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路小远

13、留宿

　　宫门外，宇文毅正要将林玉瑄送上马车，太监却忽然来宣皇后的懿旨，说是林玉瑄天资聪慧，皇后甚是喜爱，要留她在宫里住一晚。
　　薛氏只得不甘不愿的带着林玉瑶先走了。
　　林玉瑄望望宇文毅，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扶着轮椅两边扶手，不愿意让宫女将她扶上轿辇。
　　传旨的太监见宇文毅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给带来的宫女太监们使了个眼色，道：“将军请慢走，杂家就不送了。”
　　宇文毅站在那，像是听不到太监的话，只是望着林玉瑄。
　　此时宫女却忽然传来惊呼声，唤道：“公公！林姑娘不好了！”那太监凑近一看，发现坐在轮椅上的林玉瑄脸色苍白，呼吸不畅，似乎是发了什么病症，忙唤人：“来人呐，快去禀告皇后！快将林姑娘送入承前宫！”
　　宇文毅一把推开那两个碍手碍脚的宫女，将林玉璟抱起来，然后直奔承乾宫。他心疼的看着林玉瑄苍白的小脸，有气近没气出的模样愈加可怜。
　　皇后正等着太监将林玉瑄带来，听到回报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林玉瑄身子骨这般不好，若是在她这里有个什么好歹，她脸上也不好看。忙忙的将御医传唤来。
　　御医也被皇后这般急召给吓着，以为是那位宫里的主子得了什么急病，原来是个小姑娘。他定下心神为林玉瑄号脉，道：“皇后不必忧心，林小姐这是自小便有的痼疾。心肺能力不如常人，太过劳累或是受了惊吓刺激便会呼吸不畅供气不足，严重者可使丧命。不过发现及时，并无大碍，待微臣开几副药，好好调养几日便可。”
　　皇后这才放心，又有些同情林玉瑄，白白长了这么一副倾国之貌，却是无福之人。
　　又是熬药又是喂药，皇后便有些乏了。消息已经告诉皇上，他今晚应该是不回来了。再说了，宇文毅在林玉瑄床前寸步不离的守着，皇上也来不了了。她倒乐意他来不了呢。
　　此时时辰已晚，宫门早已关闭，她看宇文毅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将军不如在宫里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谢皇后娘娘。不过，微臣宿在承乾宫恐怕不妥，并且微臣想要照顾瑄儿。”
　　皇后掩唇笑：“将军真是对林小姐关爱有加。好吧，反正你们也是有婚约在身，便宿在一处吧。”说着便吩咐宫女将宇文毅等人待到另外闲置的空殿安置。
　　人才刚走，皇上便急急忙忙的赶来，问皇后：“人呢？听说发病了，现在如何？”
　　皇上嗤笑一声：“现在自是好了。人家有未婚夫照顾着，皇上不必如此挂怀。”
　　皇上皱眉：“未婚夫？宇文毅也进宫了？不是叫你只将那林家二小姐一人留下吗！”
　　皇后哼了一声：“林家小姐犯病，宇文将军心系佳人，在一旁悉心照顾不舍离去，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拆散人家不是，只能安排他们今晚暂宿一处，明天再出宫了”
　　“哪里于情于理了，男未婚女未嫁，这般宿在一处成何体统！”
　　皇后终于怒了：“你个色鬼，本性不改！你说你从前纳了多少妾，这几年又封了多少妃嫔，还要跟个臣子抢女人，你知不知廉耻！”
　　这话把皇上气的一巴掌甩在皇后脸上，阴沉沉道：“放肆！妇人之见！你知不知道她身上有……”忽然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他忙改口，沉声道：“皇后真是喝多了，扶皇后进去休息！摆架云芷宫！”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皇后在哪哭喊不休：“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要不是我爹，你……”
　　偏殿里，宇文毅将宫女太监们都遣退，自己守在床前看着林玉瑄，想到御医说的那些话，才知道她身体竟这般不好。一个人原本活蹦乱跳，如今却失去双腿，身子也嬴弱不堪，她那时候应该是很伤心难过的吧。
　　可惜，他那时候却没能在她身边。
　　林玉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见宇文毅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见他这般担心自己，有些狡黠道：“别担心，没什么的。我只是憋了一会气，没有御医说的那么严重。”
　　宇文毅握着她的手，不知该说什么，见她这般俏皮的模样，实在是不知道憋气也能憋成重病有什么好得意的。他摸着她的小脑袋，严肃警告她：“以后不能这么做，知道了吗？”
　　见宇文毅脸色这样难看，她只得答应：“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皇宫。”明明她是病人了，他怎么反而给她脸色看啊。
　　他自然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的。他当然知道皇上是藏了什么心思。
　　“看来我得尽快娶你进门。”
　　林玉瑄没料到他会忽然说这个，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他，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干脆闭上眼，睡觉好了。
