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玄门九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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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奴，纳命来！”一剑袭来，万钧之力。她背向生风瑟瑟不止。
“玉师妹你做什么！”长袍一扬便化了她的剑势，于燕法一步横在二人中间“同门不得手足相残。你这样做，将九华法度置之何往？又将同门情谊置之何处？难道——你想让师父再罚你一次？”
“师父曾说卜你我之相乃玄门九宗，九名门徒乃九九归真。她算什么？妖狐而已，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当年她入山之时我便不大同意，如今她仗着恩师恩宠愈发大胆妄为。就连云师兄——”她紧咬下唇似有难言之隐。
“云师弟怎么了？”于燕法不由得皱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
“我不过是用了玄天九变，加上一点……千色幻境给他看。”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是他自己定力不够，心魔难渡——才着了我的法术的。”她将身子躲在于燕法的身后，拽着他宽大的衣袍，只露出张脸来“不过玉师姐应该谢我的，不然你怎么会知道云师兄对你——‘别、有、心、意’呢！”
“你胡说什么！”阮明玉翻手一掌辟将过来。
她却不疾不徐一掌打在于燕法的后心，将他搪在二人中间，自己则顺着掌势退出一丈开外。
“于师兄，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她吗？她心术不正，狂妄诡诈。今日也不劳诸位动手了，便让我来为师父清理门户！”
“要说清理门户也轮不到师姐吧？难道说只因为你比我早拜入师父门下，所以就自觉得比我多学了些本事。就想凭着些三脚猫的功夫来压我吗？”她拍拍手，不屑地一笑“我也便是顺着师父的意思叫了你一声师姐，可就连师父也说我比你有慧根，修习时日虽短但道行却深，况且就凭你的那那区区几十年炼丹制药的本事——是根本伤不到我的。”
“我说你怎么如此目中无人。原来还真是这般自以为是了。不错，师父确实夸奖过你，这原也不假。这些年我们都看着，你的确学了许多本事。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不过是涉猎广博，却只得一些皮毛。论占卜星象你不及于师兄，论剑法武功你不及云师兄，论五行阵法你不如顾师兄，论身形百变你不如崔师兄，论医理药毒你也远不如我。你如今不过是拿自己的那点长处去逐一比较我们的短处。博采众长我们虽不及你，但你杂而不精，博而不专。如果师父真的那么看重你，那么当时就不会定下我们九人是玄门九宗，却单单没有卜到你的未来。”
这话既是气话，但却也极有道理。少女没有说话。气氛也紧张到让人窒息。
“我听说但凡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可是——我还听说，女人唯独多了嫉妒之心。师姐你——不是在嫉妒我吧？”她突然笑了，笑起来有几分妩媚，也有几分邪气。眉眼如画，笑靥如花“可师姐你究竟是嫉妒我得到师父的信任和宠爱，还是——嫉妒我——”她将食指抵在唇上“变成你的模样和云师兄有了‘肌肤之亲’。”
“你！无耻！”阮明玉一把推开于燕法手中剑走偏锋，龙游呼啸断不迟疑。
她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凌厉多变的剑势，不做招架，也不躲闪。电光石火之间那股杀意已在眼前——“当啷啷”一声巨响，阮明玉手中的剑已被飞震出十丈开外，她握剑的右手满是鲜血……
“九华之中，不得同门相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袁佩云。
“我早知道你在那里了。”少女抬一抬手，指着房梁的角落。只是没想到你到最后才肯出手——云师兄来得这么巧总不会又是想说。师父派你来叫我过去吧？”
袁佩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保持着背对她的剑姿。“师父叫你速去宣云殿。”
