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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與子成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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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給你,相信這比我師父給你的還有用。」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就邊走到狄仁傑身邊伸手丟了過去,身穿漢人長袍身批獸皮圍脖,大衣開襟不扣更看的出裡頭布料材質的昂貴,有著剛毅的深邃輪廓,不知道是誰家的紈褲子弟。
「你是常勝將軍蕭祤侲。」這個人他在洛陽聽的可多了,年紀輕輕就總是能穿梭在官宦之間,出兵打仗更不在話下,不當官卻愛打仗的風流才子,深入大唐女皇帝的深閨,勉強來說他可以算是個呼風喚雨的男人。
殊不知蕭祤侲在太醫署是個頗有地位的藥人。
「我可是天后肚裡的蛔蟲,連上官大人還是武嗣都要甘拜下風哪。」擋在狄仁傑身前,更是讓他趕緊把藥灌進尉遲真金的嘴裡,視線沒有離開眼前兩個對自己保持警戒的男人,他悠哉的站著大開的站姿雙手環胸,歪著下巴得意洋洋的笑著。
「不過是個天后的男寵,捨盡尊嚴想來這裡耍甚麼威。」
「來試試。」立刻右手下滑左手優雅的滑過胸前中線一瞬間握刀出鞘一氣呵成的動作,刀尖指著那文風不動的楊堅,華麗的拔刀手勢沒有一絲破綻的縫隙,蕭祤侲含胸拔背笑出了迷人的笑容,刀鋒割破空氣的鳴響代表這不只是好刀。
持刀者渾厚的內力配著俐落的架勢,楊堅若有所思的凝聚了思緒。
「我來。」立馬將楊堅給拉到身後,他握住了刀柄往前走,看著那猖狂敢拿刀指著他的盟主大人的男人,賀若岳難得覺得楊堅沒有把他跩回身後要他安分,卻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尉遲真金尖聲嚷了起來。
這些人到底想對前輩做甚麼。
「這是甚麼───我真的很痛───走開───」
「等我片刻。」看著眼前眼神飄移的賀若岳,在轉眼看著那緊盯著自己身後的楊堅,他站直身子將刀叉在雪地上向兩人伸出了手掌,打算先處理一下在他身後幾乎要在雪地上打起來的兩個人。
「大人,大人,你還記得我嗎。」幫狄仁傑抓住尉遲真金的雙手,他要那雙佈滿血絲的藍眼睛看著自己,他知道眼前的赤髮人的身體似乎疲憊到了極限,他看著狄仁傑已和他雙雙跌坐在雪地,一手摟住他的肩膀就是要灌他喝他給的小瓶子。
看著眼前的年輕小夥子,似眼熟卻又認不太出來這個叫著自己大人的是誰,尉遲真金遲疑的一臉茫然,那抓住自己的手是如此的冰冷,傳來的香氣仍是沒有讓他回想起這個人是誰。
看著那曾經把自己關進天牢的前大理寺卿大人,曾因為自己忤逆的玩笑氣的他大發雷霆,更完全沒有想過他們會再碰面,他看著一瞬間沒有掙脫的人認真的聽自己說話,他瞄了狄仁傑一眼。
「聽我說,密爾沁不會來,他是我師父,我替他過來,不是要你控制棉籽毒,也不是要你根除這種毒,我要這些毒成為你的一部分。」
「什,唔。」在他聽得一頭霧水時,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好像又被狄仁傑擺了一道,正當他想扯開自己的雙手問清楚時卻被欺上來的薄唇給嚇的僵住了身子,嘴裡被注入了那帶著香氣卻濃厚腥味的液體,尉遲真金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被抱住自己的人給抓住,自己的下巴更被扣著不能動。
