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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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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霁呼吸一窒。
被这句话里蕴含的、理所当然的强大与傲慢震得一时失语。
是的,这是龙,是翱翔于九天之上,执掌风云雷霆,视万物为刍狗的上古龙君,人类的规则,管理局的条例,在他眼中,或许真的与尘埃无异。
他做任何事,从来只凭本心,只凭……乐意。
而此刻,他显然很“乐意”看到自己为他方寸大乱。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白霁,他跟一条活了几万年的龙讲规矩?简直是笑话。
他垮下肩膀,所有的怒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疲惫和混乱“你到底想怎么样……”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敖崢眼底的笑意淡去,眸光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摩挲着白霁的眼角,那里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湿润。
“不想怎么样。”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千年沉淀下来的温柔“只是不想再藏了。”
“小狐狸,我伴了你千年,等了你千年,不是想来玩捉迷藏的。”他的指尖滑落,抬起白霁的下颌,迫使他看着自己“我要站在你身边,光明正大,谁有异议,那是他们的事,与你我无关。”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白霁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金眸,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此刻慌乱无措的模样,也倒映出对方那不容动摇的认真。
千年魂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孤寂修炼的深夜,那些深植于魂魄的依赖与眷恋……
心跳,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副手的声音带着十万火急的惶恐传来“组长!组长不好了,总局的巡查组突然到了,已经到大厅了,说是……说是要即刻见您,和……和那位先生。”
白霁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敖崢却像是早就料到,唇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他轻轻拍了拍白霁僵硬的脸颊。
“看。”他语气轻松,仿佛来的不是兴师问罪的巡查组,而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客人,“机会这不是来了。”
说完,他牵起白霁冰凉的手,不由分说,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副手和几个核心队员一脸惶急,看到门打开,刚想开口,视线猛地撞上牵着他们组长手的那位银发金瞳、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神秘男子,瞬间全体石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敖崢看也没看他们,牵着还在发懵的白霁,径自走向电梯方向。
他的步伐从容不迫,银发在走廊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强大气场,所过之处,所有匆忙奔走、如临大敌的员工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下意识地让开道路,目光惊疑不定地追随着那两道身影。
白霁被他牵着,被动地往前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尤其是他和敖崢紧紧交握的手上,他想挣脱,却被握得更紧。
“敖崢……”他压低声音,头皮发麻。
“怕什么。”敖崢目视前方,语气淡然,“早晚要见。”
电梯下行,直达一楼大厅。
梯门“叮”一声打开。
大厅里,气氛肃杀。
足足十余名穿着总局黑色制服、神色冷峻的巡查组成员负手而立,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刻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肩章显示着极高的权限等级。
周围管理局的员工们都远远站着,大气不敢出。
那中年男人看到电梯里携手而出的两人,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在敖崢身上,眉头死死皱起,强大的灵压下意识地释放出来,试图探知深浅。
然而那足以让普通大妖都腿软的灵压,到了敖崢面前,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敖崢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只是拂面而过的微风。
中年男人脸色微变。
白霁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试图将敖崢挡在身后,例行公事地开口“赵巡查长,不知总局各位突然莅临,有何……”
他的话被敖崢轻轻打断了。
敖崢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向前迈了一步,正好站在白霁身前半个身位,是一个不着痕迹的保护姿态。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那位赵巡查长锐利的审视,金眸中无波无澜,却自带一种睥睨万物的威严。
他微微颔首,语气随意得像是问候邻居“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敖崢那一声“辛苦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候端茶送水的勤务兵,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他才是此地主人,而总局巡查组只是远道来拜见的宾客。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那十余名黑衣巡查员脸色更加难看,为首的赵巡查长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周身释放出的灵压又加重了几分,试图强行压下这莫名出现的银发男人的气焰。空气因能量的无声对抗而微微扭曲,靠近些的员工甚至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胸闷。
然而,那足以让钢筋混凝土都崩裂的灵压,到了敖崢身前半尺,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壁垒,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
敖崢连衣角都没动一下,银发依旧柔顺地垂落,那双金眸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徒劳”的怜悯。
赵巡查长脸色彻底变了,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他身后的队员们更是如临大敌,手都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特制武器上。
白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敖崢反手轻轻握住了手腕,那微凉的触感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躁动的灵力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解释又压了回去。
敖崢的目光扫过那些紧绷的黑衣巡查员,最后落回赵巡查长身上,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此地非谈话之所。”他淡淡道,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换个地方。”
说完,他竟不再看那些总局来人,牵着白霁,转身便朝着专用电梯走去,那姿态,仿佛他不是被突击检查的对象,而是屈尊降贵准备拨冗接见一下下属的领导。
赵巡查长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铁青,他办案多年,什么样的刺头、大妖没见过?从未见过如此嚣张、如此全然不把总局放在眼里的,可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那股子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