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le Spoiling》前面的等一会

5、5

　　五、
　　不协调的疼痛一直盘旋在肌腱之间，转动身体，察觉到脊背上遍布汗水，粘在床单的褶皱上，带来一阵阵不舒适。
　　睡得很差，以至于连是否完全清醒都察觉不出，那份痛觉一直残留在身体内，不停的流窜，□□和心灵都非常饥饿，扭动身体，光线被身旁的人挡住。空着上身，安详睡着的他。
　　仔细看去，随意耷拉着的手臂上清晰的五道血迹——指甲深扣进肉中的伤口。
　　伸手过去，不敢触摸，揪心而自责。
　　“呃···”
　　仿佛感觉到了，噤起鼻子醒来。
　　“嗯，抱歉，吵到你了。”
　　“哦，没有的事。”
　　为了能面对面的说话，他在狭小的床上转身，带来一阵近乎坍塌的咯吱声，而转身的瞬间，又暴露出另一只手臂上，寸长的几道抓痕。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做任何思考，强迫异样的喉咙说道。
　　“还说没有，难受的话，多休息一会吧。”
　　又被看穿了···是自己实在不擅长说哪怕一点点谎话，还是他实在是涉世太深。唯有这一点，是一直纠结，他认为的卡卡西的缺点。
　　“小笨蛋，想什么呢。”不怀好意的问题，他脸上难得出现的表情之一。
　　“没啥···”
　　赌气的转过头，结果颈椎咯吱咯吱引来一阵酸痛···等等···小笨蛋···那是什么！？
　　“什么‘小笨蛋’呀！”
　　“呃···总是胡思乱想，而且总向着糟糕的方向想，这样的小笨蛋呀。”
　　无力反驳他的吐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打算再躺一会。
　　“伊鲁卡，想吃点什么。”
　　“炒饭，蒜味的。”
　　没有异样。
　　“我喜欢你”这句话已经说出了口，害怕得知自己是同|志的卡卡西会厌恶自己，本来想再次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但忍不住再次越界——也还是侥幸心理吧，这样一点点的靠近，不会引起他的反感的。
　　其实反过来想这其实不一直是自己在一头热吗？
　　所谓人与人的距离是单向计算的，即便自己觉得与某人关系有多好，有多亲密，从自己出发的矢量距离有多短，对方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从那边开始计算的距离也会很长。
　　说的会不会正好是自己和卡卡西的情况呀···
　　“饭做好了。”
　　“啊？啊。”
　　挣扎着起来，卡卡西探头向卧室，“又在瞎想些什么了吧。”
　　“才没有呢！做好了就端进来啦！”
　　“haii~~~伊鲁卡大人。”
　　“做的好快呀。”
　　“那是，我练过。”
　　所以，做的很快的结果就是有一些结成块的米饭没有受热，
　　“怎么样？”
　　“呃···”抬起埋在碗中的眼皮，考虑这个问题，“还行啊。”
　　其实对于很多物品，特别是食物或者酒水，伊鲁卡能想到的评价词汇相当贫乏，只有“好吃（好喝）”和“难吃（难喝）”，或是模棱两可的“还行”之类，极其大众化的评价，这一点虽然在很多情况下能让询问人满意的离去，偶尔也还是会有人因为这种敷衍而不满。
　　“嘛啊，不要老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嘛。”
　　“只是想到，之前水木又一次带我去酒会，同样是问我刚刚倒出的红酒怎么样。”
　　“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是如实说的，闻上去真的就是臭的呀！”
　　“噗噗···呵呵···好的红酒在刚倒进醒酒器里的时候，多少会有些食物酸腐的气味的，所以才要静置呀。”
　　“我哪里知道呀！”
　　“那我做的炒饭，‘还行’也就是敷衍喽。”
　　“诶？”
　　“连‘好’或是‘不好’都没有说，‘还行’作为敷衍别人最常用的词语，根本没有表现任何说话者对于被鉴定物品的看法嘛。”
　　确实，“还行”作为自己常用的答语，就是用来隐藏自己真实看法的，至于“还行”究竟是行还是不行，是取决于对方的。不不不，现在的重点是，卡卡西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呀！
　　“呃···那个，米饭压得碎一点就好了，那个···味道还不错···”绞尽脑汁，印象里所有的词汇也只有这么两句。
　　“好啦好啦，别费劲的想啦，是我太较真了。”
　　又得知到自己被捉弄了，但是同样，是错觉也好，感到无限接近了卡卡西的生活。
　　“那个，昨天晚上，对不起。”
　　“嗯？”他含着筷子，一瞬间露出疑惑的神色。
　　总之，是一定要说对不起的，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伊鲁卡自己也不清楚，无论是伤口，还是莽撞的告白。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噢，”他活动着肩膀，好像在示意没有任何问题，“没什么，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虽然这么问，想必他一定这么回答，但多少让心里宽慰一些。
