之间，他把眼睛哭到红肿，视野的模糊只能加剧他的痛苦。这种痛苦，似乎象征着遗弃。被遗弃的蓝络一，呆呆地望着手机，那个平日里“喋喋不休”的手机，那总是重复浅呤低唱的铃声，在好久之间从未响起。
　　一定要主动吗？主动与水炘卓化解。明明，他们之间并没有矛盾。那么，此时的僵局，是因为自己的不能面对吗？
　　不能面对水炘卓，让他看到自己这样一张失败的脸。它憔悴、凄楚，就好像受了毁害，这是低俗偶像剧里被男主甩掉的女子才有的一副矫揉造作样貌。可悲，蓝络一将自己都恶心到了。
　　“炘卓，那天说的话是我骗你的。我最会骗人了，不是吗？你忘记上次愚人节被我骗的事情了吗？天啊，我怎么可能爱上你？你不要自恋了！”
　　删掉。
　　“炘卓，我想我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喜欢你，也许我只是太小了，小到分不清楚爱是什么。其实，我只是爱你这个朋友。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炘卓，仅此而已。”
　　删掉。
　　“炘卓，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泪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已经长时间的静止，屏幕光一瞬间暗了。像是跌入了无底洞，在哭泣与自责当中反复徘徊着、挣扎着，快要将自己肢解了。
　　“通。”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落下，其中，一声极小的，是失神的蓝络一将手机跌落在地的声音；而另一声极大的，是络一爸爸踹开家门的声音。
　　楼下，传来爸爸那亲昵的呼唤。
　　“儿子……儿子……”
　　听到爸爸在叫自己，蓝络一小手在脸颊上胡乱抹了抹，继而快步走下楼。
　　楼下的一切，让已然脆弱的蓝络一加倍痛苦。
　　“欧，儿子，快过来。”爸爸醉醺醺地看着自己，摇摆在空中的手像圣诞节街边招揽人购物的圣诞老人那热情洋溢的手。
　　“妈妈？”蓝络一快步走到父母身边，扶过爸爸的手向妈妈问寻道。
　　妈妈摆摆头，在叹息一声过后匆促地赶络一上楼：
　　“络一，这里没事，你回房间休息吧。”络一妈妈一手搀扶着丈夫，一手推搡着儿子。显然，她是无能为力应付酒醉的丈夫的。
　　络一没有回房，他仍然固执地帮助妈妈搀扶着爸爸。
　　仿佛是被络一的执拗吸引了目光，络一爸爸捧起儿子的小脸亲了一口。
　　“瞧这是谁？这不是我最疼爱的儿子蓝络宇嘛。”爸爸兴奋地对络一说，“你怎么又在家里闷着？不出去玩吗？你知道老师说你什么吗？他，他们说蓝络宇不喜欢运动，常常一个人在体育课上看书。这样可不好呢。络宇呀，你别听他们的，他们那都是误人子弟。谁敢说我儿子不阳光、不帅气？”
　　明明是撒娇一般的语气，明明很少看到爸爸这样可爱的样子，但蓝络一为什么感觉心痛呢？蓝络一平静地说：“爸爸，我是络一。”
　　“络宇，有时候呢还是要出门，去陪陪你弟弟，他喜欢打羽毛球、喜欢跑步，你就多陪陪他，这样也可以增进你们的兄弟情嘛……”
　　“爸爸，我是络一。”
　　“络宇呀，你是不是在怪爸爸不给你买玩具？其实，爸爸也很后悔呢。如果，如果知道你会一去不回，爸爸，爸爸即使花光家里的钱也会满足你……”
　　“爸爸，您看清楚！我是蓝络一！”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满，所有的压抑，顷刻喷涌。那之后的痛苦，那无垠的哀伤，那样落荒而逃的尴尬，那样无法承受的速度，那样尖锐传入小腿处的疼痛，使蓝络一重重地倒在闭门的瞬间。
　　楼下，传来吵架的声音。因为蓝络一愤怒的喊声，络一爸爸的酒似乎醒了，而络一妈妈的恐惧也似乎更加强烈了。
　　蓝络一不可以受刺激，所以即使再想念蓝络宇，做父母的都不能说出口，可是今天络一爸爸违规了。
　　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实际上是因为双腿支持不住身体，蓝络一爬似的趴到床边。他哭着抱起床上的小熊，那只可爱的小熊有棕色的绒毛以及黑色的大眼睛，还有大大的耳朵处有几个线绣的文字，那是水炘卓笨拙的缝补。水炘卓在大熊的耳朵上缝着：送给世界上最漂亮的男孩子。
　　泪大滴大滴地落，已经无法承受过多湿润的眼眶逐渐闭合。

　　“呀，林纯林，不许啦！”
　　“等等……等等……就一下，就一下嘛……”
　　“不要，你这是侮辱！”
　　“哪里是侮辱，我怎么会侮辱我最爱的嘉语呢……”
　　“混蛋！”
　　林纯林一边无赖纠缠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式将棋子连连跳出包围圈。
　　“林纯林，你这个大流氓！”无奈的昌嘉语只能目睹着林纯林悔棋。