“哦。”她瞥了一眼受伤的阮明玉，又摸了摸自己脖子“那这里就劳烦两位师兄善后了！”她潦草地拘了一礼便活蹦乱跳地出门去了。可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却又停下了……“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云师兄——那时你明明已经知道变化成玉师姐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推开我？”她说着却笑了起来，让人一时间猜不透个中意味。“反正我倒是没所谓。”她看了一眼阮明玉继而笑道“我不过是妖狐，算不得人，不懂什么是肌肤之亲自然——也不懂什么叫‘无耻’。”说罢，她在一阵欢笑声中消失在了门外……
“师父说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责备我的话或者是一些闭上眼都能背默的训诫。”她坐在树枝高处，双脚不时地打着晃。月色从空中散落，流泻在她如瀑的发上。她垂下目光，看着树下的男人——“燕师兄，我听说师父能卜善卦，他既然早已定下‘玄门九宗’就是说他曾经一一为你们批算过命数，我猜的——对不对？”
“可是，师父却从来没有为我批算过……还是说无论我做什么，确确实实，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孽畜……”她的声音小得消散在风里。
“人，究竟是什么？难道——我不像人吗？”她抬起手，看着月光从指缝中朦胧地滑过“明明有手有脚，有鼻子也有眼睛啊……还是不行吗？”
“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
“我又不是要听你背书。”她打断了于燕法的话“就算说得再漂亮，人也是要入轮回渡劫数的。可是，就算我倾尽全力地修习，也还是不及你们万一。”她眨眨眼，拱起身子，头发从她的肩膀滑落“玉师姐说的没有错，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若不是你们有心相让，也不会让我事事如愿。今天若不是你，说不定她一掌劈下来，我便命归九霄了……”
“认识你许多年，也不曾见你发过如此的牢骚。”于燕法抬起头来，“你这些话若是愿意说给其他的师兄弟们听，或许他们会发觉你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可我却觉得燕师兄是个特别的……知己。是这么说的吧？知己？”
“月奴，要不要——我为你批命？”于燕法一反手，一张罗盘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你也知道，师父所传授给我的，也就这点本事了，虽然不是什么窥天测地的本领，但是趋吉避凶，卜测未来还是可以的。而且——”他淡淡一笑“十拿九稳。”
“多谢燕师兄的好意，批命什么的大可不必了。虽然我嘴上说羡慕你们，但是如果师父真的要为我批命我也会拒绝。这尘世间的事本就是茫茫未知才有些意思，我只怕一旦被说出，便会不自觉地向着这样的预言走去。只怕说出，便会只向着那些不好的方向走去……”
“你这样说，我反倒无言以对了。”于燕法云袖一展，手里的罗盘便化作星芒飞散而去“下来，我们去湖心岛练剑吧，纵然‘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也相信‘将勤补拙’更何况，月奴你天资聪慧，也并不笨拙。若再勤加练习，想必日后超越我们一众师兄师姐，自成一派也并不是件难事。”他将手伸向她，等带着对方的回应。
“呵呵”树上的人一挽鬓间丝发身形一动，从树上飘下……
衣裙飘荡，风情万种。
“燕师兄。”她张开双手，自而出而下，落入那人怀中。“你便是——”她唇在那人耳侧，笑意掠过嘴角，食指在男人额间一点“对人太无戒心了——”她指尖一用力道，灵光一闪，四下皆静……
“明师妹，我怎么——会在这里？”于燕法一阵恍惚过后方才回过神来，却见那少女身旁站着一个一袭青衫的男子。“师父。”他微微定神，鞠了一礼。
“入夜天气转凉阴气为盛，就不要出来游走了，理应在房内调理内息才是。为师听你呼吸，难道近日有所倦怠？”
“弟子知错。”于燕法垂着头，也不辩驳，只是诺诺知错。反倒是一旁的少女却不由得笑出了声。
“师父这法术真真管用，我只是略略一试，便让燕师兄忘记前事，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了头脑呵呵。师父若还有这样的法术，一定要告诉我，真是有趣得很。”她绕着男子左右，自顾自言。
