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暗魇之歌》葬歌

9、黑色秘密

　　圣歌的这片小树林里种满了棕色香橼，这种带着幽香的树木枝叶茂密，果实是催眠香的原料。不过在自然生长阶段，这些香味是没有危害的，只是会营造一个午睡好去处罢了。

　　雅卡西那小子失意地钻进了小树林，然后就没了动静。暗魇不时抬手拨开沉压压的枝叶，想着用什么样的表情对着那张涕泪混合的脸。

　　向午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在离小树林深处的一片泥地不远时，暗魇看见了那个摆着熟悉姿势的身影。从小雅卡西憋屈了，就是那么受伤的小兽一样蹲在地上。

　　“这小子...”暗魇摇摇头，然后猛地停下了脚步。

　　伸手一拽手边上繁密的大枝叶，暗魇藏进了浓密的阴凉里。雅卡西身前不远处还有另一个人，就像是一尊冰雕一样冰冷而笔直地站着。

　　那是宫云夕。

　　她整整齐齐的长发显然在与秋若水的激烈格斗之后重新梳理过，妥帖地束成一把。她的鞭子像是真的有生命一般，被不知名的方法修理完美，缠绕在她纤细的腰间。

　　雅卡西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逼人的冰冷，专心地低头摆弄着什么。狭窄的蹲姿把他的动作掩藏在阴影之下。

　　不是在哭。他在干什么？暗魇英气的眉毛皱成冰冷的弧度。

　　宫云夕又走近了些，高高地俯视着雅卡西。他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不一般啊。”宫云夕的声音里含着笑意，眼神仍然极度冰冷，“摆弄这种东西，我以为完全不是你这样的呆瓜的菜。”

　　雅卡西的手停顿了一下，还不抬头，“我们还不熟，所以没必要专门站在这里打击我吧。”

　　“打击？”宫云夕露出无辜的表情，竟有一种嘲弄的妖艳，“我可是在夸奖你啊。那种东西，我还完全不敢动呢。”

　　雅卡西把什么东西呲一下狠狠扎进泥土，不作任何回应。

　　宫云夕从雅卡西身边走开，在迈出去的前几步里一直盯着这个有些不太灵光的少年。然后她扭过头，大踏步往暗魇置身的这条小路走来。

　　暗魇松开手里一直抓着的枝叶，巨大的藤条摆了几摆。宫云夕在他身边停下，微微一笑，“同学，藏起来听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哦。”

　　她和秋若水一样，是那种年龄尚小就显现出惊人美貌的类型。只是她的美丽，是那种蛇一般冰冷的妖艳。

　　“我说我只是刚巧来找人走到这里，你也不会相信的不是么？”

　　宫云夕凤眼轻眯，转身就走。

　　走出浓密的阴凉，阳光像是闪光的水蒸气一般涌入视线。雅卡西还在进行着他的秘密动作，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

　　“喂。”暗魇走到他身后，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站着泥土的屁股。

　　“呃...”说他脑筋不太灵光并不冤枉雅卡西，他的第一反应是欲盖弥彰地捂了捂手里的东西。“大哥，是你啊？”

　　“你先起来，弄得一身泥。”暗魇抱起双臂。

　　“哦。”雅卡西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单手拍打着裤子。另一只手一直捏成拳。

　　雅卡西从来就没有什么演技，紧张的微红已经混合进了脸上的汗水里。暗魇表情不动，向下斜了一眼他捏紧的拳头，“你跑到这儿哭来了？”

　　“没、没有。”雅卡西挤出一个笑容，“我至于那么没出息么？”

　　“总之你恢复过来就好。”暗魇点点头，抱臂转身，“来吃午饭，一会儿下午安排‘锁链’的事宜。”

　　“锁链...”雅卡西一翘眉毛，快步跟上来的同时又把不小心伸出来的拳头缩回。

　　“嗯。”暗魇成全他的遮掩，也不回头看他，“你是要跟我组队的，是吧？”

　　“那是当然啊。”雅卡西高兴起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跟着大哥啊。”

