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孤岛》我想我就是我

9、第 9 章

　　第九章慢流

　　第二天回到学校，凌澈低着头走进教室，刻意用额前的碎发遮挡住左脸。但细心的朋友们还是看见了——那若隐若现的红色指印，像一枚耻辱的印章烙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课间时分，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刘小峰把自己最爱吃的薯片推到凌澈桌上，程磊默默帮他整理了上一堂课的笔记，孙浩然绞尽脑汁讲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张晚柠的目光偶尔停留在他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凌澈努力表现得轻松自然，和朋友们讨论着数学题，嘴角甚至勉强扯出微笑的弧度。但他越是故作轻松，那份刻意就越让人心疼。

　　日子如流水，一刻不停地向前。校园里的梧桐树叶渐渐泛黄，飘落，铺满了林荫道。

　　“青矜同舟”小分队——这个名字是谢慕瑶翻了好几天古诗文才想出来的——迎来了初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食堂里，除了凌澈，其他五个人都有些紧张。

　　“听说这次要全年级排名，我妈说要是跌出前两百名，就收回我的手机。”刘小峰愁眉苦脸地扒拉着饭菜。

　　孙浩然更是一脸绝望：“完了完了，我数学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做完。”

　　程磊虽然成绩不错，也显得有些焦虑：“初中内容和小学真的不一样，知识点多了好多。”

　　张晚柠和谢慕瑶小声交流着复习重点，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只有凌澈安静地吃着饭，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重要的考试，而只是一次普通的课堂练习。

　　“澈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孙浩然羡慕地看着他，“带带我吧，考前给我补补课？”

　　凌澈终于笑了笑：“临时抱佛脚没用，平时认真听讲就够了。”

　　考试持续了三天。当成绩单贴在教室后面的公告栏时，大家都挤过去看。

　　“我的天！凌澈！年级第一！”谢慕瑶第一个惊呼出声。

　　红色的榜单最上方，“凌澈”两个字格外醒目。总分比第二名高了整整十五分。

　　程磊也很不错，排在年级第十八名，张晚柠八十六，谢慕瑶一百零三。刘小峰在四百多名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孙浩然一直数到六百多名才看见自己。

　　“澈哥，你也太厉害了吧...”孙浩然看着榜首的名字，又看看自己的排名，重重地叹了口气。

　　凌澈被班主任王老师叫到办公室，各科老师都围过来表扬他。

　　“凌澈同学为我们班争光了！”王老师激动得脸颊泛红，“继续保持，以后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

　　那天回到家，凌雪亲自下厨做了凌澈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油焖大虾。餐桌上，她不停地给儿子夹菜：“妈妈就知道你聪明，读书这么好，妈妈太开心了。”

　　就连高志远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他难得地过问了凌澈的学习情况：“继续保持。好好学，上个好大学，我会供你的。”

　　凌澈安静地听着，没有回应。

　　高志远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要是考不上的话，就早点去打工，不要浪费家里的钱。”

　　餐桌上的气氛微微一滞。凌雪连忙打圆场：“小澈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来，多吃点。”

　　凌澈默默地吃完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片虚假的星空。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辰。房间里还残留着糖醋排骨的香味，母亲难得的关爱和继父短暂的认可，都像这香味一样，虚幻而短暂。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时间过得太慢了。

　　他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用再看着别人的脸色，不用再接受有条件的“爱”，不用再活在一个永远提醒着他“你不属于这里”的家里。

　　窗外传来高凌川练习钢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琴音在夜色中飘荡。凌澈闭上眼睛，在心里数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