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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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
“不要过去。”
她不由自主的脚步被他遏止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陆伯禽摇了摇头。
“难怪我遍寻不着，竟然是到了极天之地。若不是前日你大闹明玉堂。恐怕——我也没有这么快能追查到。”折扇轻叩在手掌中，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
“我不想插手你们门派之事，但是你要放她走。”再说话时，他手中的折扇已经搭在了陆伯禽的手上——那只正握着她臂弯的手。
“你是什么人？”
“我要是你，就问问自己为什么通身都散着尸气……将死之人，需要知道那么多吗？”
陆伯禽冷哼一声，扇下的手变得通透起来，随着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最后消失不见……
“师尊！”她不解地看着重华“你把他怎样了？”
“不是我把他怎样，而是他有意要和我较量一番。你且站远一些。我不希望你受伤。”言罢他在她的肩上一拍。金光一道。“你——”她抬手想要反对，却似面前有一束光墙。手指触及的地方泛起光样的涟漪“重华！”她反复地拍打着，却始终不能穿透，甚至连声音也无法传达过去。“重华——”
空气里传来的味道逐渐变得浑浊、凝重……
“师尊——”她的手慢慢攥成拳，指甲深陷在掌中。
黑色的雾气凝结在她的眼前。继而卷集成漩涡聚拢在重华的身边。他却纹丝不动，折扇一开他整个人瞬间也化作一团烟雾，两股势力纠缠在一起上天入地一时斗争难平。碰撞而出的气压扑面而来，打在她面前的光墙之上冲出凹凸不平的气流来却始终没有打破她面前的关隘。
她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两人的身形，法力一时间不相伯仲……不，也许重华更胜一筹……
眼见两人缠斗了近百回合才渐渐有了分开之势。其中一团烟雾似乎猛地被弹开，摔落在地上，待烟雾散去时，才看清那一袭华发……
“师尊！”他背对着她看不见面容。只是单膝跪地似乎受了重伤力有不济。而恰在此时重华也在他的对面现了身形“你不惜冒着天人五衰的大劫和我比拼法力，难道就不怕油尽灯枯灰飞烟灭吗？还是说——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是要硬撑着躯壳不想显露真身吗？”
“真身？”她拍打着光墙的手停了下来。她的声音被这结界阻挡了回来，然而对面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众生皮相彼此彼此吧。”陆伯禽按在地上的右手中泛出一束白光。随着手的抬起，那光束变得细长继而变成一柄长剑。
“弗胥剑……”重逢以后在一起已经有些时日了，她尽量说服着自己忘却当日亲见他浴身血海之中的场景，也很愿意看到并相信他身上全无戾气杀意。然而今日的对决却让她看得心惊肉跳。他真的还是那个当日可以嬉笑怒骂的人吗？还是那个若即若离的师长吗，这一身的杀气和魔性可是他的初衷……
“当初在沧州狐王幻境之中与我交手之人可是你？”陆伯禽长剑一指，剑锋直指对方的咽喉。
“听闻弗胥剑和青萍剑是九华近些年颇有道性的灵剑。若说剑意弗胥自在青萍之上，可若说剑心……我只到此剑。不能胜我。”他决绝地说出这四个字来确实陆伯禽的脸上泛出邪意来“我只是劝你不要虚耗真元，让我带她走。你才可能延迟天人五衰的到来。你如今连自身都难保，还要拖累她吗？前世你害她丧命剑下，这一世还要让她死于缠魄？为了你的自私再死一次——是这样吗？”
陆伯禽没有应声，手中的剑却越握越紧，他所牢牢抓住的，并不是弗胥剑，而是自己的命运，他想要掌控这样的命运，然而弗胥剑却充斥着杀戮在他的手中锵鸣。他脸上的皮肤随着他内息的翻涌开始剥落，似乎被他的血气熏灼脱离。露出血肉模糊的脸——没有了如刀裁就的眉毛，没有了那高挺分明的鼻梁，眼珠突兀变得肿胀狰狞，牙齿也争抢着冒出皮肉。俨然一副罗刹。然而这副模样的他，却始终背对着她不让她看见。
“现在的情形和沧州不同，我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她如今身中缠魄，杀了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重华折扇一合，收于腰际“既然她下不了手。我情愿代劳。”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穿过陆伯禽，投向了徘徊在结界对面的她——
“他如今魔相显露，已经不能自已。你只要在那里看着就好。前世的孽今世的债，我要他一并与你还来。”他的目光收回，落在他那副可笑的脸上表情竟显露出难得的傲慢“莫说你成不了仙，就算入魔，也不过如此……”
言罢，重华的手背上显出青色的鳞片，手臂变得硕大无比，看起来就好像——
“是南海的千年蛟龙……想来是被他砍下手臂化为己用了。不愧是天魔王。”
这声音——她惊慌地回过头，却看到一袭红衣，和一张邪魅的脸。
“思无邪——”她的声音被止于唇边。狐王的利爪正覆在她的脸上，指甲死死地按住她头顶的几处大穴“可惜他此刻无暇分身。又可惜，你是他唯一的短处。”他手上用了一分力“交出宝珠，我可以饶你一命。随我回妖界领罚。”
“你觉得杀了我，自己还有命活吗？”
“寻回宝珠我自然会回到妖界，到时莫说那些凡夫俗子，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权涉足。”
“既然如此。”她睥睨着光墙的另一端“就请你与我师徒——同归于尽吧！”言罢，她双眼一闭她双手一合，随即合十握拳结印拇指想朝天——焚心诀。玉石俱焚……
“不要！”
就在她欲结最后一个手势的时候，一剑袭来，穿透结界光墙，以千钧之势斩断了思无邪的手腕，立时血光迸溅，漫湿了她的视线。“九华山，无望崖……”
“师尊……师尊！”世界在光与血中模糊而后清晰。在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寂静，然后平和下来……
泉水声，蝉鸣声还有这熟悉的味道。是九华！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弗胥剑。他拼尽全力，只为送她出极天之地。
“师父……”她的泪不由地滑落，滴在剑身上，只听得“砰！”第一声，剑身粉碎，散于尘微。这就是——通过阴阳路的代价……
无望崖。
在她惶恐无措的时候，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字眼浮现出来。“他让我回到九华，去找无望崖必然。必然有他的道理。”她不由得摸着手上的缠魄——虽然咒文尚未显现，但却让她异常地不安。这样的平静还不如那蚀骨的疼痛。这样，她起码知道。他还活着。而如今……
无望崖还是当年的模样，有着洞天福地的光景，也有着超尘脱俗的气韵。她随着山中的仙气调整着呼吸，只觉得周身的经络舒畅非常。之前的不安与张皇也缓解了很多。
她站在洞旁的石碑边，抚着上面鲜红苍劲的字迹，一时间竟觉得肃穆庄严。无望崖。究竟，有多少人在此飞身成仙，又有多少人的修真之路在此终成泡影……
“敢问何人在此闭关？九华弟子君婉——”之后的字弱得连她自己也没有听见，因为闻言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阔别多年的故人……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