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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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晴雪没有觉察到欧阳少恭心中的嘲讽，跟在欧阳少恭身边，背着双手左看看右看看，满眼的新奇不加掩饰，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连声音里都透出开朗的无忧无虑。
欧阳少恭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她的话，看似目光专注，实际却是不着痕迹地将天墉城上上下下都审视了个遍。
一路上，新近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和风晴雪这样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模样不同，他们大多数都是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绷起的唇角藏着欢喜和得意，极力隐藏着好奇地、悄悄打量着四周青铜色的建筑和远处浮空的山峰。
昨天大师兄叮嘱的分发天墉道服的时间还没到，他们仍穿着上山前的衣服，在一片紫白色道服的天墉城里显得格外显眼。这样的不同也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变得有些拘谨，每每见到路过的天墉弟子们，都会下意识地拉一拉衣角，用带着艳羡和小小敬畏的眼神目送他们远去，并不怎么敢上前搭话。
有脾气好的师兄师姐们会停下脚步，跟他们说上两句话，也有的路过时候会看看他们，扬起了然又带着些促狭的笑容，不过偶尔也会有几个脾气不太好的，扬着下巴理都不理径直走过。
比如说迎面走来的这位师兄。
神情里自带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目光抬得很高，唇角似笑非笑地撇起，一手负在身后，看也不看身周的同门径直向前，脚步匆匆卷起一阵冷风，额前垂下的一缕刘海随之摇摆。欧阳少恭伸手虚挡了一下风晴雪，带着她向后避让了一步，那人的衣角刷的一声打过欧阳少恭手面，打的有些疼。
欧阳少恭伸手覆在自己被抽出一片红痕的手背，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对满脸担忧的风晴雪微笑了下，略略摇头，准备离开。
“等等，你站住。”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欧阳少恭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眉，继续向前。
“你，说的就是你！停下。”
欧阳少恭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的眼神里带了些恰到好处的疑惑，走到他前面的风晴雪也跟着停了下来，探出身看过去。
只见之前目不斜视错身而过的那位师兄背着手，皱着眉慢悠悠一步步向着他们走过来，在欧阳少恭面前停下脚步。
“这位师兄，请问唤住在下可是有什么事？在下欧阳少恭，是天墉城的新晋弟子。”
欧阳少恭拱手一礼，好脾气地开口，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配上他一张好样貌，实在是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陵端却似未闻，满脸狐疑地绕着他缓慢踱步，越打量越是觉得眼熟，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陵端停下脚步，目光在他带了些不解却仍然温雅无比的面容上一转，撇唇哼笑了一声，抬手就推了他一把。欧阳少恭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格住风晴雪欲要搀扶的手，有些踉跄地稳住了身形。
陵端眼中的讽意越发明显，他抬了抬眉头，挑衅一样地大声恐吓。
“看起来倒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拜入天墉城！？”
风晴雪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将看似弱不禁风的欧阳少恭护在身后。
欧阳少恭不得不顶着一众师姐师兄“哎呀果然是个小白脸”“看起来高高大大原来这么孱弱的吗”“原来是师妹保护师弟的吗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满带感的啊”的古怪视线，敛去面上温和的笑意，平静地直视前方。
风晴雪皱着眉看陵端。
“你好凶啊。他是欧阳少恭，你是谁？”
陵端眼都没抬，只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
“你又是谁？我问的是他，你出来插什么嘴？走开。”
“喔，我明白了，你是在仗势欺人。”
风晴雪恍然大悟。
“婆婆说地面上有些人喜欢没事找事，欺负别人，想不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她将手背在身后，向陵端倾身细细地打量着他，然后歪了歪头有些不解地将手抵在下巴上。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不太像婆婆说的那样啊？不过婆婆也说过人不可貌相，唔……我得再好好看个清楚。”
四周响起了一阵刻意压低的笑声，原本被夸赞的有些小得意，想要伸手拨拨刘海的陵端恼羞成怒，放下手看了一圈，然后瞪向仍然认认真真端详着自己模样的风晴雪。
“看看看，看什么看！满嘴胡言！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过是一名新晋弟子，有你这么对师兄说话的吗？”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怎么回事？”
