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声远》某乐乐

1、南国北方

　　我叫纪暖，15年前的冬天出生在北方偏僻的小城。现在在南方繁华的C市读高中。
　　我离开小城的时候，李木兰送了我一只小熊，浅浅的棕色，手掌的大小，一按它鼓鼓的肚子就发出一阵怪笑。我说：“你是把自己的笑声录进去了？真像。”木兰只是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念道：“在那边要好好的。”
　　李木兰，小学六年初中三年我最好的朋友，本以为高中还能再一起疯下去，结果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度，我来到了陌生的C市。
　　不同于北方的秋高气爽，九月的C市依旧骄阳如火。没有一个认识的同学，耳边都是不熟悉的当地方言，高中第一天，除了很怀念李木兰聒噪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
　　晚上，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看对面的霓虹灯，木兰的声音在手机里咆哮着“我和秦越一个班哦！太激动了！真的是秦越！”
　　“哦。”我闷闷地哼一声。
　　“他不原来是你们班的吗？给他说说我嘛。”
　　“说什么啊？说你想当他女朋友？” “死去死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型的男生，只是觉得秦越很帅而已嘛。”
　　听木兰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到她双手捂脸的娇羞表情。
　　对面的霓虹灯突然闪了一下，亮得煞眼。
　　我挂了电话，回头就看见室友涂月月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弯得像两个小月牙。
　　“你叫纪暖？”
　　“对。”
　　“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有点意外，没想到有人会问这种问题。“因为爸妈说要纪念每一段走过的温暖时光，所以我叫纪暖。”
　　“暖暖！”
　　“嗯 ？”
　　“暖暖？”
　　“嗯！”
　　我和涂月月做着简单的一问一答游戏，两个人都笑起来。
　　“纪暖，以后我叫你暖暖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涂月月有种特别的好感。
　　“好啊。”看着涂月月干净的笑容，我的嘴角也向上翘起。

　　毫不意外，有认床习惯的我失眠了。听着周围其他同学熟睡的呼吸声，突然很想念一个人。
　　我摸出手机，打开一个单独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内的男生侧脸很俊朗，白衬衫牛仔裤，清爽的短发，斜挎的书包，阳光在他身后，他站在阳光里。
　　照片是我偷拍的，男生的名字叫秦越，我的初中同班同学。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安排座位让同桌学科互补，数学极好的秦越和文科较优的我坐到了一起。每天下了晚自习，我们要互相辅导作业，所以总是最后走的。因为回家的方向一致，秦越都是先推着车子送我回家再骑车走。
　　回家的路两旁都是梧桐树，路灯把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秦越推着车子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自娱自乐地踩他的影子。不长的路静静的，我们什么也不说，只在分别时互道再见。
　　中考前的晚上，我和秦越最后一次走那条小路。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撒在地上。蛐蛐有规律的叫声被秦越好听的声音打破。
　　“你要去C市了？”
　　“嗯。”
　　“那个……”
　　“嗯？”
　　“没……没什么。”秦越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东西。
　　后面的路很快就走完了，互说再见后我没有往家走，只站在路口看秦越骑车离开的背影。他的衬衫被风灌地鼓起来，微微佝偻着的被在路灯下染上橙色。这接下来的半年，我是不是见不到他了？
　　“秦越！”我突然大喊出来，声音在夜里响得突兀。
　　“嗯？”秦越把车停下，一只脚撑在地上侧身回头，疏朗的脸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格外好看。
　　“我......”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我望着秦越的脸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很想再看看他。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那一刻，我是真的懂了。

　　是的，我喜欢秦越，这是个李木兰都不知道的秘密。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虽然昨晚基本没睡，但可能是兴奋的原因很早便醒了。和涂月月一起吃完早饭进班，班里只有寥寥几个人。
　　因为过道很窄，在让涂月月先过的时候，我一个侧身碰倒了一个同学的书。
　　“哗——啦啦。”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的大。
　　我和涂月月连忙蹲下去捡书。手忙脚乱收拾好，我把书递过去的同时也撞上一双写满戏谑的眼睛。
　　“对不起。”我说。
　　男生并不接书，只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
　　“你的眼睛真好看。”男生说。
　　“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你。”男生笑起来，眼光从我转向旁边的涂月月“是说她。”
　　男生的声音不大，但旁边几个同学夸张的笑声倒是特别的大。我脸上一热，觉得很尴尬，把书往桌上一甩便走回座位。
　　坐在前面的涂月月转过身来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被你撞翻书的男生很帅？”
　　我看了一眼涂月月，顿时有一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而且，我觉得你俩有夫妻相哦，在一起肯定很般配的……”
　　看着涂月月兴趣盎然的表情，我只觉要无语噎死了。刚做出吐血的表情，就发现那个男生在回头看我，依然是戏谑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哦不不，我肯定又自作多情的错了，他看的不是我，是涂月月……

　　高中的课业较初中繁重了很多，但过得还算很充实。晚上，我躺在床上盯漆黑的天花板。因为寝室挨着马路，车鸣声和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连续不断。我看着手机□□里秦越亮着的头像，心里像有小猫的爪子在挠。
　　想和他说话，却又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调出原来的聊天记录，只有短短的20几条，不是问作业就是说什么新年快乐。那么的简单，但还是觉得很开心。我勾起嘴角，把隐身的状态改成在线，尽管没有说话，也算在陪他了吧。
　　我抱着手机继续发呆，突然感觉有人在抓我的被子。我警觉地缩起腿，刚想问是谁，就听到涂月月软软的声音“暖暖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