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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离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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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僻的宫门外,月芙早已携了两三个得力的侍女等着乾瑾。
乾瑾换下了繁重的宫装,交给了一旁侍立的内监,打发他回去,这才坐上马车,沿着偏门外的道路绝尘而去。
月芙问乾瑾去哪里。
她想了一下,让月芙停了车。
华帝赐的御马上,果然都带着宫里的标记。
时常报平安?
乾瑾的眼睛扫过身后的侍女,冷冷一笑。
“走了多远?”她问道,一个驾车的侍女答道:“回公主,已有十里。”
“哦,十里。”乾瑾指了指驾车的两个人道,“你们二人,继续驾车沿这条路走,若能有幸,二十日后在宁城相见。”她转过脸,指着另外的一名侍女道,“你与月芙跟我取道回都城。”
月芙瞪大了双眼:“回都城?”
乾瑾没有解释,只是说:“照做就是。”
“是。”四个人回答。
临阳城内,一个偏僻的客栈里,乾瑾取了宫里带出的桃花茶喝着,听月芙说着城内的稀罕景色拗不过她,终于还是在下午时分随她出了客栈。
临阳自古有夜市的传统,各国各地的吃食玩具应有尽有。
乾瑾笑着看月芙一一品评。
宫中向来都有各地的贡品,却不如民间的多姿多彩,她也乐得消遣。
突然有一人撞到她的肩膀。她警觉地回头,只见一张陌生的俊朗面孔。
那人塞给了她一个玉佩,她低头一看,居然有与芸妃给她的一模一样的王氏徽记。
而再抬头,那人已经消失。
乾瑾摸了一把袖笼,自己的徽记依然不见,细看之下,正是手中的这枚。她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人的身手分明是个暗卫,只是不知此举是要警醒她,还是要威慑她?
不知是哪方派来的?
她紧走几步拉住月芙,不由分说地拉她回了客栈。
夜间乾瑾一向睡得好,但这日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睡不着。
第二日从宫中传来消息,邺王车驾在五日后从正门出发,去往阳山无边城。
坊间都传,邺王年纪尚幼,无边城路途遥远,一路免不得颠簸劳苦。华帝这么做,是否是因为介意他是先帝独子的缘故。
月芙从街上听了这些话,只是抿了抿唇,回客栈转述给了乾瑾。
乾瑾放下手中的花枝,细细想了想,道:“连百姓都清楚明了的事情,皇叔不会放任谣言不管的。”
月芙说:“今日在街上碰到了芸妃娘娘宫中的小宁子,听他说,这次保护王爷的侍卫中有不少是从王氏借调来的,穿插进了皇家军中,芸妃娘娘要他转告公主,今夜可到临阳王氏府上求助光禄大夫。”
原来如此。乾瑾的手指揪掉了一枚花瓣。
前一夜的暗卫应当是芸妃授命的,否则怎么会只取了王氏徽记而不取别的物什。
他的意思,恐怕就是警醒吧。
告诉自己只要一日在城中,她就能保自己一日的平安。
“碧蓉在何处?”乾瑾问起。碧蓉正是她带来的另一个侍女。
“在房中。”月芙答道。
“叫她顾一架马车,自行出城,今日就出发。”
“可是天气已经不早了,此时出发,会不会有危险?”月芙担忧道。
“给足了银两,告诉车夫,若遇上邺王车驾,不必客气,讨赏便是。就说碧蓉是邺王十分看重的一个女子。”乾瑾拈起花枝,笑道。
“碧蓉比王爷大了不少呢。”月芙哭笑不得地说。
“一个车夫而已,若问起就说是宫闱间常有的事,他若多嘴说出去,不日就有人来拿他密斩,治个讹传宫廷的罪名。”乾瑾道。
月芙听得瞠目结舌,乾瑾看她,说:“在常人眼里宫里人不知有多少手眼通天的本事,都是小老百姓,谁会闲着没事犯错去惹宫中暗卫?他们只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她说罢想了想又道,“去拿一套她的衣物来,把我的给她穿上,弄得光鲜些。”