“不是叫你不要再与师兄们斗法了吗？”
“怎么？不是师父您说的吗？燕师兄为‘人心肠太好，虽已传他秘法，然恐其心善，为人所欺，盗于他用，妄泄天机，必遭祸患。’我没记错吧？所以我才想着帮师父您试他一试，却没想到，我不过是唉声叹气了几句，他便主动提出要给我批命。看来这事，师父还是日后要多多提点他才好！不然真的遭了什么祸患，连累了师门，我也要跟着遭殃的！”她摆摆手，一副心有怨怼的模样。
“今天若不是燕法，你凭一己之力理应与明玉不相伯仲。为何不还手？”男人双眉微蹙，出言诘问。
“可是，她说得没错，我确实做错了，就算受她一剑，也无可厚非。我确实——不该变成她的模样去试探云师兄。”
“难道，你只是错在这里？”男人抬起手，不由按了按额头。
“还有——”她转过身，垂下头来“若我真的出手，假使胜了玉师姐一招半式，师父你也一定会怨我的。”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不由得些许落寞“玉师姐是您的亲传弟子，医药之术，无出其右，玄门九宗缺一不可，师父对她的期望，您不说我也知道。”
“他九人的确是为师亲自挑选的，待为师飞升之后，他九人自当订立门户，将道法广为传扬。”
“这些事师父自己决定便好，下次若再想传我一招半式让我来试探某位师兄也请师父早做安排，免得所学太过庞杂，应用不得，乱了章法。”
“是吗？为师可不这样觉得。我反倒觉得你乐在其中……”他的手，点在她的唇上“我本来只是让你去用幻化之术试验佩云，但是你为何有那魅惑之举？既不庄重，难道——你对他动了情？”
“我还当师父不曾责问我，是不在意这些事。我本就是青狐，千色幻境既然是我族中秘术，我会使用也实属平常。况且这名字只是用来唬人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一般的媚术，若心如止水自然是无甚用处……不过我所在意的是——师父究竟是怕云师兄对我动情，还是在意……”她顺势贴到那人的胸前，仰着脸，唇轻触在他的下颚。“我和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说话间，她的手环上男人的腰背“玉师姐说得对极，我是妖非人，没有礼义廉耻之心，也不懂什么门派清规。我只知道，在云师兄抱着我的时候我却希望那人是你，我并不嫉妒他九人的未来已被你安排妥当，我只希望——我能留在你的身边……为了我，你能不能——不要——”她的唇点过他的脸颊，摩挲到他的唇边。“重华——”
“你是想——连为师也一同试探？”他轻轻地将她推开，拒绝得很温柔，但也直接得让人觉得残忍。
“连云师兄那种不苟言笑的人抱着我的时候也可以当我是个女人，师父却不行吗？”她低着头，冷冷地笑着。“始终不能当我是一个女人来看待。我究竟——差在哪里？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还是，我真的配不上这个人字？留我在身边，既不能成为师父的助力，也不能成为师门的荣耀。却反而，只是玄宗的一场笑话？”
男人伸出手，想去拍她的肩膀，却被她下意识地避开了。
她想逃避的不止是那双手，也是他那份残忍的温柔。
“我刚才若用护身咒，你便连身也近我不得。在这山中者寥寥，我让你去试探他们这件事，想来他们也未必全然不知。故而既然知道是你，自然不会全力相拼。更何况，你方才不自觉地用了媚术，虽然勾魂摄魄，但是却用错了对象。”
“您还真是无趣，直说我法术不精，大家无非是有心相让才让我这般得寸进尺恣意妄为，若换了别人，恐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是这个意思吗？”她说话间，变换了几种模样，均可谓倾国倾城腰肢纤软摇曳生姿。
“看来——”她目光一转，变回了自己的模样，白衣胜雪，神色微凝“师父当真对我不动心。”
“雕虫小技。”男人长袖一挥，打乱了她的三千幻象。“你想试我，还为时尚早。不如勤加修习，早日成仙才是上策。”
“不必了，成仙什么的，师父一个人就可以了。像我这种心术不正，狂妄诡诈，恃宠而骄，蛮横无理的人，若能成仙，也当真是天公无眼了。”她言罢，一转身，身形霎时消散在夜雾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玄门九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