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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甄嬛传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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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转回紫奥城,此时已是夜黑风高,仪元殿屋顶上两个人影...不,更确切的说是三个人影隔空对峙。
韩玉对着与他隔空相对的一位道袍美女行礼,“前辈,晚辈韩玉久仰大名。”
道袍美女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韩玉一番,调侃道:“我还以为是哪儿穿来的孤魂野鬼,原来是——同事,看来自我离开之后,穿越司选又新进了不少美人。”
玄凌心理惊疑不定,朝韩玉询问道:“你和舒太妃相识?”
“不,只是慕名已久。”韩玉如此回答,他来到穿越司的时候,这位师姐已经失踪几十年了。
舒太妃挑了挑眉,视线在韩玉和玄凌之间徘徊了一圈...
舒太妃和韩玉、玄凌在仪元殿屋顶洽谈一夜之事玄清自是不知的,只是对母亲明里暗里撮合甄嬛和他的举动有些无所适从。他对于舒太妃的要求总是不忍拒绝的。而甄嬛似乎也是乐于其中的样子,并不推辞婉拒。
在舒太妃的撮合下,他们携手同游“上京”之地,言谈间提起雪山胜景,甄嬛便心生了想往,想是要一睹为快,可惜没有轿夫愿意接下这个差事,都道“这山顶路滑又冷,实在难行”。
玄清面露难色,向甄嬛看去,像是要征求她的意见,甄嬛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舍,是不舍那还未见到的雪山美景,还是难得的和玄清相处的时机她自己也说不清,她上前跟玄清道:“不必去费那劳什子,咱们便由着性子走,能走到哪里便算是哪里,也算十分尽兴了。”
甄嬛都如此表态,玄清自不会怯懦。
辉山道路并不算险峻,即便路滑也不会有安全之虞,向晚时分,玄清站在山顶,登高远眺这幅员辽阔的万里江山,不由心怀激荡,遥遥指着那黄沙黄沙红日之地对甄嬛言道:“那原是赫赫之地,当面赫赫的济格可汗趁我大周内乱动荡,挥兵雁鸣关,欲直取上京,掠夺我们身后这片锦绣山河,那时他们哪里能料到,不出百年,汝南王兄便率领着数万雄兵直取赫赫大都,将赫赫近一半的领土划归我大周版图,所谓男儿当如是,再过几年,我也必定向皇兄请命驰骋疆场、浴血奋战,才不枉我男儿一生。”
甄嬛被玄清的慷慨之词振奋吸引,盯着那张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面庞痴痴的发呆,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呼呼嗬嗬之声突然从不远方传来,打断各自思绪,四周寂静,越发显得这声音十分突兀而怪异,听着叫人心中生惧。
玄清很快意识到,肯定是有人中了蛇毒,辉山特有的寒蛇——最喜严寒,毒性极强。
玄清不敢耽搁,循着声音飞奔过去,却见一男一女躺于雪地之中,面色乌黑四肢痉挛抽搐,玄清连忙拿出怀中的蛇药,呼唤甄嬛救人。
那男子中毒尚浅,捡回一名,可惜那女子却没有这般幸运,看着女子痛苦地蜷缩抽搐,甄嬛抽出玄清斜插于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那名女子的胸口,玄清大惊失色,流珠更是失态的惊声尖叫,甄嬛反手一个耳光清脆打在她脸颊上,低声呵斥“闭嘴!”
玄清一把拦下甄嬛的手,质问:“你这是干什么?!你杀了人,还打流珠。”
“是”,甄嬛坦荡回望着他,“这是雪山,常年积雪。流珠的叫声即便不把旁人招来也会引起雪崩。我虽然杀了人,却不想陪葬。”
玄清怒急,指着对方的尸体,质问:“她与你无怨无仇……”
“如果有怨有仇,我必定眼瞧着她痛苦完这一刻钟再死。”甄嬛望着玄清,语气尽量柔和,“她瞳孔已然散大,你也说她没得救了,何必还要她活活痛苦?”
