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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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茨看起来也很疲倦：“其实连我也隔离了三天。西蒙到底是怎么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失踪？总不可能连芯片也没了，他就像一瞬间被融化了。芯片的通讯断在一微秒内，然后再也没有后续数据。”格茨压低声音：“上面觉得这和索兰星人有关。”
我愕然：“那里只有我一个，哪里还有别人？”我悟过来：“不会是怀疑我吧？！”
格茨摇摇头：“案子在你出生前就发生过，而且你的历史很简单，肯定跟你无关。”
“那么还能有谁？”
格茨耸耸肩：“天知道。不过，西蒙似乎早有准备，他处理掉了手上的资产，一部分支付了乔的修复费用，剩下的……”格茨疑惑地看着我：“都转赠给了你。包括他收集的一大批古董，一些投资盈利和地产。他比你可以想象的还要富有。”
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被准许回家以后，我检查到有一个识别号尝试联系了我很多次。和那边通上话以后，才发现正是之前从西蒙那里搬家的公司，要求我接收那天西蒙打包发出来的全部东西。
艾丽帮我租了一个仓库，勉强把这些东西都塞进去了。
搬家公司同时转交给我一个信封，现在视讯、电子通讯件非常普遍，西蒙竟然给我写了封信。
“海音，
我想你所有的期望算起来都实现了——乔得到了他的安宁、加西亚和乔分开，还有，再次拥有我。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比较好，太难启齿了……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在我给你的东西中。
你已经继承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的爱。这个世界不完美，但我还是那么舍不得。
愿你快乐。
永远爱你的
西蒙”
看完我仍不知所谓。
答案？我真的准备好去发掘了吗。
谁知这事一开头就没法收尾了，等我仔仔细细把西蒙所有的东西翻了遍，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
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在古董方面的知识激增，西蒙是个典型的收藏爱好者，所有的东西都保存的很好，并且没有随便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私人物品在他留给我的所有东西中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但已足够我挖掘他所有的时光。
你会怎样去了解一个人，他的话，他的样子，他做过的事？
我拥有西蒙所有的生活物品、纪念品甚至女朋友的礼物。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机会去做这样的研究。他是个很注重品质的人，衣服不多却都很精良，奢侈品只有几件；爱好全面，运动装备有正常的损伤但是保养的很好；电子产品款式很旧，但外观簇新，可见用的很少；大部分自己的手工作品都已完成了，画作、拼布、雕刻……
得到的信息越多，越觉得胸痛。很多东西都是要到失去才觉得好，我已知道过一次，而今还要经历第二次。
从前觉得大家起码还在一片天空下——很有可能他呼出的一口气最后也会经过我的肺腔，而落在我眼里的风景也总有一天会出现在他眼前——现在，我再找不到他的一丝线索。
这个人，这个实体，这个结点，就这样消逝了。
等乔的修复完成通知发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之前的钻研方向有点问题。
乔，他认识西蒙似乎比我更早，也有我不知道的交往细节。我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加西亚申请放弃伴侣身份，所以作为乔的养女，我拥有了唯一的探视权和决定权。
乔修复之后精神很差，大概身体修复期间带来的痛苦不会比长久抑郁更少。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问不出为什么。
重要吗？他自己做的决定。
乔盯着地板，突然说：“海音，我撒了谎。”
“你说你跟我没有基因关系？”我错愕了。既然如此，我多年的挣扎是为了什么。然而报告结果证明了铁一般的事实。
后脊发凉，眼前的人一瞬间成了陌路。
我还是不敢问。是不是不知道比较好？
乔的评估报告的结果是“不适合社会生活，建议隔离后记忆清洗或封存”。
我去同他商量，他选择了封存，年限最大化。系统会根据目前他名下的资产、通胀和实时价格计算实际年限。西蒙的资金已经注入，最后给出的年限预估值是一个大得离谱的数字。
乔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签了字。所以，我也签同意。
变成了谁比谁狠心的游戏？
“你不打算告诉我实情？”进密封舱前，我还是赶去了。
他无比平静，冷淡得近乎残忍：“既然连他也不敢说，我为什么要做坏人。”
好吧，这就是我的养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满了一百二十岁。
去年的生日邀请了乔、加西亚、格茨、艾丽、伯恩以及狐朋狗友数十名狂欢。派对完了回家，半醉半醺间在楼下碰见西蒙，他揽着一个高挑美女，像是偶遇的样子。
我恼怒地指责他忘记我生日，他于是微笑取下手上的金属尾戒，放在我手心。虽然愤懑，不过聊胜于无。可宿醉醒来的早上，戒指却遍寻不见了。我一直只当遇见他不过是个梦。
这次出门前收拾行李，竟然在床下夹缝找到了。
粗看不过是平常金属做成的旧物，其实是个隐藏得很好的电子产品。
找对开关以后，投出一副全息地图，还能缩放。
阔别两个月后，我看到了一年前西蒙的影像，英俊儒雅，精神奕奕。他说：“海音，蓝色标记的星星，是我们的家乡。”
那是距离明兰千万光年的遥远星系。资料库搜索给出的结果让我愕然——索兰星的坐标。
“海音，蓝色标记的星星……”我不断回放他的视讯片段，我们？
我还是决定去亚兰星。
临行前一一跟艾丽、格茨告别。
艾丽说：“找个好男人，不然别回来了。”我满口答应，不过内心觉得自己恐怕没脸回了。
格茨问：“真的不考虑我了？”
我说：“你值得更好的。”
“她们没你有钱。”
我知道他是玩笑，捶他一下：“我还有很多别的好处。”
格茨笑笑：“离开明兰也好，这浮华虚伪的地方不适合你，只有我这种人才能甘之如饴。”
等到了亚兰才知道浮华虚伪自由的好处，起码比较赏心悦目。
旅行是极有意思的事情，一旦开始，立刻上瘾——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有时候带点危险的快乐，容易让人忘记旧事。
我辗转在几个星系中，被骗过、挨过打、爱过、伤过、也差点丢过命，可居然从没沮丧过。很奇怪不是？仿佛被什么附身，不再恐惧、自卑，达到自身的完满。
不过我没去成索兰，因为联盟没有航路。不过我倒是碰见一个活了老久的人，卖给我一些索兰星人的故事。
“索兰星人吃人是瞎编的——索兰人是个很优雅的种族。他们只是不服从联盟的章程，坚持不放弃受精生子而已。复制已有个体什么的，对他们来讲是对种族信仰的亵渎。”
“别的星球的人不是都没意见？”
“那是因为我们本来生育能力就极弱了，而且联盟还支持复制个体以后加载自己的记忆，从生物和物理上来讲，这意味着无尽的寿命。索兰人不同，他们除了基因上的继承，更注重精神力的继承。”
“精神力？”
年纪可怕但是面目仍年轻的男子摸摸下巴：“他们会在物理生命的末期生孩子，大概固定一定的时间以后，他们的□□就会消亡，然后精神会附着在后代身上，继续传承。”
“占据后代的□□？”
“不，不。据说更像是守护，守护的意思你明白吧。基本上就是粘着而已，没有什么实际作为。”
我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
我常常把西蒙给我的尾戒拿出来，让全息图包裹着我。
曾经我在一颗美丽的星星上，想象驰骋整个宇宙的自由。
而今我能够纵横到宇宙的尽头，却再也找不到家。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