這到底,這到底是甚麼東西的血啊。
「看你這麼冷靜,你跟尉遲應該八個竿子也打不著吧。」看著那全身緊繃的身子正因為被強迫的吞下自己帶著劇毒的血液而慢慢的失了力氣,他站起身看著那見到兩人兩唇相貼依然不為所動的楊堅和賀若岳,他捉狹的笑的更曖昧了。
「試試要不要臣服於我。」
鏘──────
迅速的抓起愛刀在手腕上耍了一個花刀擋下衝上來的賀若岳,蕭祤侲冷冷的勾起嘴角,幾乎交鍔的距離,他近距離的看著那面露兇光與自己差不多年記的人,看來是無法忍受自己挑釁楊堅。
「還真沉不住氣啊。」
「住手岳兒。」幾乎倒抽了一口氣,一交手就幾乎看出他們家的賀若岳一點勝算也沒有,那俐落的手腕與單刃刀鋒的重心調配是如此的順暢與不輸精準的華麗刀法,看來對峙的岳兒根本就沒有看清有一刀差點就砍中自己。
宮廷之人已知他們的行蹤,莫非暗兵就在不遠處。
看著彈開彼此的賀若岳退了一步,他走上前想將那衝動的孩子給拉到身後,現在不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狄仁傑難對付,連眼前只帶一把好刀的年輕將軍都不是好對付的貨色,楊堅更擔心著兩方人馬會在洛陽引起騷動。
「蕭家軍各散南北你以為這樣就震的住大定會?」
「愈是害怕危險,你愈是攻不破自己的心魔,就像我身後那兩個人,相信我,我們會是好搭擋。」幾乎是在邀約楊堅納入自己的蕭家軍,蕭家軍的組成除了屬於大唐折衝府的府兵之外,還有由東北撤回的護城軍隊,更不隸屬於大唐之下。
那是靠著蕭祤侲的父親所牽動的一股江湖力量。
「說甚麼蠢話───」看著那口出狂言還笑得讓人一臉厭惡的人,更是雙手握刀又往蕭祤侲砍去,卻發現那人比自己更早一步的揮刀直指自己有縫隙的中線,朝著自己被看到漏洞的手勢刺來。
「岳兒。」幾乎同時抓住自己腰間的刀鍔腰力一轉,用手指彈開出鞘擋開那被自己拉到身後所空出來的刀尖,他趕緊反手抓住刀柄一手抓刀鞘的擋住蕭祤侲毫不讓人喘息的攻勢。
「好身手,不塊是尉遲調教的。」看著那出刀接鍔的流暢動作,帶著渾厚的腰力有別於賀若只急於刀法的快攻,蕭祤侲滿意的笑開了嘴,臉上靜是一臉亢奮的哼了一口氣,看來眼前人也不只是個花瓶而已嘛。
「讓開,祤侲。」看著兩人對峙的難分難捨,放下懷中昏過去的尉遲真金,他站起身陰沉的要晚輩退下,嘴角的鮮豔血跡讓他看起來更像個失心的狂人,狄仁傑全身上下散發著詭譎的狂暴氣息,看著蕭祤侲彈開身子看向自己,笑出了冷哼。
你還是動怒了嘛,狄。
就算眼前人識相的採納了他的建議,
他們之間還是沒完呢,說好的賭局呢,
他要的不是尉遲真金跟誰,
而是要眼前這個男人放棄對心上人的任何一絲妄想,
而那聰明的人還不曾以歸屬自居。
「赤焰金龜,在你體內。」看著那手無寸鐵的人朝自己的方向靠近,他更是使力一推將身後的賀若岳震開遠處,他專注的看著這沒有亢龍鐧當武器的大理寺神探能耍出甚麼與自己匹敵的攻勢,楊堅也笑出了陰冷的笑容彷彿早已知道狄仁傑的賭局將是自己會贏。
「只要用你培育那依存的血液,你的血將擁有焚燒的任何效用,我猜對了嗎,狄仁傑。」
說有也不是,說沒有也不是。
說穿了,狄仁傑有十足的保握掃彌大定會。
「恭賀你,大定會有蕭家軍的庇護。」這下大定會就是蕭祤侲的責任與他無關了,站在與長刀只有一個箭步的危險距離,狄仁傑的雙手由胸前劃開一前一後伸出側掌守住中線,冰冷的語調嘴角勾起的弧度只有凌人可以形容。