“大师兄，大师兄。”
“是大师兄。”
之前的沉寂一下子被打破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很瑟缩，有的很欢快，有的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靠山般带着几分依赖。
陵越。
之前寥寥数面中不苟言笑的大师兄、众弟子的只言片语勾勒出的那个形象一下子变得丰满又鲜明起来，欧阳少恭心中微动，却垂下眼，嘴角噙着一抹从容平静的笑意，看起来颇有几分任他洪水滔天他自巍然不动的镇定。
陵端则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生怯意，他怕大师兄误会自己欺负新弟子，心底却又有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任性冲动，让他梗着脖子不服输地和陵越对视，垂下的手却紧张地扣起。
不过陵越只是环视了一圈，微微皱了下眉，走到陵端的身边问。
“不去展剑台，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陵端听出来陵越话里的疑惑大过怒气，心里一甜，盯着陵越飞快地把自己的怀疑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大师兄，我见过这个人，我一定见过这个人……虽然、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来，但是这个人不能收！大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
陵越看看陵端，再看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欧阳少恭，还有站在他身边满脸不赞同欲言又止的风晴雪，点了点头。
陵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陵越用眼神制止。他平静地环视四周聚集过来的人群，只说。
“新晋弟子在展剑台领取天墉城道服和弟子佩剑，过午不候。”
顿了顿，见众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陵越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登时，那群之前看热闹的新弟子们乌拉拉都散了，剩下的天墉弟子们你推推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向师兄们道了声别，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欧阳少恭倒是乖觉，对风晴雪颔首示意，风晴雪有些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陵越这才转过身重新看向陵端。
“欧阳师弟已经通过新晋弟子考核，便是你我师弟，我不会因为你的一人之说而妄下论断。不过——”
他瞥看了一眼欧阳少恭，神色显出几分冷峻。
“我亦知晓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陵端洋洋得意地冲欧阳少恭一抬下巴，意识到师兄明显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便像是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只觉神清气爽，倏尔眼睛一亮，兴奋地抬手一指。
“喔——我想起来了！欧阳少恭，欧阳少恭！对，师兄，我见过他，他是青玉坛的人，好像还是什么长老，就那一次，两年多前的太华山门派聚会。”
他向陵越凑近了一点，笃定地点了点头。
“师兄，他一定是青玉坛派过来的探子，想要打探我们天墉城的机密！”
机密……
陵越心念几转，想到了百里屠苏和焚寂，他看向欧阳少恭的目光也就没有那么平和了，有一瞬间透出锋锐的敌意。
他细细打量着欧阳少恭，不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处细节。迎着陵越的视线，欧阳少恭目光坦然，一副坦荡不需遮掩的磊落模样。陵越眼中的冷意便渐渐淡了，冲着欧阳少恭略略颔首
“或许你已不记得了，我与你曾有一面之缘，那是在衡山附近，当时你也坦言自己会些医术。青玉坛一脉位于衡山，专精丹药岐黄之术，而你那时所佩玉饰亦为青玉坛弟子凭证。是以，你既身为青玉坛弟子，又为何投入我天墉城做新弟子？”
“大师兄，是长老，长老！”
陵端暗搓搓地提醒。
陵越瞥了他一眼，他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大师兄，我确实曾是青玉坛的丹芷长老，但如今，我已与青玉坛是敌非友。至于其中因由……请恕我不能坦言。此事晴雪也知晓一二，师兄若是还有怀疑，可以去问一问她。”
“那个风晴雪是和你一起来的，谁知道你们两是不是一伙的，是吧师兄？”
欧阳少恭自然察觉到了陵端莫名的敌意，他垂下眼帘，面上露出几分萧索之意，而后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陵越和陵端，脸上带着微冷的浅笑。
“二师兄何必针对于我。若是天墉城不愿收留带艺拜师之人，我自可离开。”
“那你还不快走！”
“好了。”
看着一贯趾高气昂的陵端师弟被自己一喝就乖乖收敛了爪牙靠过来，一副以自己马首是瞻千依百顺的模样，陵越有些头疼。
他复杂地轻叹了一声，抬眼看向欧阳少恭。
“你且先在弟子房住下，至于是去是留，还须得交由掌教真人定夺。”
“师兄！”
“多谢大师兄。”
欧阳少恭面上一喜，恭敬地对着陵越一礼，陵越略略颔首应下，转身离开。
陵端看了看欧阳少恭，又看了看陵越，眼神挣扎，最后一咬牙，小跑几步跟上了陵越的身影。
欧阳少恭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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