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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见萧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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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衡绕过石屏,直直向禅房跑去。禅房木门窄小,甚至撞歪了她身上的雪披。她也顾不得,直直跑了进去,周身夹带着一股风雪的冰冷。
“萧大哥!”
咳咳咳。
温雅卧在床上,低头轻咳了几声,看到她一脸欣喜:“衡儿,我好担心你。”
温衡却没有接话。
她的全部心神、视线,全都投到眼前那道颀长的身影上。
虽然没有开窗,但禅房内光线很亮很暖,那个男人背对着她,光线落到他丝葛织的皂黑棉衣上,泛起一层薄薄的莹亮微光。他先是起身拉起一旁的棉被替温雅盖好,才回身,低头朝她道了一句:“公主。”
无比熟悉的声音,让温衡站在了原地。
想要靠近,却又万般怯懦,心道若是假的,若是梦中,她该如何是好?
“你,你抬起头看我。”她声音发颤。
温雅觉得奇怪,“衡儿,怎么了?”
萧扬便缓缓抬了头,看着温衡。
泪水溢出眼角,静静地滴了下来。
原本淡然的男人也慌了神,他略微回忆了一下,刚刚可有什么事惹恼眼前这位圣上的掌上明珠,但回忆无果,只好出声道:“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公主明示。”
温衡却只是看着他流泪,摇头。
雪披歪了,绣着百灵的精致冬靴上染了污泥,融化的雪水顺着头发滑到了眉眼上,脸颊和鼻尖都被冻得发红,胸脯还在因为奔跑而急促的起伏。眼前的温衡看上去有些凄惨,起码,比萧扬见过的任何时候都狼狈。
是受伤了吗?还是,被冻坏了?
萧扬不由起身,走到她身边仔细的端看,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语气也开始担心:“公主是不是受伤了?”
萧扬走近,熟悉的味道让温衡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他,去拥抱他,感受他的体温。脑子乱成一麻,竟胡乱的朝他点了头。
“衡儿受伤了?!”
温雅的声音传入耳朵,让差些忍不住,想要扑到萧扬怀中的温衡清醒过来。
“……不,我没事。”
萧扬却以为她在硬撑,皱了眉头,丢下一句:“我去寻大夫来。”转身就出了门。
温衡一见萧扬一走,意识到是自己误导了他,连忙追出去。
谁知出门时,雪披又被门角挂到,彻底脱落下来。温衡却不在意,直接冒着大雪追了上去——
“萧扬!”
萧扬回头一看是温衡,惊了一跳,连忙回身。
温衡见他在雪中回头,眼前不禁浮现出灵堂之上,自己喊他,他却仍然要走的情形,一时无法抑制情绪,扑到他怀中,一直以来的悲伤、压抑、痛苦在此时彻底解放出来——
“你别走,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走!!!”
雪无声的乱舞着,落在两人的发上、肩上,仿佛一场庆祝。
萧扬被温衡这一抱,弄得失了神,他不知该说什么,甚至动都不敢动。只能任她埋在自己怀中崩溃大哭,泪水沾湿了襟前一大片。然后在无措的思绪中,艰难的分出一丝神来,去猜想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还是王珏惹了她,但王珏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萧扬……”温衡终于哭够了,抬起头唤他,嗓子肿哑。
“是。”
萧扬也回了神,看着温衡发丝上融了一半的雪花,急急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到她身上。他长温衡七岁,身量也高出许多,合身的斗篷从头到脚盖到温衡身上,尚带着温暖的体温。
“公主,我们先……回屋去。”那双紧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让他有些窘迫。
温衡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手臂点头答应,但视线却投在他的右手上。
“你手里拿的什么?”刚刚萧扬替她穿斗篷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萧扬被她这么一问,便摊开手给她看,“是药膏,长惠公主的手背有些冻伤。”
温衡把巴掌大的白瓷罐子拿在手上看了看,忆起刚刚进门,萧扬守在温雅床边照顾的模样,不由得心口发了闷,低声嘟囔道:“那你刚刚,是在帮雅姐姐擦手了?”
萧扬一怔,连忙答道:“自然不敢。”
温衡拉过萧扬的手,把药膏还给他,低头敛去眸中那似嗔还喜的神色,“那便好,我信你。”
萧扬收回药膏,却依旧对眼前的温衡一头雾水。
正在此时,他抬眸看到王珏撑着伞穿过石屏,看样子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准备启程回营了。
“你们两个怎么在院子里站着?”王珏走上前,为温衡撑伞。
温衡望了萧扬一眼,虽然不舍,但此时此地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好先放弃:“没什么,我先进去了。”反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匆匆回屋。
王珏愈加觉得奇怪,他盯着萧扬打量:“萧扬哥,衡儿的眼睛怎么红了,你不会又惹她生气了吧?”