“你……”玄清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甄嬛所为的正确和理智,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这般很辣果决的解决一条人命后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喃喃自语“毕竟是一条人命,便是男儿也少有这般很辣心肠。”
闻听此言,甄嬛心底骤然澎湃而起失望之情。
时间仿佛陷入沉寂,“你杀了她。”陡然穿来的声音吓了甄嬛一跳,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名中毒男子。甄嬛定下神来,心理满是抑郁,本来她自以为是做了好事,让那女子结束了痛苦,怎么一个两个都责备于她,她赌气反问:“那又如何?”(以下大量引用原文——)
“多谢。”男子真挚而肯切的回答完全出乎甄嬛的意料,“那蛇一口咬下去是两条人命。”随后男子用温柔而又伤感的语气补充道。甄嬛更是吃惊,询问:“她有了身孕?”男子点了点头,“如果生下来,将是我和她的第三个儿子。”
“是不是你们的第三个儿子我不知道,不过你们赫赫人一向重视儿子的。”甄嬛略带得意的说道。
男子脸上肌肉一跳,随即恢复平静,“你如何知道我是赫赫人?”
甄嬛眉毛一挑道:“首先你手上的茧非是二十年苦练弓箭得不来的,而大周自建国以来都只崇文,也就这几年才开始尚武,除了军士武将,寻常百姓可不会如此,而大周军法严明,这个时节武将都该在军营中,怎会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男子唇角缓缓牵起一个弧度:“你很聪明。可是你知道,太聪明的女人会怎么样么?”
“你会杀了我?”甄嬛一挑眉毛,挑衅道,“你现在的身体足够力气杀我么?甚至不需要我身边的公子出手,我就能用杀你妻子的匕首杀了你。”
“我根本不想杀你。”男子回道,“聪明的女人,同时具有美貌,是很容易叫人喜欢的。”
甄嬛听罢噗嗤一笑,“方才你若是听见,必定听到那位公子说我狠辣。那么,对于一个狠辣的蛇蝎女子,你还敢有非分之想么?”
男子笑道“如果一个女子身负美貌和智慧,再有狠辣,更容易教人倾慕于你。”
甄嬛蓦地转首瞟向玄清,粲然一笑,意有所指地开口讽刺道:“果然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玄清并不答话,仿佛甄嬛说之人之事和他无关。
玄清和甄嬛游山玩水的这段时日,眉庄也没闲着,自发觉陛下对□□毫无反应之后,眉庄便心怀有疑,细细回忆起和陛下相处的点滴,一股异香便从记忆深处浮现,每每侍寝之时,便萦绕鼻尖不去,而拥有这种香味的香料在其他地方却从未闻过。眉庄向安陵容旁敲侧击,而安陵容涨红着脸,也只给出‘自己小门小户见识浅薄,实在辨识不出’的答案。越是如此眉庄越是疑心,真相似乎呼之欲出近于咫尺,可始终如雾里之花水中之月...
不过很快眉庄也没了功夫细想,因为产期已至。
玄清得了信也赶了回来,托人送惠嫔一尊观音玉像,也算聊表心意。
经历一天一夜的折磨,惠嫔为陛下添得一位皇子,帝心甚悦,当即便升眉庄为惠妃,什么珊瑚玉树如意钗環流水一般的恩赏下来...
惠嫔原本便比别人多得陛下恩宠,这会子更是得意...这后宫的瓷器帕子可是遭了殃。
别管别人如何咬碎银牙,恨到骨子里,皇后倒是稳坐八方,我自岿然不动,和陛下风雨同舟这些年,她要是还看不明白,也着实傻了点,只要她不出大错,这昭阳殿便不会易主,只要太子不出大错,这储君之位就不会易主,她自然不会如了某些人的愿做这出头鸟。
皇后稳坐中宫,收拾了些个乱跳的鱼虾,后宫经此却未掀起波澜。
玄清见此放下心来,为避尴尬,主动跟皇兄请缨去边关历练,帝允之...
