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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身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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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蓉姨都没有出过家门,家人问起也不肯答,只是面色极凄苦,害得他人问也不敢再问起。半夜老伴醒来,会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床脚偷偷地哭,还扯着他的汗衫哭诉:“我好怕,如果我先走了你怎么办?”家里人以为她体检检查出什么问题不肯说,可是一翻一个月前的体检表,又什么事也没有,只好当她更年期症状发作,不去管她。
这样闷了一个星期,蓉姨终于忍不住,趁着一天下午家里人都出去了,就打了个电话给兰姨。
“阿兰,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连老何都走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唉……还能怎么办?这是命啊,命中注定,我们跑也跑不了。”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得那么惨啊……”
“……阿蓉,一场姐妹,我也不想你无好收场。我眼下只能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么办法?只要有希望,管它行不行得通我都要试的啊!”
“你知道,我们都是被人转嫁报应的,如果我们再转嫁给别人……”
“……”
那头沉默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传来:“……这样做,会不会太无阴功了点啊……”
兰姨啐了一口,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家转嫁给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无阴功?反正,办法我只有这一个,做不做随你。”讲完,作势要挂电话。
“那,那该怎么做啊?”
“我也是乱打乱撞,大概是把尸骨放到人家身上就行了吧。”
蓉姨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大限似乎就快要到了。这逼着她要尽快作出决定:转不转嫁,转嫁给谁?家人和认识的人她肯定下不了手了,可是不认识的人,她要怎么把尸骨“放”到人家身上去呢?
怀揣着强忍恐惧,好不容易从铜像里弄出来的尸骨,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家门。不经不觉走过两条巷子,突然听到有人喊:
“蓉姨。”
原来已经走到祥记大排挡这头。祥记正从店里搬出一根竹竿,边向她打招呼。
“吃饭了吗?”
“嗯嗯……”
她含糊地应答着,有些恍惚地走了过去。
祥记也没空理会她,正忙着把一张塑料布帘套上竹竿。她走进店里,没什么人在,只有一个帮工在里间洗菜。
怎么办?怎么办?不如把尸骨放在这里吧?神不知鬼不觉,谁捡到算谁倒霉。
蓉姨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那桶卤汁上面。那桶颜色深沉,十年不换的卤汁,里面什么都卤过,卤鸭,卤鹅,卤蛋卤豆腐,就算丢几根尸骨下去,也没人会知道的……
蓉姨看了一下四周,轻轻向那桶卤汁移过去,颤抖着手摸出那包尸骨。
“阿姨,你有什么事?”
帮工洗完菜出来,奇怪店里怎么有人。蓉姨手一抖,缩了回去,慌忙走了出去。
“祥记,在干吗?”
肥仔伟带着个男人走了过来。祥记刚好完成手上的工作,边爬上店外的遮阳棚架边说:“装个隔帘咯。你没看见隔壁那家在搭竹棚架准备翻修外墙吗,到时一定搞得到处是灰尘,我可不想客人投诉一边吃菜一边吃灰啊。咦,你朋友啊?”
肥仔伟笑着拍拍旁边男人的肩膀。
“是啊,我老友陈炳炎,在这头派出所做事,今日带他来试下你的手艺。”
“哦,是陈sir啊,招呼不到,以后多点来啊。”
刚走出来的蓉姨正好听到眼前居然有个警察,心里一震,护着手里的尸骨仓皇地冲了出去。
“蓉姨小心!不要走这边——”
祥记还没说完,蓉姨已经踩上拖到地上的塑料布帘,整个人向前扑去。站在旁边的陈炳炎手疾眼快马上伸手拉她,不料却反被她拖着一同向前扑。那挂着布帘的竹竿根本还没固定好,被连带着向前滑出打出去,“啪”的一声,重重打在隔壁正在搭建的竹棚架上。
“啪啦啪啦啪啦……”
只见几十根粗竹竿从上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一阵混乱巨响,有人喊了起来:
“竹棚架倒塌啦!”
当众人好不容易扒开竹竿,才终于看见被埋在底下的两个人的状况。
蓉姨四肢摊展着,一根碗口粗的竹竿插穿她的背脊到胸口,把她钉在地上。
陈炳炎用手护住了头部,最严重的伤却在右腿,两根手腕粗的竹竿斜插了过去,血溅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