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色绯红---迷雾之茧》无小灵

2、第 2 章

　　漫漫年月眨眼而逝，硝烟散尽又席卷而来，纠结在一起又分散开来，时间仍旧从蔚蓝的天空流逝……

　　聚集在宫殿前的女工们一脸好奇地紧盯着一个被士兵包围着前行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大约不过七、八岁左右，平凡淡静的脸蛋上方顶着一头黑至脚底的长发。

　　“真是稀奇啊！这个孩子是谁呢？”

　　“就是啊。这么小的年龄被这么多士兵围着，若是我想必会被吓得嚎啕大哭吧？”

　　“你不知道吗？她是敌国的长公主，听说是因为战败，为了保全国家而自请为人质的呢。”

　　“恩！是啊！本来听说是位美丽的公主，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瘦得不成人形了。看起来还真是可怜，也不知道王上会怎么处治这个即将作为人质的长公主？”

　　“还真是可怜啊。”侍女们纷纷窃窃私语着，“就是，就是啊。”

　　休娜雅一脸沉静地跟随着士兵后面，向着偏殿的方向走去。对于不远处侍女们窃窃私语的谈话，她早已习以为常。自从一离开国家，在这路上类似这样的谈话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在心中仍然是无法忘怀……

　　依稀回想起当初父亲执意进攻这个国家的事情。她不明白，原本亲切待人，严守本分的父亲怎么会突然挑衅地进攻邻国，也就因为父亲突然变得如此狂妄自大才会导致本已迈入繁华国度的家园马里，在瞬间化为废墟。

　　现在就算她这么想，还能挽回什么呢？她的弟弟恩卡，年幼的心爱的弟弟恩卡，她必须代替他成为人质才行，只有弟弟才能让马里再度繁华起来！

　　“恩？”不经然，休娜雅下意识觉得远处有一双好奇的眼睛正紧盯着她看，可当她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却什么东西也没有。

　　也许是想太多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最为重要。

　　休娜雅闭上双眼，试图舒缓心中的不安。

　　哈坦图斯的皇宫的主要会议场所分为正殿、中殿和偏殿。简单的来说正殿是处理国家大事、接见外使的地方，中殿是用来处理些简单事物宴会的地方，而偏殿不用多说是个微不足道的地方。在众人看来，之所以会选择在偏殿接见休娜雅长公主，也算是对战败国马里的一种轻视吧？

　　偏殿吗？

　　马里事无具细，皆在同一个殿内处理，从未有主偏殿之分。故此，她一直便对这偏殿带着无限好奇，总想着一定要看看这偏殿独特之处，没想到现在却让她有亲身见识到的机会。
　　好笑的是，她竟是以阶下囚的身份。

　　偏殿是用高档的石头精砌而成的，站在两旁整齐有秩的列队兵士们手中紧紧握着闪着阴冷寒光的兵器，这种气氛是休娜雅国家所无法比拟的，也难怪马里会输了。

　　进入殿中抬头望去，国王就坐在正上方，在他的两旁则是站立着的官员，在官员的身后就是手执兵器的士兵了。

　　这位国王，休娜雅是有见过的，就在之前她自己要求代替年幼的弟弟成为人质的时候见过一次。

　　本来以为国王是那种很有威严很摆架子的人，可眼前这位国王却是个慈眉善目，谈吐之间充满着善意的和蔼老人，为什么还会在抵抗了别国的进攻之后，转而攻占下敌国的领土呢？

　　这点是现时的休娜雅所无法明白的一件事。

　　“你终于抵达哈坦图斯了，休娜雅长公主。”久久，坐在上方的国王才缓缓开口。

　　“给国王陛下祝福，我是马里的休娜雅长公主。”休娜雅回道。

　　休娜雅此话才说完，伴随在国王身下的臣子间一片哗然。在他们看来，这个来自马里的公主并不是那种唯唯诺诺或是高傲的王国公主，但也有一小部分的人认为是这个公主在故意做作身份的可笑行为罢了。

　　“哦哦！欢迎你，马里的长公主。”国王显然是愣了下，他没料想到这个小公主竟然还会用这样的说法方式。可他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笑容，他笑了笑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位中年男子笑着说：“慎，按照之前的惯例，作为质子的王子们都该分配到各个神殿去帮忙，对吧？”

　　被点了名的赫慎迅速走到中央，跪身道：“陛下难道忘记了，服侍神殿的职责一向是由男性担当，怎能由一女童来破坏制度？”

　　国王在听完赫慎的话后，不免认真思考一番。许久，他摸了摸发白的胡子说：“那么请长公主去供奉着月神月御的神殿也是可以的吧？”

　　赫慎抓着手中神器的手一紧，沉吟了许久，才答道：“那的确没多大问题，不过月神殿暂无缺人，水神殿那，不忌讳有女子进殿侍奉。”