“是。”月芙从包裹中翻取出乾瑾的一套常服。
这日傍晚,临阳城正门,缓缓驶出了一架马车。
第二日晚上晚钟敲过,夜市渐渐散了,乾瑾与月芙穿了常人的服装,梳个堕马髻,便顺着散去的人流向临阳王府走去。
偏门外早已有下人迎接着。
乾瑾看那人一身绫罗,便可知王氏的家业,不由暗自惊叹。宫中内监宫女的衣衫服饰也不过如此,王氏竟这样的奢靡豪华。不过百年的公卿世家总不是说说而已,以王氏如今的地位,一个仆人能如此装扮,也显示了其与皇室的关系吧。
乾瑾与月芙跟着那人穿过门廊侧院,走过了九曲回廊,这才见到一身藏蓝常服的王青恭候在那里。
王青是王永的族叔,年逾六十,曾经是前朝庙堂的中流砥柱,先皇夺都后,他一身素缟意欲以死殉国,被千劝万劝拦了下来,然而仍是不愿归降,躲到了副都去。后来得知先皇治国有方,这才愿意回朝为官,先皇喜不自胜,特赐他阁老之职。
王青此刻见到乾瑾,倒头欲拜,被她一把扶起。
“您不必如此,此刻我不是公主,您便把我当璋哥哥一般看待吧。”乾瑾笑着说。
王青道:“我王氏有训,长幼尊卑不可逾越。”
“我是璋哥哥的妹妹,就是您的后辈,哪有长辈拜后辈的道理?”乾瑾搀着王青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
王青似乎是没想到乾瑾一上来就把姿态放了这么低,饶是官场横行多年,也不由一愣,然而立即回过神:“好好好,便听公主的,不拜了。”
他由着乾瑾搀着他,几人走了很久,才来到府内的正堂。
落座之后,王青给乾瑾看了茶,才问道:“公主这次出巡,是要往哪个方向走?”
“想是芸妃婶母已然和爷爷说过,邺王不日出发去无边城的消息。”乾瑾也不含糊,直直答道,“邺王年幼,瑾儿不放心,预备跟着去。”
“那为何不向陛下说明,你二人同行即可。”王青道。
“瑾儿出宫时未想到这些,如今即便入宫面圣,也是来不及了。”乾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她知道王青在观察她,故意端起茶盏来,低眉饮茶,半晌抬头说道,“瑾儿今日来,一是谢您愿出力护佑邺王,二是求您想个办法让瑾儿随邺王驾而行。”
王青皱眉思考,不多时便说道:“老夫也无甚好法子,只有一法,怕是要委屈公主。”
乾瑾眼前一亮:“请直说便是。”
“后日午夜我王氏家臣便出发入宫,如公主不嫌弃,着一身侍卫服,混入车驾,待到了别处,再现身与邺王相见,如何?”
乾瑾想了想,拍手道:“如此甚好,瑾儿可万万想不到这些呢。”
王青抚须而笑,端茶来饮,然后吩咐一旁的管家安排乾瑾食宿,只叫乾瑾安心住下。
乾瑾谢过王青,随着管家出了正堂。
管家是个有心人,将她安顿在了一处距离正堂不远,但略偏僻一些,平日来往的人极少的地方。
她是秘密前来的,总不好见王家女眷,管家的安排正得她的心意。
谢过管家,屋子里边只留下了她主仆二人。
“公主真要扮作侍卫随行?”月芙不解,“为何前几日不请陛下准许您与邺王同行?”
“瑞儿是新封的王,而我是秘密出宫,不好同行。”乾瑾道,“二是,皇叔现在已经认定,容华身在百里之外了吧。君王的心思猜不得,所以无论如何,多留一手是好的。”
烙着皇室封印的马,无时无刻不在暴露着身份,皇叔不会不懂这个,他这么做,无非就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他想办法让他们出宫,就是为了分开他们。若他真的准了他们同行,她才要奇怪。
无边城在西方,宁城在东南,因此他连给她开的宫门都是东门,一心让她往海边走。
乾瑾想着,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
但他不会想到她还在城中的,除非他也安排了暗卫。
不过想来芸妃已然设了暗卫,就会想办法安抚他的吧。毕竟临阳王氏的暗卫是出了名的尽职守则,一点不比宫中暗卫差。
只是得不到芸妃的消息,真让人着急。
她望望窗外,夜已深沉,春风拂柳的声音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