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伤》独霸凄潇湘

9、第 9 章

　　“络一，我们一向都不会吵架的，这次也同样不会吧？那些话，对不起，我不应该说的。如果伤害了你，我向你抱歉。再多的抱歉我都可以说，请你千万千万不要不理我……”
　　删掉。
　　“络一，或许我是错的。我一直很喜欢你，这超越友谊范畴的喜欢也许就是爱吧？可不可以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想明白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但一向疼我的络一，请你再纵容我一次，好不好？”
　　犹豫之后，删掉。
　　“络一，在一起吧……我们，在一起吧……”

　　在纯林家，嘉语一直安慰着络一不要哭，而纯林则在外间应付水炘卓电话粥似的酷刑。
　　“晚上睡觉的时候你给他盖好被子，他一向不老实，总是习惯性地踢被子，你一定一定不要让他着凉了……还有，他晚上如果哭醒了，你把毛茸熊、绵抱枕，实在不行另拿一张被子给他。他一定要抱东西才会睡踏实，不然一整个晚上会不断惊醒……还有……”
　　“行了！还有，还有，再还有下去就没完了！”林纯林打断了水炘卓的噜苏，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你如果担心络一，就自己过来看他好了。帮他盖被子，让他抱着睡觉呀！”
　　电话那头，水炘卓沉默了。林纯林自知言失，在闹矛盾的络一和炘卓之间夹着，身为好朋友本应该替他们分忧的，现在，自己反而将水炘卓搞得尴尬了。
　　“炘卓呀……我是说你也应该和络一和解了……我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的……”身为死党的林纯林知道水炘卓有多疼蓝络一，这种疼爱直到今天，他亲吻了另一个好朋友之后，他才发觉这种疼爱是超乎兄弟范畴的。但是，水炘卓没法挑明，就像现在费解一切的纯林也无法挑明自己和昌嘉语亲密的关系。
　　“纯林……我明天会和络一道歉的……”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电话那头传来了水炘卓坚定的声音。“可是，现在……请你帮我照顾他，好吗？”
　　林纯林想说水炘卓胆小，一点都不男子汉，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无奈地叹息一声过后，林纯林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蓝络一。
　　“络一他不仅是你水炘卓的朋友，也是我和嘉语的好朋友。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委屈他的。”
　　最安心的，就是当你担心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正被完好保护着。
　　挂断电话之后，林纯林拍拍自己吹牛皮的嘴，望望里间，嘉语费神的安慰似乎也无法使络一停止落泪。调皮的林纯林在一阵叹息后再次恢复顽皮，他向里间瞥了几眼，然后就表情黯然。
　　虽然知道络一是因为家庭缘故而哭泣的，但林纯林偏偏没有将这点告诉水炘卓。谁让水炘卓的“小情人”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就要让水炘卓自责，以为是自己害络一哭的。让他自责去吧，忏悔去吧，切！
　　林纯林还在遗憾自己没有吻上昌嘉语的唇。
　　至于里屋的嘉语，自然不知道外间的林纯林借着“打电话”由头做的坏事情、想的坏想法。嘉语不停地安慰络一，他心疼眼前可怜的好朋友。
　　过了好久，络一才得以停止哭泣，安静地睡下。纯林和嘉语将床送了出去，两人则相互依靠着睡在沙发里。
　　漫长的一夜在安静的睡眠当中度过了。因为听了水炘卓的嘱咐，抱着毛茸熊睡着的络一安静的像个孩子，果真没有哭醒过。
　　第二天一早林纯林就把蓝络一推给了水炘卓。
　　“给你！”林纯林对水炘卓说，继而又转头对蓝络一说：“络一呀，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你就原谅这家伙吧。他昨天一晚上不停地给我念叨，说什么不能让络一冷着了，要给他盖好被子。还有什么，你那些奇怪的小习惯，什么会踢被子，什么不抱毛茸玩具睡不着——这些他通通都给我备了案，千叮咛万嘱咐的——看在这家伙如此细心周道的情份上你就原谅他吧。”