　　既然有这份心思，还在我面前演技这么拙劣地搞鬼...暗魇在心里冷冷地叹息一声，加快了脚步。

　　走到午休空地上，少年们三两错落着正在吃午饭。莫邪从便当里抬起头，捏着筷子的手举起来，“我很饿了，拜托。”

　　“谁说你不可以先吃的。”暗魇走过来坐在莫邪旁边，秋若水两只手分别把便当递给他和雅卡西。

　　“我...”雅卡西的拳头伸进口袋，拿出来时终于轻松地张开，“可以到那边去吃么？”

　　“在一起聊聊天不好啊？”莫邪奇怪地往嘴里扒拉着食物。

　　“让他去。”暗魇打开便当，冲雅卡西一晃头。

　　如遇大赦般，雅卡西接过便当就往远处跑去，好像在寻找不被他们看到的“安全地点”。

　　“魔障了？”秋若水也奇怪地撇撇嘴坐下来，“虽然是被炎刹导师狠狠地批评了，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暗魇低头吃饭，不由得想起雅卡西那只紧握的拳头。

　　慵懒的暖意被遮挡了一下，有什么人站在了他们三人身后。正兴奋地预测着“锁链”会是什么状况的莫邪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向后看去。

　　“宫云夕？”

　　宫云夕看了一眼眼神诧异的莫邪，又看了冰静地看着她以及并未回头的暗魇一眼，“来跟你们商量个事情，好不好？”

　　“宫云夕同学，突然变得客气了啊。”暗魇挺了挺脊背，放下便当转过身来。“什么事？”

　　“关于‘锁链’的任务实训。”宫云夕背着双手，用那种午睡的蛇一般散漫的眼神看着暗魇，“我听炎刹导师说可以五人一组，你们四个人，加我一个如何？”

　　“咳咳...”莫邪抢了一口，越过暗魇向秋若水伸手要水。

　　“不欢迎我到这种地步？”宫云夕轻笑了一声。

　　“为什么想跟我们组队？”秋若水一手递给莫邪水壶，仰头看着她。

　　“你们强啊。”宫云夕似乎在想“这种问题还用问么”，“我可以感察出来，这群人里面我们才是同类。”

　　“似乎是夸奖。”暗魇挺拔地坐着，脸上露出惯有的平静到虚无的笑容。

　　“跟我是同类，当然是夸奖。”站在氤氲的阳光下，一身红黑相间战裙的宫云夕显现出高傲的美丽，熟络地拍了拍暗魇的肩膀，“你们同意了，那么都加油吧。”

　　“同意？”秋若水挑了挑眉毛，“我说了么？莫邪，还是你说了？”

　　莫邪摊了摊手。“我同意。”然后暗魇的话让他唰地一下扭头看他。

　　真不给面子，他和秋若水两个人还想拒绝一下来着。

　　“谢谢。”宫云夕转过身，侧过线条冷艳的脸，“原来你是你们组队之中的队长呀。”

　　在一左一右两个人尖锐眼神的夹击下，暗魇表情动都不动，“就算是。合作愉快，宫云夕同学。”

　　“我不想离开这儿都要离开了呢。”宫云夕笑了，单手拢住嘴，定定地看着暗魇。“那个呆呼呼的小男孩，很有趣哦。”

　　回答她的是暗魇一转身背对她去的动作。

　　“队长，新朋友的加入很让我高兴，真的...”莫邪一按筷子，端起便当。

　　“含沙射影不是你的强项，莫邪。”暗魇平静地笑了笑。

　　“不过说起来，宫云夕确实很有实力。在我们都还是低层次的时候来说。”秋若水扒了扒食物，“而且，我承认暗魇你有队长的感觉。”

　　莫邪一边低头嚼食物一边直率地点头。

　　“等我组织好了感激的话再来感谢你们。”暗魇抬起头，雅卡西那小子真的到了一个他视线不及的“安全地点”，不知道躲到哪里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那个呆呼呼的小男孩，很有趣哦。”

　　凝着眼神动了两下筷子，暗魇想起了雅卡西的拳头伸出口袋之后，在口袋边缘不太甘心地扭动了两下的黑色肢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