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始末》如璊

10、第十章

　　陈豫戎一直窝在沙发上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的醒了一次，看看手机又睡了，最后醒过来时手机显示是五点十分，只睡了三个钟头，搞得头疼脖子疼四肢酸疼，脸颊上凹凹凸凸一片在沙发藤席上压出的红印子。

　　意识到杨卫东一夜未归却又没人通知他，他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又拨了一遍电话，仍然是关机，睁着眼望着外面渐亮的天光，再也睡不着，索性关了台灯起身收拾洗漱。

　　下楼步行十分钟就是本片区的菜市场，陈豫戎买了豆腐皮、芦笋、菠菜、蛤蜊等，跟“李记烧鸭店”的伙计订了只鸭子、约好下班后来取，然后把菜都带回家，再拨了一遍电话，确认对方还是关机后，就拿了钥匙赶去上班了。

　　终于接通杨卫东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好像刚睡醒的样子，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接起来，粗声粗气的一声“喂！”让陈豫戎冲口而出的责备不由得降低了些声势。

　　“是我。”

　　“我知道是你，找我干吗？”

　　这种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没有丝毫反省的态度惹恼了陈豫戎。

　　“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没看到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冲击气浪般的咆哮在陈豫戎耳边爆炸：“你他-妈-的健忘啊？我不是按你下的‘指令’回家的吗！”

　　“……”这个刚性十足的理由象刹车气囊一样突然猛扑过来，以至于陈豫戎完全招架不住，呆愣了半天才勉强回答，“那你也没，没确定——”

　　“昨天三德子哥俩儿那么巴结着你，你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说走就走，你让我他-妈-的跟谁确定去！”

　　电话里面传来其他人声，陈豫戎意识到他可能还在他妈妈家里，忙小声说：“好了好了，我回头再和你细说，你还在伯母那，那里吗？”

　　“我在开车，昨天和他们打了一宿的牌。”杨卫东声音平静下来，末后又咕哝一句，“没带电池，我手机没电了。”

　　“那好，你，你好好开车吧，我——”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胸中涌起莫名的情绪把他的声音梗阻住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今天晚上烙饼，还买了鸭子，你早点回，回家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象耳语了，明明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但不知怎么的脸颊有点热。

　　杨卫东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挂了吧。”

　　陈豫戎一整天都象在梦游，缺觉缺的头晕脑胀，下个楼梯都有腾云驾雾的感觉。于是他改变计划不再外出，中午随便吃了两口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但总也睡不着，心情象蒸腾的水气上下漂浮。一到下班，他拿了车钥匙赶快出门，在门口还是被小孙堵住了，追着他要报名表。

　　“这周末肯定给你，我有个毕业证号码记不得了，得回去翻证书。”陈豫戎边说边绕过她几乎是跑着下楼。

　　刚发动了车子，手机又响了，他边打方向盘边赶忙接起来。

　　“呃，我是焱焱的小姑，今天我们一家三口去我婆婆家，你帮忙接下焱焱好吧？”杨卫平尖锐的女高音毫无预兆的在耳边响起。

　　“……”

　　虽然杨门女将都采取冷淡疏远的态度刻意与陈豫戎保持距离，但一涉及杨焱的事情不约而同的都来找他、而不是孩子的亲叔叔杨卫东。

　　“喂，你听见了吗？”

　　“好，好的，那个——”这种事总不好推托，但陈豫戎还是有点迟疑。

　　“那个什么，你今天有事要办？”

　　“不，没有什么事。” 陈豫戎飞快的回答，象撇清似的，不过仍忍不住跟上一句，“那，那我照常八点把焱焱送回去？”

　　那边停了一下才说，“好，麻烦你了啊。”

　　“不麻——”他还没说完，电话里面就传来“咔”的挂断提示音。

　　陈豫戎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时杨焱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招呼孩子上车，看他关好车门，系上安全带，注意到杨焱的小脸上那种异样的表情。

　　“等急了吧？真抱歉，我也是刚接到你姑姑的电话。”

　　“……”

　　“今天晚上我烙椒盐饼，待会先去菜市场把鸭子捎回家。”

　　“……”

　　“你叔叔的朋友送了龙眼来，我昨天煮了水果烙，一会先用它给你做一碟刨冰吃好不好？”

　　“你没想到今天会接我回家吧。”

　　陈豫戎转过头，却见杨焱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抿着小嘴巴，看起来象是在生气。

　　“嗯，按说明天才会轮到我来接你，不过——”

　　“我叔昨天回家来了，我奶奶高兴坏了。”

　　“哦。”

　　“他们还叫了三姑三姑夫过来，打牌打到天亮，害得我没睡好觉，今天在课堂上打盹老师还说我了。”

　　“哦。”我也没睡好觉，陈豫戎心里说。

　　“他们还让叔叔今天还回家去呢，把别的姑姑也叫过来。”

　　“你姑姑说要去她宝宝的奶奶家，这才让我来接你的。”

　　“就是因为叔叔没答应，他们才让你接我回家呀。”后视镜里面的杨焱一脸象看白痴似的表情。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