　　直到林纯林觉得已无胜算可言之际，他才破罐破摔一般看着昌嘉语的棋子“节节高升”。
　　“嘉语呀，最近炘卓和络一好像在闹矛盾。”林纯林咬着一个白色棋子，就好像在咬着他的“矛盾”。
　　“什么叫‘好像’？他们就是在冷战。”昌嘉语拍拍林纯林那无知的脑袋，顺手夺过林纯林口中的棋子，“脏，”他说。
　　“那么身为好朋友的我们一定要帮助他们重归于好喽……”林纯林一身大义凛然的英雄气魄。
　　虽然林纯林一向没有正形，但这一次对于纯林的提议嘉语没有反驳。
　　“真是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闹什么闹嘛……搞的大家都不开心……”林纯林抱怨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心眼多大，从不和别人为小事闹矛盾。
　　“呀，嘉语，给我留些饮料啦！”纯林抢过还待在嘉语唇边的饮料瓶。
　　“那你说我们怎么帮他们调解？”反正都喝了三分之二了，昌嘉语在心里窃喜林纯林是个笨蛋。
　　“嗯……”林纯林沉思了半晌，最终思考以无果告终。
　　“就知道你这个笨蛋什么都想不出来！”嘉语扫了扫纯林的头发，一副恨铁不可钢的惋惜。
　　林纯林凑到嘉语身边，嘉语抱着毛茸玩具当枕头的样子让林纯林有片刻的走神。
　　“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吵的，不过是亲了一下嘛。”
　　林纯林略带调侃的语句却惊得昌嘉语一个起身坐起。
　　“你说什么？”昌嘉语按住林纯林的肩膀。
　　“那天我看到了——络一在炘卓睡觉的时候亲了他一下。”
　　昌嘉语的手轻轻落下，再次抱紧毛茸玩具，他失神了。
　　早就看出蓝络一喜欢水炘卓了，偏偏全世界都可以看明白的事情，自己身边这两个笨蛋却看不出来——两个笨蛋，一个是林纯林，笨得要命，连自己喜欢……算了，不说他了。关键就是水炘卓，平时机灵、狡猾、龌龊的鬼点子一想一大堆，偏偏自己身边人的想法想不出来。这是什么，这是大笨蛋呀！昌嘉语腹诽道：不知道炘卓是怎么看待络一的？他，不会伤害络一吧？他，是那样喜欢络一。
　　面前的昌嘉语一言不发，这明显会使林纯林不满。为了引起注意，林纯林大声叫道：“你说嘛，亲一下又能怎样，咱们都是实打实的兄弟嘛！”说罢，林纯林在昌嘉语脸上啄了一口，“你看，没什么嘛。”
　　面对此情此景，昌嘉语大可以朝着林纯林的脸上狠命打两拳，但，他没有，也许是因为惊吓，又也许是因为，因为惊讶？
　　“咦，嘉语呀，你的脸怎么红了？”用手戳戳对方的脸，林纯林一副不解的样子像个天真宝宝。“只是亲亲脸，你就害羞了？人家络一亲的还是嘴呢！”宝宝一般的林纯林好像是在争辩昌嘉语轻易的脸红。
　　此时，昌嘉语并不知道林纯林的口是心非。
　　那“通通”跳动的林纯林的心脏好像在催促着：“快亲，快亲，快亲他的嘴！光是亲脸就脸红了，如果亲嘴他一定会软的！”
　　软？那是什么？林纯林问自己。
　　尽管不知道，但林纯林还是很想要昌嘉语软下来。平时动不动就大发雷霆的昌嘉语，此时却一动不动，开开合合的小嘴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说，一直翕动着，像是在欢迎，又或者是在索取。索取什么呢？好想吻他呀。
　　那样想着，林纯林就那样做了，当肉嘟嘟的小嘴被贴在自己唇上时，他感觉是自己先软了。像是触电了，轻轻一碰，林纯林马上离开了那个让自己软下去的地方。他感觉全身在发麻，大脑空白，眼里心里只剩下了——好甜。
　　林纯林抚在嘉语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地抚摸嘉语的脖颈，无法控制想要再次偷偷亲吻嘉语的冲动让林纯林贴上了嘉语的身子。
　　那双颤动的长睫毛，好撩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好迷人；那，那粉红色的小嘴，好可人……
　　“通通通……”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两个几乎就要再次亲吻的身体立刻反方向跳出了对方的势力范围。昌嘉语羞涩地打理头发，好不容易敢看林纯林了，却发现林纯林像具木头一样矗在原地半步没动。
　　“你！看什么看！去开门啊！”昌嘉语命令道。
　　“嗯？好……啊！”撞到身后木柜的林纯林尴尬地跑向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一丝不甘心。刚刚还可人的昌嘉语此刻又变得这么凶，一点都不可爱！林纯林内心抱怨着，并且以十分不友好的表情打开了门。
　　门外，蓝络一穿着单薄的衬衣，被冷风吹到通红的双臂紧紧环着一只大耳朵毛茸小熊，被泪打湿的脸像一块透明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