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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谈判之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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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承王祈煜的激励,扬州城内的百姓们皆纷纷自觉的入伍,在扬州城四门处抵御叛军,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家乡不被战火所困扰。
因此守城的兵力从而大增,缓解了一下扬州城内兵力困乏之缺口。
而那日夜半三更之时,叛军也如陆邵峰所料般,趁夜偷袭。
原本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却未料他们已事先防范,只给落了个狼狈而退。
首战得胜,扬州城内的百姓们自然也是欢喜非常,士气也一下子高了不少。
一夜未曾阖眼的承王祈煜也放下了悬着的心,便起驾回府稍作休息去了。
先去探视了依旧在昏迷中的沁媛,祈煜心里又不安宁起来,究竟要到何时,沁媛才能再睁开眼睛,对他粲然一笑?
永远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幸是祸,甚至不知道,沁媛是否会就此一睡不醒。
忆起昔日一起登上那高不可攀的城墙举目眺望的情景,远处万家灯火,参差错落,层峦叠宕的山在他们眼底都变得渺小起来。自亘古洪荒中,历尽数代,千秋万代的帝王都在这片土地上争斗过,逝去的,和未逝去的,无一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而城下灯火阑珊,他们站在城墙边,久久凝视着这月华流水,夜色在快速凋零,亘古永存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
如今他只记得,那日雾霭晨曦中,微曦淡淡,万物逐渐苏醒,他却牵着沁媛的手,不愿白日那么早到来,又要迎接新一日的阴谋算计。
可是世事事与愿违,总是不如人意。
现在,只剩下他一人。
所以,为了沁媛,为了朝凰,祈煜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断然不会让叛军攻入扬州城。
深思熟虑了片刻,祈煜听闻叛军已经收兵,便让人将彪骑将军陆邵峰请了回来。
彪骑将军陆邵峰听闻手下将士的通报,只略微皱了下眉,但思及极有可能是沁媛已然苏醒,便快马疾驰了回来。
待陆邵峰回到驿馆的时候,承王祈煜已经想好了退敌之策。
只是过于危险冒进,需要陆邵峰这种长年兵戎征战的人来决策论断。
仔细与陆邵峰说了一遍,陆邵峰认为不妥的摇了摇头,然后稍作调整了一下承王祈煜的战策,才点头应允下来。
但对于这去谈判的人选,两人却起了争执。
暨阳王陆邵峰认为承王祈煜身为一国之皇夫,母仪天下,身份尊贵,实不该以身冒险,做此有损玉体之事。应令派一人前去诱敌,而不是让承王孤身而去。
承王祈煜则觉得,他身为一国之皇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世人所崇敬,原本就应当为国效力,死而不悔。而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尊卑之分,地位之上下,那不过是后人加上去名分。但既然他身处在这个位置,就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故而两人争执了半天,皆不得所果。
最后还是承王祈煜搬出了身份,才用权势将暨阳王陆邵峰的反驳压了下去。
可是暨阳王仍不放心,在祈煜耳畔叮嘱了许久,才悻悻然的离开。
祈煜这才着墨成文,配以扬州知府□□的亲笔信,让士兵快马送至北门,以箭传书至叛军。
莫约过了半日,马虎马将军才让人以同样的方式回了信。
祈煜看了信,只淡漠的笑了下,然后便让人准备马匹,预备出城事宜。
若说丝毫不担心此行之安危,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但即使凶险万分,他还是要去闯一闯。
就像是当年的沁媛与陆邵峰,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但为了他人,为了自己,他们还是勇敢的闯了过来。
所以,他们一同经历过生死,经历过离别,也经历过绝望。
而他,如今也要与他们并肩作战,倾尽全力来守卫这里的一切。
因为不想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祈煜没有再去见沁媛一面,就直接在陆邵峰的的安排下,带着五百精兵出城去了。
待到叛军军营后,祈煜带来的五百士兵被留在了营外,只有五人可随祈煜进去。