「但要是你的心糾纏尉遲片刻我將毫不猶豫將你的心挖出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楊堅被他引出手,看穿刀尖的路線他巧妙的側身躲過,劍指更順著刀背滑過,他轉動另一側在中線的手肘要猿臂卻看楊堅趕緊的換了方向與自己相對的轉了一圈。
「別動,你的對手是我。」立刻用刀擋住要衝上前的賀若岳,他也想看戲來著,但旁邊那個人好像坐立難安的想要衝過去當打手,難得可以親眼看看狄仁傑手無寸鐵使戰術對招,想必他只有偷瞄的份了。「如果連你都倒了,到時他重傷誰帶他就醫,嘖嘖嘖,真是不識相的人。」
看來難搞的不是楊堅,而是眼前這個看門犬啊。
游刃有餘的接下賀若岳朝自己揮刀猛劍的砍來,身為一個善於巧言詭辯不輸
狄仁傑的說者,他覺得大定會與楊堅還好說動,倒是這看誰都不順眼的看門狗倒真的需要時間多了。
擅守少攻的狄仁傑一向都可以找到敵人的破綻立即反擊,但體格身形都偏瘦的楊堅意外的手腳靈敏,即使因為手長腳長的容易看穿攻擊路線,卻能在力量還沒完全進去時躲開他的拳頭。
「即使他愛你,他依然不會跟你走的。」挨了狄仁傑幾拳卻連一個刀傷都沒割到他,楊堅著實覺得狄仁傑真是個難纏的對手,就連出拳也在釣餌,引自己出刀卻只是騙自己的破綻,開始雙手握刀柄耍著花刀讓狄仁傑不得近身靠近自己。
「所以他心裡沒有你是嗎。」快速的後退卻見刀鋒直逼自己,狄仁傑立刻原地躍起身越過跟著自己往上突刺的刀鋒在落地前按住了楊堅的雙肩,並阻止雙肩想震開自己的扭動而著地抓住那側過身的上臂,由肩上的穴道滑至雙手的上臂他固定住那自己交叉卡住動不得的雙手。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一條生路讓他跟你走。」
「是你背叛他的不是嗎,唔。」感覺到自己鎖骨有個脆弱的骨頭似乎烈開,刺痛的感覺影響他雙手的出力,堅持不放下手上的長刀,他想從狄仁傑雙手中奪回自己的手臂,楊堅覺得自己找不到任何角度脫手。
「我不需要跟你解釋。」手腕一轉想折斷自己手掌中纖細的手臂,卻不料楊堅利用下墜的力量轉身脫手震開自己的雙手,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那面有難色的人終於不在掛在一派正經的神情將雙手擺回架勢。
「但你需要給我交代。」他知道自己在脫手的瞬間導致雙肩脫臼,卻瞬間耍了幾個花刀讓自己身上的肌□□骨頭歸位,忍不住的開始喘氣,雙手傳來的刺痛表示他的雙手歸位的不夠完整,不管是壓迫到神經還是瘀血阻礙了血路。
他身上的瘀傷肯定不少於尉遲真金。
「我不需要給你任何交代,他是我的。」立刻迅速的幾乎直線抬起腳背踢開了刀面,他眼角看到那慢了一步反抓刀柄的手腕無法迅速的轉過花刀,立刻用虎掌追擊了那快握不緊刀柄的手,立刻用手肘直撞那被自己震開中線的胸前。
「對他而言你就是個偽君子,你要我怎麼不奪他一絲真心,呃。」依然是僥倖的猛退了幾步,那不足以讓他蹲下身的肘擊險在沒擊斷自己的肋骨,可手中被拳頭震開的長刀卻立馬被狄仁傑給接住,讓他趕緊往後一退卻踉蹌的跌倒在雪地上。
「那羅延──────」
眼尖的賀若岳錯愕的在交鍔中大叫出聲,就看蕭祤侲緊接著瞪大了眼大叫出聲,眼睜睜的看著眼前在雪地中驚醒的人拔腿就跑,蕭祤侲驚覺大事不妙更早一步的推開與賀若岳刀鍔之間的糾纏,卻看尉遲真金真的雙腳跪地滑到狄仁傑身前。
「尉遲──────」
「住手──────住手──────」
也許他不意外尉遲真金會為了自己的性命擋在自己身前,可他對於被留在狄仁傑的刀下感到無比震驚,刀鋒停在尉遲真金的咽喉上,滴下的血滴不是那人殘留的理智,而是狄仁傑心碎的痕跡。