　　在这个名为哈坦图斯的国家有个忌讳。所有供奉着的神明皆是有男女之分的，所有男性神明的神殿是绝对不允许女子入住帮忙，而对于男性的神官进入女性神殿帮忙却没有这样的规定。

　　“那么，我以国王的名义，安排马里长公主到水神殿从事侍者的工作。”国王正式下达了命令。

　　半个时辰后，侍女们领着休娜雅来到侍奉着水神涅美拉的神殿，一座最接近王宫的宫殿。

　　水神的神殿建立在一个巨大的湖水中央，因为建造这个神殿的人相信他们的发源地就是这个湖，因此人们就用水神涅美拉的名字来为这个湖命名，将国家的王宫建立在湖水旁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细腻绵长的湖水贯穿着整个神殿，每一个角落都能清楚听见湖水潺潺而过的声音。

　　湖水的源头，一个天然的泉眼就在水神神像的下方，经过工匠们巧妙的安排从水神优雅并拢的双手中缓缓流下，经由各个细小的水道向湖的各个方向流去。

　　这堪称为奇迹的水上建筑物是建造出这所宫殿的工匠们的骄傲。

　　侍女们带着休娜雅经由几道弯曲的庭院，来到一间狭窄的石室前。休娜雅抬头一看，这石室并无任何装饰，仅是用石头相砌而成，所谓的门也只是用了一块破旧的木板，松松垮垮的门板就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此处是公主以后要住的房间。”侍女的态度相当冷漠，“那么先跟我看看其他地方，再来整理房间吧。”

　　“相传在上古的诸神们，一直都竭尽所能帮助这个世上的人们。但是，人神相处总有些不和谐的因素。也正因如此，为了让我们有适宜的居住地，众神们以他们的慈悲，迁移出这个世界。人们为了感恩众神，也渐渐起了建造侍奉神殿以作为感激之事。”侍女在提到传说时，脸色才变得格外温柔，“马里公主，你可千万要牢牢记住，哈坦图斯虽与其他的国家一样分布着为数众多的神明们。但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为五大神殿，分别是：侍奉着这个国家的主神太阳神的光之神殿，月神月御的月之神殿，水神涅美拉的水之神殿，侍奉着火神媸的火之神殿，还有相传性格暴躁的雷神雷帝的雷之神殿。千万别把五大神分错了，以免丢了水神的脸面。”

　　“好。”休娜雅似懂非懂地点首。虽然侍女说的太繁杂，她仍然很努力数着手指将五大神殿及其神者的名字记住。

　　“真不知道，王上怎么会将你这样个小女孩安排在水神殿？”侍女见到休娜雅数指的模样，不禁皱起眉头。

　　从来都没有将作为质子身份的人安排在五个神殿的先例，在五大神殿中工作是所有哈坦图斯人的梦想，甚至人们一直认为五大神殿，只有有着不凡见解或者才能非凡者才能进来。

　　没想到竟会让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鬼进入水神殿。侍女冷哼一声道：“大概就是这样了。我还有事要先离开，这里别呆太久，知道吗？”

　　在侍女离开后，休娜雅才敢带着好奇心独自一人进入到水神的正殿。一推开殿门，那近似于水色般透明的巨大水神塑像，便足足震撼这个年幼的公主。

　　在开满了水莲花的池子上方屹立着水神的雕像，美丽的水神安然闭目，以祷告似的优雅姿势站立在水面上。

　　“好美！”休娜雅忘忽自我，惊讶感叹。

　　“是谁允许你私自进入这里的？”

　　就在她想更近一步靠近神像的时候，一个男孩清稚的叱声在她身后响起。

　　休娜雅回头一看，正见一个身穿白色神官服饰的小男孩正怒视着她。男孩身上的衣服算不上精致，却也整洁非常，只是他脸上不苟言笑的傲气让她犹如锋芒在刺。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之前，还在马里时，做了坏事被父亲抓到时一样。

　　一想到父亲，休娜雅不禁黯然伤神。

　　“你就是那个被王上安排到此处的马里公主？”男孩斜视了她一眼道。

　　“恩！请问你是？”休娜雅点点头。

　　“艾特！水神殿的见习神官！马里公主平时没事的话，请离主殿远一点，尤其在祭典的时候。”

　　休娜雅一听这种近似冷傲的语气，全身都为之一颤。

　　她从来都没遇到过像这样说话的人，总觉得好象是因为她有做错事情，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双手，畏惧地低下了头。