　　林纯林像一个物品交接员，语重心长地对蓝络一开导着。之后，甩下所有善意规劝的林纯林自然拉过昌嘉语的手逃离了矛盾现场。
　　被留在原地的水炘卓与蓝络一相视无语。
　　在送自己来找炘卓的路上，纯林对自己说尽了好话——蓝络一通通听懂了——水炘卓对自己的担心，以及纯林的那句“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朋友可以把另一个朋友所有的小习惯分毫不差地说出来，络一，你真幸福。”——是啊，自己很幸福，很幸福的拥有水炘卓毫无保留的爱，然而，自己究竟为何不满足？看着眼前的水炘卓，仿佛瘦了一大圈，一双大眼睛被黑眼圈包围，就像被灾难打击了——自己是水炘卓的灾难，想到这里，蓝络一突然好恨自己。
　　另一方面，站在蓝络一面前的水炘卓在懊悔自己的优柔寡断——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才见络一？为什么昨天不去找络一？为什么会把络一交给纯林？纯林那家伙都没有好好照顾络一吗？络一，他看起来，好憔悴。本来漂亮的脸颊布满泪痕，被冷风吹到通红的皮肤开始出现凉疮，其间露着点点血迹，好让人心疼。
　　水炘卓自然而然想拉近络一，但手还未触碰到络一时，络一就惊恐地后退了。没有容络一继续后退，水炘卓拉起络一的手使其靠近自己。
　　水炘卓抽出纸巾帮络一打落脸颊上的灰尘，然后又极小心地吸拭络一透着血迹的伤疤，小心翼翼地给络一贴创可贴。
　　这样细心对待自己的水炘卓，快要让自己融化了——蓝络一的泪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落下。
　　“对不起，我背叛我们的友谊了！”大力抱住水炘卓，因为太近了，实在太近了，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距离，离危险越来越近。
　　水炘卓没有说话，他只是任由蓝络一抱着自己。过了好久，久到怀中的人不再颤抖，水炘卓轻轻拍着对方的头，小声说：
　　“别这样说，络一只是很勇敢、很单纯而已……络一，实在，太可爱了……络一，我想，我们可以试……”
　　水炘卓试图表白的话语被打断，当三五个染着奇怪发色的男生女生经过时，他们中三言两语的讥笑像一把把厉剑刀刀刺在蓝络一心底。
　　“那是什么啊？”
　　“怎么样？在搞同性恋吗？”
　　“好恶心呀！”
　　蓝络一用了极大的力气，他猛然推开水炘卓，在逃离了水炘卓的拥抱之后，他嘲笑地说：
　　“现在，因为我，连炘卓都被人误会了。”
　　“不是这样的！你别这样想。我……”
　　“炘卓啊……”蓝络一的微笑比阳光还灿烂，比阳光还刺眼，“书上说每个青春期的男生都会或多或少依赖自己的好朋友，我想我就是这样的。因为太依赖炘卓了，所以误会这是爱情。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是爱情呢？”
　　水炘卓咋舌了。
　　“本来嘛，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炘卓呢？我什么都不能陪炘卓做。炘卓喜欢的运动、喜欢的游戏，我都不能陪炘卓完成。我与炘卓相同的爱好，甚至还比不上炘卓同纯林、嘉语的相同爱好多。我喜欢安静，炘卓喜欢热闹——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我竟然，呵，还说什么爱不爱的。真可笑。”
　　蓝络一一直笑着，在水炘卓的眼里那笑比哭更打击人。哭泣的蓝络一是脆弱的，水炘卓可以有一千种方式让络一停止哭泣。他可以拥抱蓝络一，他可以安慰蓝络一，他甚至可以亲吻蓝络一——一千种方法、一万种方法，对待哭泣的蓝络一，水炘卓还没有失尽能力。然而，对待微笑的蓝络一呢？那种嘲笑一般的讥讽，那强装镇定倔强到极致的微笑，从漂亮的蓝络一的嘴里投出，就好像被打杀了。
　　还有，还有蓝络一果绝的离开，像一缕风，他带着轻浮与轻易，离开了？
　　“络一，我们还是朋友吗？”挟住蓝络一试图离开的身体，水炘卓痛苦地问。
　　“当然，我们是朋友呀。”不会期待更多，一向自卑，把父母不幸福的原因、把哥哥死亡的原因、把水炘卓痛苦的原因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的蓝络一，把自己当作了恶魔。恶魔是没有资格期待爱情的——水炘卓已经待自己太好了——这些好，足够了——他们认识六年了，六年的时间，包括接下来那“处之泰然”的日子，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