“不过是个帝姬,瞅她那得意样,啧啧,”吕盈风这个人心直口快,最是没什么心机,只要她来眉庄这儿一坐,便叽叽喳喳个没完,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她唠叨,“刁蛮任性,宠的不成样子,也亏有人奉迎,说什么鼻子眉毛像极了陛下,我倒是没看出哪儿像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还不耐于吕嫔八卦的眉庄,闻听此言陡然来了精神,原本笼于心中数月之久的迷雾尽数散去,种种线索被串联成线——陛下性格大变是从先皇后驾薨开始,然后陛下伤心过度卧床不起,负责为陛下诊脉的太医其后陆续离奇身亡...接下来减免选秀次数,后宫再难有嗣...或许,那时陛下伤了根本...再细思陛下对后宫妃嫔的态度,还有陛下以往为自己和玄清安排相处之机的做法,似乎又都在一一验证眉庄所有猜测真实性。
‘可若果真如此,陛下的心思未免也太可怕了些,他如何能将自己的妃嫔送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如何毫无芥蒂的疼爱一个不属于自己血脉的孩子?’抱着儿子,眉庄越想越是心惊...
眉庄十万火急送去给玄清的信件,玄清并未收到,因为它现如今落在了浣碧手中。浣碧握着信件的手颤抖着,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她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可以与玄清并肩而立的机会,而不是只能遥望他的背影,尽管接下来她要做的可能极其危险的赌博...
玄凌暗地里憋气,原本就在眉庄有所察觉之时,他便打算除掉眉庄,只是顾念二皇子方才并未及时动手,只是一直监视,只是不知这女人竟如此手段,在层层监视之下还能送信出去,险些出了大事。
“所以,女人,你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韩玉将那轻薄的纸在烛台上引燃,斜斜的一挑眉,漫不经心的询问。满脸通红的浣碧双手死死的拧着帕子,小声喃喃道:“奴婢...奴婢,只希望能,能成为清的王妃。”
“清河王妃之位?”韩玉嗤笑一声,“女人,不过你又有何把握朕会答应你的请求?”
“您一定会答应,”浣碧鼓起勇气斩钉截铁地回道,“因为您定然不想有关惠嫔信件中的一言半语泄露出去。”
“你这是在威胁朕?”韩玉危险的眯起双眼。
浣碧打了个寒战,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自认为奴婢的请求于陛下有益而无害。”
“答应她。”玄凌脸上带着几分坏笑开口道。
韩玉偷偷翻了个白眼,为了对方莫名其妙的抽风行为,不过他还是打算遵从玄凌的意思,跟浣碧道:“朕欣赏你的勇气,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但是接下来怎么做,你应当清楚,处理一些虚假的毫无依据的流言,对朕来说也不过是多捏死几只蚂蚁。”
浣碧赶忙扣头谢恩。
玄凌之所以接受浣碧近乎无礼的条件,一则,确实也是担心浣碧将这等难以启齿的皇家秘闻泄露出去,毕竟一个弱女子能有恃无恐的来要挟皇帝陛下,必然会有后招;
另一则是源于舒太妃的委托韩玉之事——成全甄嬛和玄清。甄嬛乃是废妃,礼法上如何也不能再与其他男人有任何牵扯,自然,若是无名无分偷偷的跟了玄清也无不可,但玄清总是要娶妻的,而王妃除非是傻得,否则如何也不可能目睹自己丈夫‘圈养身份不明的外室’而坐视不理,倘若再将事情闹大,任谁也不会好看。玄凌为这事甚为头疼,能拖就拖,舒太妃也是连连催促,浣碧可谓来的正巧,浣碧是甄嬛之妹,又是真心喜欢玄清,倘使王妃之位由她来做,倒是便宜的多,因为她再怎么胡闹也总会有限度;
再有,就是出于他自己的恶趣味,给他亲爱六弟的后院添几把火——甄嬛不是个良善软弱的,而浣碧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回可很是有几出热闹戏瞧了。
“但浣碧也是罪臣甄远道之女,让她做清河王妃,难道妥当?”韩玉提出质疑。
“浣碧不是皇后之妹么?”玄凌意味深长道。
忽有一日,皇后宜修梦见先皇后柔则来到她床前,跟她说,她们还有一位妹妹流落在外受苦,要她无论如何要寻找到了她。
梦醒之后宜修心里难安,派人追查,原来二十三年前,他们那位父亲醉酒之后曾与家中一名美婢春风一度,而后那名婢女因做错事被赶出朱府,回到家才发现珠胎暗结,十月怀胎产下一女,这女儿便是浣碧了,而浣碧的生母在生下她不久就撒手人寰。当时碧珠儿的孩子一出世便已然夭折,为了拢住甄远道的心,碧珠儿买了浣碧冒充自己的孩子...
