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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沉的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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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苏沉。
苏东坡的苏,沉默的沉。
我是个农村娃。11岁那年,我以一分之差无缘县中,最后只好悻悻地跑到邻乡的中学上学。
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开学那天,爸爸那辆年久失修的骑着摩托车带我去学校报名。一路上我心惊肉跳的,好像自己不是去上学而是去坐牢。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这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上学时不可避免的恐惧感,当然里面夹杂着一丝微妙的期盼。
爸爸的摩托车驾照已经过期了好几年,从我一年级开始,他就出门打工去了,所以放在家里也没人骑,只是过年回家了会载着我和妈妈去外公家做客。他一开始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经人介绍终于在广州落下脚。那是一份保安的工作,当时收入很低,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八百。后来听妈妈讲,爸爸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哭了。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家的状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几年后,我慢慢长大,才懂得当时爸爸为什么对我没有抢到公寓那么自责了。
“都怪我,没有早点送你来报道!”爸爸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要不是看在周围那么多人的份上。
我倒是没很在意,对他说:“爸,没什么的。”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我家住在学校对面,打了预备铃去上课都没问题。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营养什么的还过剩。有一次,我嫌家里的饭菜太油腻,就去食堂里打了一份南瓜,当时觉得真好吃。再说,看着住校的同学住在一个教室大的寝室,每天一起吃饭聊天,就有一种歆羡。要是当时让我去住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卷起被子,立马走人。
而事实证明,住校生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幸福。尤其是普通寝室,二十几个人一间,不带厕所,上下铺,不能忍的是一张床睡两个人!相比之下,公寓就好很多了,四人寝,有独立卫生间,外加一个小阳台,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十万八千里!
开学第一天,爸爸给我办好相关手续就走了,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学习,有什么事就跟老师说,最后还塞给我10块零花钱。我当时可以说是心花怒放,10块钱啊!10块钱啊!这在当时不是个小数目,能买几十包麻辣呢!
在这穷苦落后的初中呆了三年,我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进了市重点的。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个开天辟地的大事,街坊邻里都对我刮目相看,还跟自己家里的小孩说要向我学习,以我为榜样。而我自然而然、名副其实地成为众人眼中的一颗明星,就连街上买菜的陌生阿姨见到我都要夸我几句。
可是故事还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乡下的初中根本不能跟市重点比,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G市不止S一个县,还有17个县,而我所在的实验班几乎囊括了这17个县的尖子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这样,命运给我开了个超大的玩笑,在这群英荟萃的班级里,我当之无愧地成为最后一名。
挣扎啊,难过啊,郁闷啊,紧张啊,就是不见励志!
我是在1班认识姜楠的。
那时他坐在我的前面,我跟赖诚是同桌(赖诚是我初中同学,他是我们学校的第二名,比我高一分)。我不时地会请教他一些问题,他也很乐意回答。有一次,赖诚跟他玩“斗鸡”的时候把他的手腕弄伤了,还好是左手,不然的话连字都写不成了。他写的字很好看,之后发现原来他从小就开始学习书法,练的是田英章的字,眉清目秀,小巧玲珑,很讨人喜欢。
我是从陈云那里得知姜楠的情事的。
陈云也是我在1班的同学,很喜欢画画,立志要上国美,要不就是央美。我见过他的画,是素描,画得很逼真。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我不懂绘画。小时候曾经画过几幅铅笔画,妈妈说画得很好,还贴在墙上了,之后就再也没拾起画笔了。
陈云说,苏沉,你怎么也八卦起来啦!你这娃子,还是好好学习吧,别管这些!
可是我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得要陈云说出来不可。
陈云只好把他知道的一部分地告诉我。
姜楠喜欢了2班的一个女生,就是迎新晚会上拉小提琴的那个,演奏的是《天空之城》。之后我曾在陈云的MP3上听到过,的确很美。我当时就好奇,姜楠是怎么看上她的?会不会是因为这首美妙的曲子?也许真的有可能。
那时候1班和2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姜楠的心上人。
而我们的情事大概就是从这开始的吧。
故事的开始跟大多数言情小说的开头差不多,一个男生看上了一个女生,然后青春的荷尔蒙开始飙升,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一心想着有一天向她表白。
而我这个胆小如鼠的好学生,在当时却“不敢越雷池一步”。不过关键不在我,实在是没遇到心仪的人。1班实在是“阳盛阴衰”,女生少的可怜,好看的没有几个。更何况对于我这人来说,向来害羞跟女孩子交流,缺乏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姜楠说得对,男子汉在这方面应该主动一点。
可我生来就是一个会脸红的人。
但对于别人的八卦,我却很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那年我也恋爱了,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恰巧路过S大的宣传栏,上面贴着一张电影海报:
周末电影预告
《匆匆那年》
票价15元
时间:2014年12月10日
地点:S大剧院
你说,你想写一本“青春纪念册”,就以我们的高中生活为原型。
我说,好啊,这主意不错哦!我支持你!
电话那头,你一声不吭,好像在思考什么。我没打断你,直到你有点口吃地对我说:“你可不可以……我想……请你写你的那部分……”
我一脸愕然,这……这……不会吧?我没听错吧?我写?
于是我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就是让你写你的那部分啦!”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下子做不了决定。傻傻地拿着手机,贴着耳朵,有点冷。
后来我还是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那段逝去的旧时光的眷恋吧!
电话里的另一端,你肯定很高兴。
我听得出来。
那就从我开始吧。我说。
我叫苏沉。
苏东坡的苏,沉默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