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宠夫》君子无良

2、温衡醒了

　　温衡是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的。

　　她从木椅上弹起，身上盖着的灰棉毯滑落到地上，背上的汗水把里衣都浸透了。朴素的房间里燃着檀香，显然是用来安神的，但温衡此时莫说是神，怕是魂魄都飘到九天外了。

　　“衡儿，你怎么了？！”

　　门外，有人听到屋里的叫声急急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的托盘差些扣翻在桌上。

　　“拦住他，别让他走，别让他走，别——”

　　温衡握着眼前女子的胳膊瑟瑟发抖，一副噩梦初醒的模样，女子伸手抱住她，温柔的安抚她的背，“好了好了，一个梦而已。”

　　温衡却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脸，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

　　“衡儿？”女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还是发怔，不由担心起来，自语道：“这是怎么了，难道被魇住了？我去找主持来——”

　　“雅姐姐……”温衡终于开口说了话，但仍旧神情大异——温雅，眼前的人怎么会是温雅？她不是早在两年前就嫁去了漠国？

　　“怎么是你，雅姐姐？”

　　“衡儿，你是睡傻了吧。”

　　温雅见她回神，揉了揉她的双颊，然后把刚刚吩咐小和尚煎的素茶端了过来。

　　“给，这个庙小，没什么好茶，你喝了暖暖身子，我们再走。”

　　温衡此时头脑发胀，后颈发麻。她发觉自己并不在萧府中，也分辨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房间内目及之处尽是灰色，墙上画着佛像，桌上还摆着南红佛珠！

　　“鸢呢？鸢！”

　　温衡忽视了眼前的温雅，径直向外走去。这是梦，快来人把她叫醒。

　　“衡儿！”温雅抓起一旁的斗篷就追了上去，木门被摔在身后。

　　幸好温衡刚刚醒来，脚步浮软，她追了两步就把其拉了回来，“衡儿你怎么了？鸢在宫里啊，你忘了，我们偷偷出来怕被人发现，才叫她留下的。”

　　手腕上的温度是真是的。温雅的呼吸、视线还有关切的声音……

　　这不是梦。

　　“雅姐姐？”温衡缓缓抬手，温雅便握住了她的手。

　　“衡儿，你是不是担心，王珏赢不了比赛？”

　　“我担心，王珏赢不了比赛？”温衡下意识的重复着温雅的话，声音仍带着大哭之后的肿胀。

　　王珏，她几乎要忘记了这个名字。

　　她和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而反目成仇，她和萧扬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而视若路人，是她懵懂年华时唯一动过心的人。

　　可此时，萧扬的死占据了她所有的神思和心魂，她无法否认，她在萧扬死后，爱上了他。

　　温衡的沉默，却让温雅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安慰：“放心，这次寿山冬校，照临司的人都在，会帮他的。萧扬就算受皇上喜爱……啊，痛！”

　　“你说什么，萧扬？！”温衡眼睛瞬间发红，死死抓着温雅的手腕，指甲几乎深陷。

　　“衡儿，你，你抓痛我了。”

　　温雅手中的斗篷掉到了地上，她用力抽出手腕，不敢再靠近。

　　温衡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温雅，视线忽明忽灭，脑海中不断闪过温雅刚刚说过的字句：寺庙、王珏，寿山冬校的比赛，还有萧扬……

　　她疯了一般的环顾着四周，青砖灰瓦的古刹，参天的桫椤树上还留着摇摇欲坠的枯叶，远处传来悠扬的敲钟声，熟悉的情景渐渐浮现眼前——

　　她来过这儿，确切的说，是几年前来过这儿。

　　“衡儿，你怎么哭了？”温雅试探着握住了她拭泪的手，很是紧张的安慰她：“王珏会赢的，放心。”

　　怎么又是王珏？

　　温衡一怔，胡乱摸了摸泪，边哭边笑道：“雅姐姐，我不是在想这个。我只是，不敢相信……雅姐姐我跟你说，我——”

　　她几乎忍不住，要与眼前人分享这个秘密：她回来了，又或是，她醒了，而之后的那些岁月，包括萧扬的离世，只不过是在这古刹中的一场幻梦！

　　“两位公主，用斋的时间到了。”温衡的语无伦次，被突然来访的小和尚打断了。

　　温雅拾起地上的斗篷，对温衡道：“衡儿，雪下的越来越大，我们不如用过午饭再走。反正上山的路，我们一时也找不到。”

　　温衡却忍不住要去寿山猎场见萧扬的激动，拉住温雅就走：“上山的路我知道！”

　　当年她和温雅第一次单独上寿山的确迷了路，后来被萧扬在寺庙里寻到，还被他责骂了一场。可现在不同了，进山的路她记得清清楚楚！

　　温雅被她拉着，有些不情愿，一边走一边回头：“那午饭？”

　　“不吃了！”

　　“还有行李——”

　　“也不要了！”温衡扬着脖颈往前快走，恨不能一步并作两步。她要快些见到萧扬，要确定他还好好的活着，然后，就求父皇下旨赐婚。

　　她绝不要再错过一次！

　　-

　　雪下的越来越大，温雅被雪片打的睁不开眼睛，奈何温衡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牛劲冲天，她小跑都追不上。

　　“衡儿，你慢些，慢些！”温雅抓着她的衣袖，“你确定，这是去寿山校场的路？”

