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孤岛》我想我就是我

8、第 8 章

　　第八章 断翼

　　一群少年奔跑在通往山顶的石阶上，笑声惊起了林间的飞鸟。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快点，凌澈！”张晚柠回头喊道，她的马尾在阳光下划出欢快的弧度。

　　凌澈加快脚步，许久没有这样奔跑过了。风吹过他的脸颊，带着草木的清香。他大口呼吸着，感觉胸腔里积压的浊气都被这清新的空气置换了出去。

　　山顶的视野豁然开朗，整个庆城尽收眼底。远方的江河如一条银色的丝带，高楼大厦变成了小巧的积木。

　　“哇——！”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孙浩然张开双臂，对着山下大喊：“啊——我是世界之王！”

　　大家都被逗笑了。刘小峰从背包里掏出零食分给大家，程磊拿出手机播放起流行的歌曲。张晚柠和谢慕瑶跟着音乐轻轻哼唱，几个男生也加入进来，不成调的歌声在山顶飘荡。

　　凌澈靠在栏杆上，看着朋友们嬉笑打闹。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难得的自由与轻松。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别墅里的孤寂少年，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二岁男孩，和朋友们一起享受秋日的美好。

　　然而，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两小时后，刺耳的铃声从凌澈的口袋里响起——那是高志远特意给他换的老年机，铃声尖锐得像警报。

　　凌澈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紧张而又无奈地接起电话：“好的，爸爸，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你继父有点变态吧？”孙浩然忍不住骂出声，“他想干什么？你出来玩都这么难！你妈也不帮你说话吗？”

　　凌澈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她不止我一个儿子。而且她觉得我这个儿子并不能给她带来幸福。”

　　张晚柠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凌澈，别这么想。你要记住，无论在家里遇到什么，在这里，你永远有我们。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眼睛明亮而坚定，像冬日里的暖阳：“再坚持几年，等你长大了，考上大学，就能离开那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其他同学也纷纷围上来。

　　“对啊澈哥，我们都挺你！”
　　“有困难就跟我们说！”
　　“下次我们再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凌澈看着这群朋友，喉咙发紧，只能重重地点头。

　　大家一路送他到山脚下，高家的黑色奔驰已经等在那里了。司机拉开车门，凌澈像个囚犯一样上了车。

　　透过车窗，他看见朋友们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张晚柠还在挥手，口型在说“加油”。

　　周日，凌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作业。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心。

　　门被轻轻推开了，凌雪走了进来。

　　“小澈...”她欲言又止。

　　凌澈冷漠地头也不抬：“我要写作业。”

　　“妈妈想和你聊聊。”

　　“我不想听。”他站起身，想把母亲推出去。

　　凌雪却固执地站在门口：“妈妈在这个家也不容易。你知道当初我带着你从深圳回来，你外婆和舅舅有多看不起我们吗？自从嫁给你爸，他们才开始讨好我...”

　　又是这些话。凌澈闭上眼睛，这些台词他听了无数遍。

　　最后，她还是说出了那句重复了无数次的话：“小澈，人要知足。你爸爸再不好，也给了你一个家，没少你吃没少你穿。比你那个没良心的亲爸好了几百倍。没有他，你就会被别人骂没爸的野种，你三岁就经历过的是吧？所以你得无条件听他的话。”

　　“无条件？”凌澈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在发抖，“高志远他是你的恩人，不是我的！如果我有选择，我宁愿让你不要生我！”

　　“啪”的一声脆响。

　　凌雪气急了，抬手打了凌澈一耳光。

　　空气凝固了。凌澈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凌雪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做了什么。

　　“小澈，我...”

　　凌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关上了门，把母亲隔绝在外面。

　　门外传来凌雪低低的啜泣声，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凌澈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但心里的疼痛更甚。他摸出那个只能接打电话的老年机，屏幕漆黑，映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他刚刚失去了最后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