　　宇文毅见她这般模样，却忽然笑了起来，瞬间华光璀璨。林玉瑄正眯着眼偷看她他，忽见这昙花一笑，愣愣出口：“将军笑起来真好看！”美的好神秘啊！宇文毅脸色一板，将灯烛熄灭，然后和她一起躺下，命令道：“睡觉！”躺了一会儿，忽然一侧身将她拥在怀里。
　　林玉瑄有些慌乱：“你，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宇文毅拍拍她的背，声音低沉：“别怕,睡觉吧。”反正不久就要娶进门的，怕什么。
　　清晨，鸟鸣叽啾，宫女小心的扣着殿门，宇文毅立马睁开眼，习武之人习惯了浅眠，一低头，却见林玉瑄正乖乖的躺在他怀里睡得深沉，面容沉静，媚如小狐，静如玉兔，让人不忍释手。他轻轻起来，将门打开，让宫女们放下洗漱用具便离开。那些小宫女看见林玉瑄还在睡着，又瞄瞄宇文毅，都吃吃的笑起来。
　　这些事自是有人禀报给皇后，皇后随后亲自来看林玉瑄，眼带深意的打趣道：“林家丫头好福气，得这般会疼人会照顾人的夫婿，哀家看你们应快快完婚才是！”免得皇上老惦记着这小美人儿！
　　昨晚，皇上已经给两位皇子赐婚，并定于十月让俩皇子一同成婚，喻意双喜临门。原本威远大将军与林家二小姐的婚事定于明年，但因宇文将军与林家小姐在宫中同宿一宿，为保住林家小姐名节，便决定提早完婚，时间定于五月中旬。
　　知道御宴留人一事的官员们都在心里心照不宣，宇文将军果然是深谙兵法的武将，知道先下手为强，免得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现在已经四月，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时间虽然紧迫，但是该有的程序一个不少，极尽隆重。人人都道，这宇文将军是将林家二小姐疼到心坎里去了。
　　薛氏这段时间也是满面春风，林玉瑶选上了三皇子妃，可不是瑄丫头那将军夫人能比的，于是对于林玉瑄的婚礼也不那么苛刻，反而一反常态的热情，给的嫁妆也是大方阔气，这样等林玉瑶嫁人时才能顺理成章给得更多，不让别人有说闲话的机会！
　　终于，到了婚礼这一天。一大早，青竹与向宁便帮着林玉瑄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趁着青竹去拿东西，向宁捧着林玉瑄的小脸感叹：“妹妹可真美！”她忽然用两根手指抬起林玉瑄的下巴，痞痞的道：“娘子，随我上山给本大王当压寨夫人可好？”
　　林玉瑄拨开向宁的手，脸更红了“姐姐你还打趣我，我都紧张死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啊，要是这是我跟你哥哥的婚礼就好了！唉，他这个呆子，怎么就是不愿接受我呢！啊，要不，我偷偷给他下药，待生米做成熟饭，哼哼……”
　　林玉瑄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堂堂郡主怎么跟个流氓似的啊，这话怎么能乱说。她正要告诫向宁几句，就见林玉璟黑着脸进来了，故意不看向宁。偏偏向宁还去招惹他：“林玉璟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故意在外边偷听我们讲话？你要是想听我直接告诉你不就行了吗……咦，林玉璟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啊！脸也红了！你……”向宁大惊小怪的乱叫，让林玉璟的脸越发的红了，他终于恼羞成怒：“你还说！”
　　向宁掩唇：“不说不说，嘿嘿！”可眼睛却在上上下下的瞄着林玉璟。
　　林玉璟直接将她推出去：“我要跟瑄儿说话，非礼勿听！”然后一把将门关上。
　　向宁在门外鬼叫：“为什么我不能听，你偏心你偏心！”
　　林玉璟不理她，一回身，就见林玉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哥哥刚才为什么脸红？”让林玉璟好不容易冷下来的脸颊又热了起来。
　　他咳了一声，掩饰自己飘忽的眼神，以后可不能再让瑄儿跟着向宁那丫头鬼混，好好一淑女都让她给教坏了。
　　林玉瑄更新奇：“哥哥在笑什么？”
　　林玉璟马上扯平不知不觉中弯起的嘴角，耍赖：“我什么时候笑了，你看错了。”
　　“可是刚才你明明……”
　　“好了好了。我们说点别的。”他坐在林玉瑄的前面，看着凤冠霞帔大红嫁衣的林玉瑄，伸出手摸摸她的脸：“瑄儿真的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他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圆球，如何蜷缩在襁褓里对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他试着将手指放在她口中她才停止哭泣，不过发现被耍了便又哭嚎不休；记得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小人儿，如何磨着自己带她翻墙出去玩耍，等自己跳下来摔了个跟头，她便坐在墙头笑得开怀，直笑得自己也跌下来；记得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抱着自己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眼眶鼻头红红的对自己说“哥哥你要赶快回来”，等他回来了，她却站不起来了。
　　现在，这个小小人儿长大了，要嫁人了，不会像以前那样腻着自己了，想想还挺伤感，对宇文毅都有些怨怼起来。
　　林玉璟不禁自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今天是他宝贝妹妹的大喜之日，该高高兴兴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