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9、行差踏错 ...
-
顺沁七年四月五日,扬州城之围解,暨阳王陆邵峰以五千兵力破叛军数万,护驾有功,帝王恩赐之。
————《朝凰史记》
虽然朝廷颁下的旨意里夸大了暨阳王陆邵峰的功劳,但扬州城之围得以解围,暨阳王陆邵峰确实功不可没。若无其统筹全局,谋划调遣,扬州城断然不可能守过五日。
自古勇将历代有,但有勇有谋之士却是极为少的。他们或许熟读百家之书,深谙兵法之道,但在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死读书的无谋之将。
因为任何一丝一毫的迟疑或者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使战局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谋略、勇气、果断、冷静四者在战场之上,是身为一位元帅断然不可缺少的。
略知兵法的人都知晓这个道理,但真能做到的确极为少。
但陆家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不单在顺沁帝这一朝,便是辅佐历代趾国帝王的暨阳王,不仅代代从家族中培养挑选最优秀的人才来承袭皇爵,更是对历代帝王忠心不二,誓死相随,从未有例外过。
不仅是趾国,就是历朝历代,也从未有过如此忠君爱国的世家,这也是历代帝王安心将兵权交到历代暨阳王手中的原因。
虽然帝王也留了一手防着陆家,但这并不阻扰陆家与皇室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
陆家也谨守为臣之道,从不跨越出那条界限。
若是功高盖主,那么他们会适当的示弱;若是遭帝猜忌,那么他们会想方设法保住家族;甚至为了持衡朝堂,他们从不将自家女子送入宫中,为妃为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子,忠。
即使,没有人知道他们忠于皇权的原因。
陆邵峰也不知道,但他始终效忠着沁媛,矢志不渝。
就像承王祈煜一般,为了沁媛,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承王祈煜孤身闯入敌营那次,实在是九死一生,危险的紧。
即使调遣了五百精兵随侍护卫,但暨阳王陆邵峰仍是极为担忧。
虽说祈煜出身世家,叛军未必会大动干戈,但若真动起手来,祈煜他们是绝对逃不出生天的。
到时沁媛醒来,又让他如何担待?
可是事实证明,承王祈煜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在磨了两天后,马虎马将军终于下了决定,率军一万先入扬州城,其余留营处变,由燕重云副将负责领帅。
而在承王祈煜和暨阳王陆邵峰的配合之下,他自然是顺利的攻入了扬州城内。
夜半三更之时,城内暗卫已经按照暨阳王的指示,将南门城门由内打开,让一万叛军鱼贯而入。
叛军迅速的占领了扬州城,然后就再也了无音讯。
城外的人只见城内烽火连天,惨叫声连绵不绝,但却不得窥其实情,只能在外打探猜测,直到第二日天明城内的动静方才被压了下去。
接着扬州城内便竖立起叛军的旗帜,在寒风中摇摇傲立。
昨夜的鲜血在士兵们的冲刷中,随着汩汩红流,遍布车辙、脚印的土地在蔓延着殷红的泪水,红瓦高墙外的蓝天水洗般的干净,一切都被洗刷一清,似乎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发生过般。
叛军首领马虎马将军在第二日便登临北楼,与昌州的狄见狄将军城上城下遥遥对峙,但却并未下令开城迎接其,而逝拂袖转身而走,颇为嚣张得意之态。
先入为主,到时丹青史记之上,只会记载着胜利者的笑容,而身为一名失败者,在朝中是没有任何本钱骄傲的。
此次让马虎马将军先入了扬州城,头功无疑是其囊中之物,到时朝上加官进爵,其定然是开国功臣,对社稷、家国有功。
而他狄见,却只有苦劳无功劳,到时在朝上,也不过是混一三餐温饱,家门安乐。若想权倾朝野,那定然是梦中痴话。
自小出身民间的狄见吃苦耐劳,艰苦非常,见惯了民间疾苦,世态炎凉,也享受惯了高官厚禄、权势利益的诱惑,自是不愿被埋没在这宦海波涛之中。
此次世家叛乱,正是一次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叛逆这一方,过需他会因此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或许他会因此遗臭万年、万劫不复,但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他们就没有再回头的路了。
虽然他是因今上曾将其父兄入罪,所以才投奔于靖南王,但其也建了不少丰功伟业,单纯的为自己。
而今,如若他不能成王,既是败寇。
一丝一毫容不得他们马虎,历史的鲜血在告诫着他们前人失败的后果。
一人一家的兴衰,一兵一军的生死,在凶险的权利斗争之下,都是自己欲望的牺牲品。
且不论常州马虎马将军是如何入城的,但就结果来说,狄见心中着实不服。
于是狄见心中暗暗思量,若非扬州城内的精兵良将都主守北门,且有暨阳王陆邵峰助阵,所以头功才被马虎马将军这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鲁将军给抢了去。
极为自负的狄见越相信中越是不服气,为何他人皆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成功,而他偏要用尽全力才能攀岩高峰?