　　他和其他人用一样的眼光来看待我的吗？休娜雅至此才依稀明白将来的处境，这个国家的人对于发动战争、战败的人不带有一丝感情！

　　一大早，休娜雅就听从其他人的吩咐在庭院中打扫落叶。

　　即使是建立在水面上的水神殿，也仍旧有一个独立的花庭，这个花庭是供祭典的时候人们可以用来休息的地方。

　　回想起以前，时时刻刻都被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呵护般捧在手心中，而现在却要全部反过来，加上她曾经长期睡在柔软的宽大床铺上，现在突然换了张硬邦邦的单人小床，才第一夜休娜雅就已辗转难眠。

　　休娜雅打了个哈欠。

　　庭院最突出的要数院中央的那一株古老的大树了，从它那粗大的树干就可清楚看见岁月所遗留下的痕迹，还有一处似乎被火灼伤的巨大疤痕，令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

　　“休娜雅！”

　　正当心情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从身边传来一个粗哑的女子斥责声，休娜雅跳了一大跳，手中的扫把掉落在地上。

　　她慌张的四处张望着，终于发现在花庭的右边有一个莫约二十多岁的胖女人正叉着腰，怒瞪着她。

　　休娜雅赶紧弯腰拣起掉落的扫把，急急忙忙跑上那人跟前。

　　她故作镇定的轻轻缓了口气，微微一笑很有礼貌地问着：“纱琳，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纱琳冷冷看了休娜雅一眼，即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扫把，‘啪’的一声扔地上。纱琳狠狠吸了口气，带着命令的语气冲着休娜雅的耳朵边高声喊：“你快去水池那边提几桶水到厨房。”

　　“提水？”休娜雅愣了下，“提水的工作不是有人在做了吗？”

　　也许是看她一脸纳闷的样子，纱琳显得有点气闷，于是她又高声喊道：“你给我好好做事，问那么多做什么？好了！你速度点，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闲扯！”

　　纱琳话才说完，也不等休娜雅有下一步动作，顺手提起她，就像只没人要的小动物一样一路提着，转眼便将她扔到水池边。

　　“丫头，好好做事，好奇心别那么重！” 纱琳略有深意地瞟了休娜雅一眼，继而利落地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待人走后，休娜雅才可怜兮兮的从地上爬起来。

　　“声音好大。”休娜雅忍不住蹙起眉，抓起一旁那足足到她腰部高的水桶，小心翼翼地拖起水桶放进水池取水。

　　这个纱琳的嗓门真是大的无法形容，刚才对着休娜雅喊完话的耳朵还在‘轰隆’响动，让休娜雅一度适应不过来。

　　“哈……哈，好……重啊……”休娜雅使劲吃奶的力气，费了好长一段工夫才将装满水的桶给提了出来。

　　“还好，来的人是我，不是恩卡。”休娜雅这样自我安慰着，也就重新燃起勇气，伸手将额头的汗珠擦了擦，使劲全身的力气终于将水桶提到厨房的水缸边。

　　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她身高就水缸高度差不多，叫她提水还勉强能应付，可是还要将水桶里面的水放进去就很难了。

　　无奈如她，只好先起一旁的椅子，站到上面，把水桶提上凳子，再将水桶举高，将水给倒进水缸。做完这样在大人眼里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早已让她累得满身是汗，似乎将一生的气力都用尽了般。

　　踮起脚尖冲着缸内一看，倒入的水却还不及水缸的十分之一，休娜雅失望的从椅子上跳下，再次拿起水桶头也不回的向水池方向跑去。

　　“我从来都做过这样的活，现在做起这样的事情来，才知道那些身为王宫忙碌者的辛苦。”休娜雅摇着头，再次把水桶放入水中。

　　扑通……

　　休娜雅不小心让水桶掉进水池中。

　　“糟糕！不好了！”休娜雅脸色大变，“完蛋了！纱琳要知道的话，一定会狠狠教训我一顿，说不定会像其他处罚不听话侍女的侍从长们一样，拿着长长的鞭子修理我。”

　　休娜雅急得在水池边来回的走动着，好几次伸出手去都勾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水桶随着池水越飘越远，向通到外面的洞口飘去。

　　一看到这里，她顿时慌乱无主，呆呆得坐在水池旁抽泣着，心里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何如此粗心。尤其想到那个纱琳把她像抓兔子似的提了起来，再在她耳边高声大叫的情景就全身发麻。

　　脑中忽然闪过临别时弟弟无助可怜的眼神，休娜雅箭射一样站定起身，向池水走去，暗想着一定要将木桶取回来。

　　“如果，我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好的话，以后怎么办？”休娜雅握紧双拳，猛的冲入水池。

　　现值夏季，水温应该是适宜的，只是这些水却是从冰凉的地底直流而出，甚是冰寒。一下水去全身就如同被千万根细针猛地穿过肌肤，刺入筋骨一般，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顿时从四肢向胸口蔓延开来。

　　休娜雅痛苦得紧紧抓住胸膛，求生的意志纵使胜于一切，然现实的无助更加打击一个人的心智。

　　也许，就这样沉下去什么也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