萧扬本还怀疑王珏,此时却被他莫名质问,更是觉得荒谬。他蹙眉,亦不愿辩解,只道:“我先回大营,你照顾好她们。”
王珏讶然一声,望着萧扬走远的背影,不解的摇了摇头。
禅房中,温衡背抵着门,一手捂着心口轻喘,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身上的斗篷,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红晕,像是乍冷遇暖,又像是激动欣喜。
床上的温雅坐起身,疑惑的看着她,她身上穿的,是……
“衡儿?”
温衡眼睛莹亮,似才看到她,“雅姐姐,我好开心!”
她扑向温雅,温雅没坐稳,两个人一同跌到床榻上,温雅哎呀一声,温衡犹在捂着脸咯咯的笑喊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雅姐姐,我回来了!”
这不是一场梦境,萧扬还活着,他的身体、拥抱和体温,都那么真实。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竟再一次获得了新生。
王珏此时推门而入,看着她们跌成一团,笑道:“这么热闹。”
温雅无奈的看着王珏,“你只问她好了。我只道她见你会开心,却没想到这么开心。”
王珏一听,眼睛里带上了少年得意。他弯腰,把地上的雪披捡起来放到一处,然后走到床边拉温衡的腕子,“走了衡儿,外面车马齐备,我们要回大营去了。”
他刚从屋外回来,手掌自然冰冷,温衡被这么一抓,一下子便从见到萧扬的喜悦中回了神,下意识便挣脱出来。
王珏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有一瞬的愣神。
温雅瞥了他一眼,推着温衡起身,自己跟着下了地,与温衡互相整理容装,“对了,萧扬呢?”
“先走了。”王珏的语气有些讪讪。
温衡本来也想问,谁知温雅主动问了,她便期待的看着王珏,听到萧扬已走,难掩失望。
但思及她已经见到了人,溯梦成真,不由又暗暗庆幸起来。萧扬现在对她冷淡,不过是因为她当初先冷淡,甚至于挑衅……那现在,如她尽力挽回,那萧扬对她,会不会更亲近一些?
“衡儿,好不好?”
“啊?”温衡来不及收回脸上甜蜜的笑,就被温雅抓了个正着,连忙侧过脸去,故作无事,“当然,雅姐姐说的都好。”
温雅明显察觉到了什么,却也不说破,只对王珏道:“那就走吧。路上小心些,别再出岔子,不然,我无法跟皇上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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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军帐里,众人跪了一地,萧扬与王珏跪在最首。
温祯徽阴沉着脸,等着两位公主进帐拜见。这次冬校乃有史规模最大,他给予希望最重的一次,不仅“照临司”,还有昌都禁卫,甚至连永乐大营都参校了,为的就是选贤任能,扩充京畿军力,同时震慑漠人。他还特意下旨,令所有参校人员不准携女眷,谁知却被自己女儿搅了好事。
温衡牵着温雅,双双低头走了进来。
“龙阁,跪下!”
温衡便听话的跪在最前,温雅紧随着跪在身后。
如此生气的温祯徽,温衡不是第一次见,她知道这一关不好过,额头叩地,深吸了一口足足的气:
“父皇,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听您的话,也不应该乱闯寿山,我只是好奇心作祟。但您对我说过‘子为皇亲,应为天下之典范’,可我没有听话,让您蒙羞,让整个温氏皇族蒙羞——”
温衡一番话还没说完,整个军帐已鸦雀无声。
温祯徽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缩的小小一团的女儿,一脸吃惊。温衡这十七年几乎被他宠上了天,何曾如此示弱过,更别说跪在地上心甘情愿的认错。而她身后的温雅,还有王珏和萧扬,也是一副互相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惊讶模样。
这边,温衡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您废除我的公主称号吧,您好好罚我吧,我不配做您的女儿,不配做大正的公主,呜呜呜。”
温祯徽已有些坐不住,清了清喉咙问道:“衡儿,你真知错了?”
温衡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连连点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这一番痛哭,一开始是有作假,但听着温祯徽熟悉的声音,忆起她当初与他争锋相对,在长明宫内争吵无数,甚至发誓永不回宫相见……过往一幕幕浮现眼前,不由令她心酸难安,那句“不配做您的女儿”,怕是有七分真心实意。
泪水流过脸颊,惹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去揉。而温祯徽也已发现怪状,不由起身上前,“衡儿,你的脸怎么了?”
温衡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感觉分明不对,脸上的肌肤又痒又烫,被泪水一蛰便如小刺密密扎过。
她捂着脸,眼睛里满是慌乱,“父皇,我痛。”
温祯徽连忙抱住女儿,看着萧扬大声道:“快去找商百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又见萧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