人生之机遇带他不公,他自然心生忿恨,不服老天之公道,一心只想扬名立万、永垂青史。
所以,在听闻承王祈煜被马虎马将军作为人质留在营中的时候,狄见自然心生诡计。
若反咬一口,将承王祈煜被拘禁之事扭曲成马虎马将军有意挟天子以令诸侯,有意以此来威胁世家利益,挟持未来君主的罪名,那么马虎马将军将会从开国功臣,变为开国叛臣。
靖南王早就叮嘱过他,祈家除了位高权重的皇夫外,打算再出个名正言顺的当今圣上。所以让他表面上与世家联合,但实际上却是貌合形离,在其中暗自捣鬼,断然不能让承王坐上这个位置。
狄见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所以并不敢忽视怠慢靖南王的嘱托。
但他却永远都不会知道,就是因为他们的貌合形离,让他们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甚至是以性命在告诫着后人,
而一旦下定了决心,接下来并未耽误太久,狄见便带着一万多的兵马前去与马虎马将军驻扎在城外的兵马汇合。
留营的燕重云副将听闻此消息,自是打开营门前来迎接。
外人不知,燕重云心中可清楚明白的紧,狄见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抢那开国功臣之功劳。
欲望,往往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自然,也是毁灭一个人的催力。
在这个充满欲望的世界里,他们都是自己的掌控者,因为种种理由,走向成功或灭亡。
狄见来到马虎马将军的地盘,自是不敢马虎,任何风吹草动皆草木皆兵,唯恐被燕重云暗算了去。
但一切却极为正常,燕重云为并采取任何过激的行动,一直彬彬有礼,待他们为上宾。
因为终究不是自己的营地,所以那一万士兵虽然也驻扎在营内,但真正护卫着狄见的,只有区区几十人。
方才入了营,狄见便迫不及待的要与承王祈煜相见,说是要先拜见主上。
燕重云以承王祈煜身体微恙为由,将其挡了回去。
但这更使狄见心生不满,妒忌之情越发的浓厚。
于是狄见在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憩片刻,深思熟虑后,便决定今晚动手,定要将燕重云一干人等杀害,将谋逆的罪名套到马虎马将军身上。
在这个时候,燕重云却已经先下手为强,指挥士兵在狄见带来的一万士兵的饭菜里下了药。
见到元帅之印,士兵们以为是马虎马将军的命令,便遵帅令行事,一一在狄见带来的士兵的饭菜里下了毒。
燕重云在军中的威望虽然很高,但尚不及帅令。
朝凰军队一向纪律严明,上下有序,不可越级逾职,尊卑不分。
所以在军队中,他们可以有无数个将军,但却只有一个元帅。
万事,皆以元帅为主,将军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接着,在两边人马敲锣打鼓的准备之中,晚上燕重云为庆贺攻破扬州城所办的晚宴上,两边人马开始动手。
但狄见直到此时才觉悟,自他踏入这个兵营的时候,已经犯了一个兵家大忌——轻敌。
所以,身陷险境而不知。
想悔过时,却已晚矣。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事无常,在战败的前面,总是堆积着各种各样的错误。
或许只是一点细微的失误,但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承王也在燕重云的护送下,回到了扬州城内。
燕重云是沁媛事先安排下的棋子,所以陆邵峰才有恃无恐的守着扬州城。
沁媛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企图,自然事先也会有所安排,断然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网已撒下,现在到了收网阶段,世家谋乱,定然是罪诛九族,不可赦免。
只是,身中剧毒的沁媛,依旧没有醒过来。
身系千万人之心的天下之主,依旧在梦中翻覆,这天下,少了这九五至尊,究竟又由谁来主宰?
一切,都成为了他们面容下的不解谜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上一章节小帝补上去的部分,对于上次的外出,因为匆忙,所以没有贴完,真的很躲不起各位读者。
PS:正文如下:
所以他们很困惑,也很犹豫。
在这一场赌局中,他们始终被层层迷雾遮挡着,难以寻到个头尾。
兜兜转转了一圈,他们的一生,究竟要将赌注下到何处?
承王祈煜被搀扶着进了马虎马将军派人安排给他的营帐,然后便侧躺下来,将马虎马将军派来监视他的人都赶到了帐外。
过了片刻,待外边动静小了些,承王祈煜这才缓缓坐起身来,接过一旁士兵递来的药丸,仰头服了下去。
这时那士兵适时的递上了一杯清水让祈煜润口,然后便后退一步,侍立在一旁。
祈煜半倚着床榻,一手支额,一手半弯着手指指节,正不急不缓的敲着床榻。
月白衣衫之上的黯淡鲜血渐渐凝结,白色的幔帐将天地隔挡在外,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庄严而肃穆。
这时橐橐靴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营帐外响起了是冰的请安声,接着便从外面走进一人。
那人穿着全套盔甲,将面容隐藏在特意掩藏的阴谋之下,举手抬足之间难掩那一股霸气。
只见其步入营帐内,先左右扫视了一眼,让原本守卫着祈煜的侍卫退了出去,然后才径自走到祈煜面前。
祈煜微抬起头,与居高临下正凝视着他的那名将军对视着,半晌无语。
只见那将军从腰侧拔出了随身宝剑,铮的一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流动着,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结,所有的语言都成为了多余的累赘。
那名将军将染上鲜血的刀锋在祈煜月白色的衣服抹了抹,刀锋上的鲜血将原本的白染成一片暗红,然后,凄苦的颜色氲了开来,在蔓延中绝望。
祈煜不动声色的看着,一片殷红在他的指尖绽放,脑海里突然闪过古文里幽灯怨女锁深闺的未遂长恨,凄苦行吟之后的垂泪无语,接着,红颜衰落,一片丹心自此东流,唯有血泪照青灯。
原来一生,竟是那般的无奈。
“燕大哥……”良久之后,祈煜方才低声呼喊了出来。
燕重云手上一滞,僵持了片刻,然后才放开了手,将剑从祈煜身上移开。
“为何孤身来此?”燕重云那双深沉幽暗的黑眸中射出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其不动声色的站在床榻旁,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祈煜。
“想来便来了……”祈煜淡淡地说,面上的笑容云淡风轻,却充满了不容妥协的坚决,“从不知道,原来你也是皇上的暗卫之一……”
凌厉无比的杀机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然后又在暗流汹涌中磨灭,风寒露重,他们的指尖却触到一片莹滑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