　　温衡一脸兴奋：“我当然确定。”她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悬桥，“那是近路，绕过下面的冰河，翻过这个小山峰，就是永安大营，雅姐姐快些吧。”

　　温雅看着眼前那座飘摇的木头悬桥，顿时打了退堂鼓：“这……怎么过得去，衡儿你在说笑吧？”

　　“怎么不能过，这桥我之前——”温衡说了一半，又收了声。她此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场时光回溯。

　　更何况，她在没看到活生生的萧扬之前，也不敢肯定自己是重新回到了过去，还是太过悲伤，坏了脑子。

　　至于走这座桥，是次年深秋的时候，她、温雅还有王珏约好偷偷进山打猎，结果温雅失踪，她和王珏四处找不到人，自己也迷了路。那时深秋风大，晚上冷的要命，若不是王珏把衣服脱下来给她保暖，外加找到了这座悬桥，他们恐怕要冻死在寿山了。结果回到宫里，除了被父皇禁足，还被萧扬教训了好久。

　　温衡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年幼，便恨上了萧扬，外加对王珏动了心。现在想想，她因为王珏，还真是做了不少的出格事。

　　“那雅姐姐留在这儿吧，我要去找他。”

　　温衡下定了心思，继续往前走去。温雅望着那条风雪中微微摇晃的悬桥，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她听到了，温衡在禅房里休息时喊着的名字。

　　萧扬。

　　-

　　不多时，温衡已经走到桥头。悬桥不长，只是颇高，下面曾经是湍急窄河，过桥的时候还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现在结了冻，倒没有当初看上去那么害怕。

　　她兴冲冲的正要走，就听到山中回声，抬头遥遥一望，对面竟然有晃动的人影。

　　“公主，站着别动——”

　　是认识的人，而且，穿着永安大营的衣服。

　　温衡迈腿就要往过走，对面又传来一声喝止，比刚才还要用力：“站着，别动！等我过去！！！”

　　是萧扬？当初就是萧扬找到的她！

　　“萧——”

　　头发高高束起，发带赤红，随风飘扬……这副模样，是照临司的人。那领头的人，个子不高，眉清目秀，张扬着少年的生气和活力。

　　“公主！”他几乎是飞奔而来，抓住温衡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查看安否。

　　“……王珏？”

　　不知是不是记忆出错，先找到她的竟然不是萧扬。

　　温衡有些失望，但旧友重逢总是欣慰，温衡也不再吝啬脸上的微笑：“不用看了，我没事。”

　　王珏，是照临司总领王宗保的嫡长子。

　　照临司由父皇所创，生来只为天子所驱使，在昌都，除了禁军首领之外，照临司总领是唯一有权调用军队的人。所以人们自然而然会将两方势力去做比较，每每冬校，最大的争夺点就在于禁军与照临司哪方可以获胜……

　　“冻坏了吧。”王珏用力搓着她的手掌，又不停呵气为她取暖，动作很是自然。但对温衡来说，却有些别扭。

　　温衡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来，“还好，谢谢你。”

　　温衡的冷静，与王珏此时的激动有着强烈落差，王珏显然察觉到了，他伸手拥上她的肩膀，低声询问：“怎么了？”

　　“珏少，萧左卫找到了长惠公主（温雅）。”

　　王珏放开了温衡，回头问：“他们现在哪里？”

　　“半山的慧觉寺。”

　　王珏一撇嘴角，“竟然让他先找到了。”

　　那语气带着轻蔑，温衡看在眼中，很是意外。

　　王珏比萧扬小七岁，虽然是竞争对手，但萧扬官职大于他，总不该如此不屑。

　　但转念一想，温衡又忍不住笑自己，明明以前从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喜欢一个人，还真的会让人改变如斯，连着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是好是坏都要在意。

　　不过，要说起态度，她与王珏和温雅三人从来是一致对外的，对待萧扬，当初的她怕是要比王珏还要多加一点骄纵，肯定让萧扬很伤心。

　　温衡想到这里，便更加心急，“王珏，我们——”

　　王珏脱下雪披，替温衡围上，“我们先去慧觉寺。”

　　说着，回头招呼照临司的人：“走，去找他们汇合。七哥，你回营地禀告皇上，就说龙阁公主和长惠公主都在慧觉寺找到了，省的皇上担心。”

　　说完，牵住温衡的手，冲她眨眨眼：“别说漏了。”

　　王珏想要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温衡没有说话，但心里颇为不悦，若在之前，她是不在乎的，但现在不同，只要涉及萧扬的事，她都不由自主的想为他争。

　　而且，王珏对她的动作，似乎也太亲密了些。

　　返回慧觉寺的路走的很顺利，虽然温衡没有说话，但王珏显然很熟悉这条路，又让温衡心头一阵疑惑。她明明记得，就在一年之后，王珏还不认得路，两人为了找下山的路弄得格外狼狈，差些冻死在山中……

　　但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慧觉寺就在眼前，萧扬的禁卫军，那抹熟悉的皂色已经将寺庙门口严加看守住了。

　　“萧大哥！”

　　王珏有些错愕，温衡突然甩开了他的手，往庙中跑去，但更使他疑惑的是，温衡喊得那三个字。

　　这份亲密，连他都不曾享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