　　但是，被刻意回避了的那一点要怎么办呢？或许卡卡西只是把那当成是玩笑，或许是他不想伤害两人现有的关系而不做声，或许在模糊中，他根本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或许他已经从心里疏远自己了。
　　“海野学长？海野学长！”
　　“是！”
　　回过神来，已经轮到自己的台词了。
　　“抱···抱歉。”
　　井野收起作为道具的扇子，再一次走回到舞台另一端，一边嘟囔着，“真是的，马上就要公演了，用点心嘛。”
　　嘛啊，毕竟角色是大小姐的话，角色带入也很正常嘛。
　　“海野学长这几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呢。”
　　总算过了自己出场的两幕，坐在下面空旷的观众席上休息，由于仅有训练人员，所以只给舞台打了两道光，下面的观众席则漆黑一片。
　　“有吗？”接过小樱递来的矿泉水，心里想的确实：这么明显吗？
　　“当然有了，之前排练时从来没有因为学长而NG呀，今天竟然连续两次。”
　　“哦，抱歉。”
　　“还有，别生井野的气，她也只是有点心急了。”
　　“哦。”
　　“她呀，男朋友会来看她的公演，我还听说，他说‘井野穿洋装真漂亮呀’什么的，她就每天乐滋滋的排练。”
　　“哦，怪不得。”
　　有男朋友来看当然是好事，不过自己还真么没有生井野的气，毕竟NG害大家重来确实是自己的错。
　　“嘿嘿~~~海野学长不找女朋友来看吗？难得穿上中世纪的服装！”
　　“啊···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对于前二十多年，情感生活基本是空白，不知是天生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神经，还是什么的，“伊鲁卡”在其他人的眼里永远是，适合做朋友，不适合恋人。
　　“不会吧！我们同届的男生最少也都有一个女朋友啦。”
　　至少一个！？难道妻妾成群真的还在21世纪存在！？不得不说，伊鲁卡在这种问题上一直很保守。
　　“嘛啊，同时谈几个也不是少见啦，甚至有的，同时找了女朋友和男朋友呢。”
　　紧皱起眉毛，感到一阵不适。
　　“那···你认识的男生，是怎么跟同样是男性的人告白的呀。”迫使自己的语气活泼起来，不那么僵硬，期待着他的回答。
　　“嘛啊，这种事我也只是听说历史学院的那个学生会主席是，传闻他告白之后，被那个男生狠狠地骂了一番，然后就绝交了。”
　　“太、太过分了吧。”
　　“学长还真是好心呀，如果换做是你，大概才有把握不把厌恶表现出来吧。”
　　厌恶？为什么会厌恶，就算不接受，就算不承认，就算无视掉！为什么要厌恶呀！
　　“还有他的第二个告白对象，倒是接受了，不过听说上过两次床就散了。”
　　小樱轻松的说着，右手食指卷着鬓角的长发，勾出螺旋弧度，“可能只是对H的事情感兴趣才会答应的吧，毕竟是直男嘛。”
　　“啊，快到我上了。，帮我拿一下水。”
　　“哦···”
　　伸手接瓶子本身是很简单的动作，但是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咣”，轻轻一声，水瓶掉到地上。
　　“对不起。”
　　“没事···不过，学长没事吧，手抖得厉害···”
　　阴暗中，那双手，因为戒断及其以外地原因，无意识的抖动不止。

　　专业课的教授们不知道有没有事先商量好，非要集中在一起考试，本来一门科目的复习就已经够呛了，更何况是五门。从现在满员自习室的状况来看，其他系的同学也在面临同样的问题。
　　阶梯教室永远是自习的好地方，地方相对偏僻，去的人也比较少，连空调吹出的风都比普通自习室的要柔和的多，但就已经到了21点还源源不断的涌进K书的学生的趋势来看，这个窍门不止伊鲁卡领略得到。
　　“伊鲁卡前辈~~~伊鲁卡最好了~~~”
　　“好啦好啦~~”把厚重的笔记拍在玄间脑袋上，赶快制止住他将要展开的攻势。
　　“谢谢！这下就有把握了！果然还是你的笔记看着放心！”
　　“好啦，快点看呀。”
　　“没问题！三天之内一定会还的！”
　　所以，作为为数不多的平时就认真学习的男生，伊鲁卡总会在临近考试时被周围的人重视起来。
　　长时间注视着苍白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印刷体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占据整个思维，上半身主干那种熟悉的隐隐作痛提醒他，他还是一个毒瘾未戒的人——闭上眼缓和一下，眼角竟然酸涩的流泪。
　　抬起头，打算离开，才发觉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了。
　　昏暗的走廊，水泥台阶高高低低，靠着插进的快递，才能确定门的具体位置，掏出钥匙的手却不停抖动，无法对准狭小的孔径，越是心急便，抖动得越发厉害。
　　“我来吧。”
　　被拍了拍肩膀，反应过来同居者已经站在身后了。
　　“反应这么严重吗？”
　　进到屋子里，空气里也漂浮着熟悉的气味，顿时轻松了很多。
　　“快到到下一次了，只是这样，大概已经很不错了。”
　　“没有问题的，第一次是最难熬的，之后，会越来越轻松的。”