他看著那盛怒的狄仁傑瞬間紅了眼眶,他知道那種深刻的感情自己遠不及那千分之幾,可半裸上身的人跪在自己身前張開了雙手,帶著充滿嘶啞的急促嗓音,像在忍住喉頭的哭聲一樣。
那是全身充滿疤痕與吻痕的裸背。
那是雙手充滿綑綁扭托的傷痕。
那是脖子上充滿咬痕吻痕的纖細肩膀。
在這潔白的雪地上,尉遲真金身上的劇毒纏身是如此的對比。
「他只是個孩子,他是與我相依為命十年的孩子,是他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你不能殺他──────」
「你為了他擋在我刀下。」忍不住由心底深處竄出的顫抖,讓他退了一步試著握緊手中的長刀,但那顫抖的刀鋒卻顯示著狄仁傑的心正產生劇烈的動搖,掙扎的想讓自己維持冷靜。
「在我一無所有失去一切的時候是他收留了我。」進一步的想讓狄仁傑刀下留人,他從沒想過哀求任何人,他從沒想過去哀求別人放過誰,他從沒想過原來如果狄仁傑真親手殺了楊堅後,他將永遠失去他深愛的那個狄仁傑。
這個人曾經再如此憤怒也不會輕易取人性命。
如今手無寸鐵卻憑著雙手取人性命。
懷英,你真的崩落了嗎。
「為了他你與大唐為敵,為了他你割捨不掉大定會。」狄仁傑感覺到自己說話都在抖,他錯愕的神情只換了一絲絲的蹙眉,他不敢置信尉遲真金會為了救那個男人阻擋在那人身前,他的心中有無限的推測都已成真的令他發狂。
「我是為了我自己──────」他知道狄仁傑更以為自己與楊堅之間沒那麼純粹,可他不知道狄仁傑心中推測的一切可多的他無法深究,他努力的想試著撇清他和楊堅之間的關係,卻逼的狄仁傑的心上了斷樑。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招人妒,因為你我才落得如此下場,因為你我才與大唐為敵──────」
到這一刻,你仍然否定我的愛情。
「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的心裡震驚到了一種極致,他的眼淚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忍不住的滴落,也許那也是他狄仁傑僅存的尊嚴,他為了尉遲真金才落的如此下場,因為尉遲真金造就了現在的自己,但他錯了。
是他認錯的時候到了。
「我孤獨活著大半輩子,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將你的後半輩子許給我,也許,我不該拒絕天后任何親睞,安差線人在宮內,我哪來的自信可以保護你,我哪來的自信可以找到你,為了找你,我被尉遲一門掃出門外,為了不敢知道你生死的真相,我一句都沒問,一件都沒查,我寧願躲在地底永不見日,為了你,我不只入囹圄還差點自焚在烈陽下,你還認為我心裡有別人嗎。」
眼淚情不自禁的滑下了眼角,他無法克制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看著那對自己深情的吐露心聲流滿淚痕的狄仁傑,他的心忍不住的抽痛起來,彷彿他感受的到那與自己彼此相愛的人,心痛是如刀割般不欲生,讓他的雙手忍不住的放了下來。
「回到我身邊不行嗎。」
微微的立起了膝蓋,前傾的輕微移動讓狄仁傑放下了長刀跪在雪地上抱住自己,他忍不住的哭出聲音,他的雙手無法控制的抱緊那以同樣力量緊抱自己的人,那埋在自己裸背中的臉正傳來了微弱的啜泣聲。
他好想,他好想。
從回到那能讓他放鬆一切的懷裡。
他好想再度被這個人的溫柔緊緊的捧在心上。
他好累,真的好累。
我想回去你身邊,懷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