“那眉眼可不是和先皇后有那么几分相像?就是当时没往那儿想...”
“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雀儿你跟着太后时间长,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
“一个通房丫头,哪儿用得着惊动太后,不过当面朱府那位确实不是善茬,这样的事必定做的出来。”
“陛下都亲自过问了,错不了。”
...
听着这样有鼻子有眼的流言,身为当事人的浣碧几乎都有几分信了。当然,这自然不是所谓的真相,而是玄凌韩玉一手设计好策划的,目的不外乎是抬高浣碧身份,让她能名正言顺的登上清河王妃之位——太后的侄女,皇后的妹妹,太子的小姨,皇帝陛下的小姨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给玄清做通房的。
证人证物证言舆论等等一切都被引导着顺利进行,接下来就是让浣碧改名认祖归宗,一个女儿又不争家业,更是能带来清河王这样强大的姻亲,朱家现任当家人自然不会追根刨底...
玄清快马加鞭回到皇宫,迎接他的就是陛下指婚的圣旨。
“王爷,您有事儿明天个再来,陛下已经安寝了。”守门的小太监尽职尽责的挡住玄清前进的方向。
玄清直接上去一脚将小太监踹开,“滚”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玄清铁青着脸‘杀’进仪元殿,韩玉倒是摆出‘恭候多时的态度,弄得玄清更是不爽。
“这是什么意思?”玄清将圣旨丢还给韩玉?
“就是字面的意思,”韩玉好以暇整到道,“人长大了总是要成婚。”
玄清的脸又阴沉了几分:“我说过我要娶自己心爱的人,皇兄当时也是答应了的,君无戏言,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所以浣碧只是你的侧妃,嗯,现在应该称之静姝才对,”韩玉道,“你依然可以‘娶’自己心爱之人。”
玄清眼神闪烁了一下,坚持道:“除了我心爱之人别人我是不会要的。”
韩玉对玄清的说法嗤之以鼻,“那你倒是说说你那个心爱之人现在何处?”
“皇兄又何必明知故问?”玄清憋了半晌才幽幽道。
‘他这是几个意思?我明知了什么?或者说他知道我知道什么?’韩玉略有心虚的朝玄凌求助,玄凌也是被玄清这一句反问害得头脑打结。
玄清苦笑一声,道:“这么多年皇兄难道还不明白清的心意?清一直站在皇兄身边,皇兄的目光难道就没有在清身上停留一刻?清一直孤身一人,只因为我的眼中心中再也容不下除了皇兄以外的其他人。”
‘what?’韩玉被玄清突如其来的表白震惊的几乎失去了言语功能。不止韩玉,玄凌都被玄清惊悚到了,仿佛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了一条缝。
玄清继续道:“清之前一直懵懂,直到这回出宫的这段时期,清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皇兄,清没有过多奢望,只想能站在皇兄身侧陪伴着皇兄,难道这都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