那些士兵将祈煜一行人带到了一帐子前,轻掀起门帘,让祈煜带着解了兵器的两名士兵走了进来。
因为自己的身份,祈煜只是与马虎问候了一声,并未躬身行礼。
叛军那边的将领似乎心有不满,但却在马虎的挥手示意下并未表露出来,但眼神多少有些不善。
祈煜巧笑盈盈的与马虎对视,只见其眉宇之间一抹苍凉闪过,随之又消失怠尽,无影无踪。
“承王今日孤身而来,有何要事相商?”马虎先开口询问道,
祈煜看着马虎,轻轻一笑:“元帅明鉴,本王确有要事相商。本王出生世家,自小便受夫子教导,世家利益为家族一大事,若无世家之庇护,本王的家族很快就会倒台,本王的皇夫之位也将动摇。所以,本王欲和将军联手,铲除皇上,以除后患。”
马虎半信半疑的看着祈煜,并不敢全然相信祈煜所说的话。
虽然权势可以利诱众生,但对于淡泊名利的祈煜,马虎虽未与其接触过,却并未敢全然相信。
有些人或许可以利用,有些人或许可以以权相诱,有些人或许可以以□□之,但那绝不会承王祈煜。
但那不仅是马虎一人的固执,在那里的所有诸位将领,也都是如此以为。
“所以为了恩赐你们开国的功勋,本王将来登基为帝后,定然会将你们封为功臣。”祈煜又语不休不惊死人的说了一句,让在座的诸位将帅都吓了一跳。
见诸位将帅如此反映,承王又再故作疑惑的问道:“难道我父亲没有述与你们听?将来谋反篡位后,本王将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主宰天下。”
接着祈煜就低声笑出了声,随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手没有来得及捂住苍白的唇,一道鲜红就喷在了月白的衣衫之上,那上面金丝绣就的纹路在鲜血中黯淡下去。
在座的诸位将领见之,心里都有了个底,看着祈煜的目光也都亮了些。
粗声问候了几句后,马虎马将军便垂首深思熟虑了许久,方才让手下士兵将人祈煜请了下去,然后他们接着开他们的军事会议。
对于祈煜的建议,他们并非不动心,若能不费吹灰之力而进入扬州城,比狄见狄将军先入城,那他们便是头功,在朝中的地位自是高了些;但这若是承王祈煜的陷阱,那么他们这一来,便是掉进了承王祈煜设下的陷阱,自此成王败寇,再无回头之路。
所以他们很困惑,也很犹豫。
在这一场赌局中,他们始终被层层迷雾遮挡着,难以寻到个头尾。
兜兜转转了一圈,他们的一生,究竟要将赌注下到何处?
承王祈煜被搀扶着进了马虎马将军派人安排给他的营帐,然后便侧躺下来,将马虎马将军派来监视他的人都赶到了帐外。
过了片刻,待外边动静小了些,承王祈煜这才缓缓坐起身来,接过一旁士兵递来的药丸,仰头服了下去。
这时那士兵适时的递上了一杯清水让祈煜润口,然后便后退一步,侍立在一旁。
祈煜半倚着床榻,一手支额,一手半弯着手指指节,正不急不缓的敲着床榻。
月白衣衫之上的黯淡鲜血渐渐凝结,白色的幔帐将天地隔挡在外,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庄严而肃穆。
这时橐橐靴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营帐外响起了是冰的请安声,接着便从外面走进一人。
那人穿着全套盔甲,将面容隐藏在特意掩藏的阴谋之下,举手抬足之间难掩那一股霸气。
只见其步入营帐内,先左右扫视了一眼,让原本守卫着祈煜的侍卫退了出去,然后才径自走到祈煜面前。
祈煜微抬起头,与居高临下正凝视着他的那名将军对视着,半晌无语。
只见那将军从腰侧拔出了随身宝剑,铮的一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流动着,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结,所有的语言都成为了多余的累赘。
那名将军将染上鲜血的刀锋在祈煜月白色的衣服抹了抹,刀锋上的鲜血将原本的白染成一片暗红,然后,凄苦的颜色氲了开来,在蔓延中绝望。
祈煜不动声色的看着,一片殷红在他的指尖绽放,脑海里突然闪过古文里幽灯怨女锁深闺的未遂长恨,凄苦行吟之后的垂泪无语,接着,红颜衰落,一片丹心自此东流,唯有血泪照青灯。
原来一生,竟是那般的无奈。
“燕大哥……”良久之后,祈煜方才低声呼喊了出来。
燕重云手上一滞,僵持了片刻,然后才放开了手,将剑从祈煜身上移开。
“为何孤身来此?”燕重云那双深沉幽暗的黑眸中射出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其不动声色的站在床榻旁,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祈煜。
“想来便来了……”祈煜淡淡地说,面上的笑容云淡风轻,却充满了不容妥协的坚决,“从不知道,原来你也是皇上的暗卫之一……”
凌厉无比的杀机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然后又在暗流汹涌中磨灭,风寒露重,他们的指尖却触到一片莹滑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