　　可是，伊鲁卡很清楚，真正戒掉毒品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完全隔离的状态下也要用两到三年的时间，生理上的瘾相对好戒除，重要的事心理上的瘾，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对抗，而且复吸会对身体产生更大的伤害——就算是再新型的毒品，弊端总是不变的。
　　“卡卡西···”
　　说着说着，他便完全沉静下来，就像是切舍猫，谈到了某个悄无声息的融化在气氛中，变得只有伊鲁卡的气息。
　　时间吗？或许真是的他们最缺少的东西了呢。
　　“没有关系的，我打算毕业就去找工作。”
　　“这么着急，现在社会的话，深造一下，会轻松很多的。”
　　“深造的话，可就不是我简直能够负担得起的了。”
　　洗了睡过，卡卡西端到书桌旁。
　　“啊，谢谢···”
　　而他突然关上了台灯，口吻变得生硬起来，“早点睡吧，你已经满头虚汗了，不用再硬挺着。”
　　无法反驳他的建议，半推半就的躺倒床上，“你呢，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晚，昨天也是。”
　　“身为教师我也有很多应酬呀，呦西~~~~”脱下衬衫，毫不遮掩的开始脱裤子，惹得伊鲁卡把脸埋在枕头中闷闷道，“你要洗澡吗，晚上很冷了。”
　　“诶···比起洗澡，关心一下我还睡在地上这一点不是更合适吗。”
　　原本确实打算天气变冷之后就在床边搭点什么，扩成双人床，但是经过那一次的，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告白，卡卡西没做出什么反应，反而是自己更加敏感了。
　　躺在床上，全身舒展开来，骨头似乎因为一整天的劳累而酥软掉，就算没有兼职，坐一天也是相当累人的工作。
　　水声微弱，貌似是因为天气转冷，水也不太适宜直接拿来用，冷水澡应该是从四肢末端，逐渐靠近心脏、躯干。
　　好热呀，蠕动着把衣裤脱掉，塞到靠墙的边缘。

　　睡着了吗？不清楚，当思考着这个问题是，一定是醒着的，至少，耳鸣声从飘渺，变得清晰。
　　清醒了吗？不清楚，没有用一丝一毫的力撑开眼皮，仿佛就能看到周围的景象，只开着一盏小台灯，映着身边的人的半张脸，凝视着自己的神情，看不清，看不穿，看不懂。
　　是真的吗，还是梦？想说点什么加以确认，但舌头及其不听使唤，连一两个音节都没有成功发出。
　　“有点发热，起来吃药吧。”
　　现在几点啦？你怎么会发现？
　　视线竖过来，掠过满是伤痕的胳膊，下意识的抵抗，猛地收回，撞在墙上。
　　“伊鲁卡，”接触到了，带着凉气的皮肤，让刚刚鼓起的躁动平静下去。
　　“我不觉得这些伤痕很丑，真的。”
　　完全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不，应该说是膜拜，就这样注视着自己，想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被模糊了的时间感，无法确定看了多久，他平静而不冷酷的脸，貌似永恒，倏尔弹指。
　　那一晚，似乎过得很梦幻。
　　伊鲁卡，24岁，第一次体验到了传说中，八卦中，被少女传的神乎其神的梦幻感，不是被kirkira的小星星包裹，而是透过超出正常体温两度，意识不轻的飘忽视网膜观测到，年龄30，有点苍白的大叔。
　　其实过后想想，那个月夜初见，伊鲁卡轻易地相信了卡卡西，那种熟悉感的理由并不是那头银发让他联想到了水木，而是确确实实就是卡卡西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只是更愿意活在记忆中的伊鲁卡编造了这个只让自己信服的借口。
　　“学长，准备好了吗？”
　　“哦，这边好了。”
　　小樱确认完灯光那边准备完好，也回归到自己的角色上。
　　没事的，别紧张，只是给领导看而已，没几个人的。
　　整个戏剧发展得顺遂，自己登场时不禁向下面看去，只有第一二排，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中年人，由于灯光和板着脸的原因，个个像爬出来索命的冤魂。
　　“呼——大家辛苦了！”
　　矜持的领导跟带头的小樱和导演说了点什么了便散了，小樱兴冲冲地回来报告喜讯，其实也就是公演通过了——倘若不通过，井野是必不肯作罢吧。
　　“总之，这个星期大家先休息，公演那边具体事宜出来之后会短信通知大家的。”
　　虽然外面天气很冷，但是道具捂在身上近90分钟，也是满身的汗。
　　“道具放在这里！”招呼着，把该收拾的东西堆在大编织袋里，易变形的物品便规整一下摆在架子上。
　　“海野学长辛苦了，这里交给我们吧。”
　　“哦，那我先走了。”
　　交给小樱，离开满是灰尘的后台，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嘛啊，卡卡西念叨自己了吗？
　　礼堂旁边就是食堂，正琢磨着中午吃点什么好，但眼下这个时间，一些窗口已经卖干净收拾完了吧，散步并两步，走到了昏暗的尽头，被拦下，斜倚在门前，与阳光混杂在一起的发色。
　　水木···
　　转过头，还是印象中，邪魅的笑道，“呦，伊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